封神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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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昭不知何时混在陈搏的弟子当中,也随着陈搏的弟子膝行移动。
陈搏的弟子没有理会他,每一个的心中都悲痛万分,一个接一个向陈搏跪叩离开。
德昭的反应非常迟钝,是最后一个上前,一面叩头一面怪笑。
陈搏突然发觉,面色一变,身形一沉,伸手扶住了德昭,这个人虽然已变成一个白痴,到底身份特殊。
“殿下——”陈搏下面的话接不上来。
德昭只是痴笑,陈搏执着他双手,好一会才问:“我可是做错了。”
德昭当然不会回答,陈搏又道:“一个人不容易名垂千古,有这个机会怎也不应该错过的,是不是?”
德昭只是痴笑,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反应。
陈搏接道:“不管我的动机怎样,这之前我应该没有选择错对象,你若是为王,肯定不会做坏事,有贤臣相助,必定能够令天下太平,我也已尽力去做,若说仍然有保留,也只能怪你不予我足够的信心。”
德昭忽然停止了笑声,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瞪着陈搏,但给陈搏的,仍然是白痴的感觉。
陈搏叹息着接道:“你的运气也实在太坏,我的人虽然不惜牺牲,最后你还是落到这般田地,这对你来说亦未当不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由现在开始你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有人来伤害你。”
德昭干瞪着眼睛,陈搏一顿又再道:“若说我不想帮助你那是谎话,你看到的了,我的弟子一个个弃我而去,你可知道我教导他们花了多少心血?”
德昭当然不会回答,陈搏接道:“赐华山,封神仙,前无古人,就是这件事已足以令我名留千秋万世,后世的人也只知道有一个陈搏获赐华山,被封为神仙,只知道是我本领高强,才能够得此殊荣,而穿凿附会,自然有许多神仙般的传说,谁会知道这许多?”
德昭不知何故倏的又痴笑起来,陈搏同时双眉一扬,道:“你以为会有人将秘密泄漏出去?不会的,我的弟子,就是李浪与朝中大臣也没有关系,凭他们的身份如何能够将事情留传到后世?而且他们也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只是你送出去的玉龙佩,这却也怪不得你。”
叹了一口气才接道:“一个南唐的子民,盘据一方与朝廷作对的山贼,竟得以赐地封侯,这件事要如何解释才能够令人信服?”
他也没有再理会德昭的反应,喃喃地又道:“众叛亲离,你以为我这个神仙还会在乎什么?”
院子内就只得他们二人,一个是白痴,陈搏这个正常人当然不会真心全意来征求一个白痴的意见,但说的却绝无疑问是他的真心话。可惜李浪香菱都不在附近,否则一定会阻止花虎上京的行动。
当然,他们若是在,陈搏也不会泄漏心中的秘密。
众叛亲离他也不在乎无动於中,花虎跟他一丝关系也没有,若是除掉这个人能够令他的地位更稳固,难道他还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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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朗气清。
接近正午,花虎一行又走进了一条峡道。
队伍浩浩荡荡,年老的女眷与小孩子都坐在肩舆与轿子内,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花虎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非独是倾巢而出,山寨内养的鸡鸡鸭鸭,甚至猪牛都带了上路,真的不打算再回去的了。
那些小孩子除非太累,否则都不乐意坐在轿子舆里,一路上追追逐逐,有些跟大人玩在一起,当真是一片兴高采烈。
一路上非常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本来就没有提高警惕什么,经过这样平静的一段路,自更就完全松懈。
非独花虎,就是其他人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一个贼,一心只想着上京做了官之后如何如何,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原就是官宦人家之后,先人也一直教导他们有做官的机会一定不要放过,只有做官才能够光宗耀祖。
等了这许多年现在才等到这个机会,就是花虎要放弃,他们也不肯。
花虎当然不会放弃的,他这个头儿受影响之深也当然在其他人之上,一直以来他也是在向这个目标进发,所以贼做来也甚有分寸,唯恐破坏形象,引起一般百姓或官府的反感。
甚至可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做贼,现在既然是上京做官去,又怎会考虑到路上有危险。
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现在还不是官,而危险也就因为他们刻意要做官而降临。
,赵光义方面的行动事实也非常谨慎,不动声息的来到了峡道之上,连夜作好了准备,只等花虎他们经过,而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埋伏袭击也当然是经过仔细考虑。
事实也没有其他地方更合适的了。
赵光义已经继位,大赦天下,,也没有对任何人采取什么行动,这样做主要的目的当然是在拢络人心,巩固他做这个皇帝的基础。
无论如何他这样做与他干日的为人都有显著的分别,在别人的眼中他原是一个狂人,为王理所当然会变成一个暴君,这种改变实在令人放心了很多。
他随又颁布了几项法令,都是以国家安定为原则,而且不是随便说说,显然经过详细考虑,非常有条理有系统,立即施令。
—这当然不会再有人怀疑那是否事实。
赵光义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对花虎采取行动,虽然他念念不忘古树林的一段,险些丧命在花虎设置的陷阱下,但他也不以为暂时安排一个官职给花虎有什么坏处,而只要花虎人在京城,日后要报复机会多的是。
他却也不能不承认陈搏所说的有道理。
花虎是南唐子民,现在是一个山贼,盘据在京师附近的古树林,这样的一个人不着令有关拘捕归案,反而赐地封侯,的确难以对其他人有一个交代,就当作接受官府安抚,在情在理也不能给他做一个那么大的官。
但若是随便安排一个官职,花虎未必服气。
说话若是因此而多了,再加上德昭那个玉龙佩做证物,听的人就是不相信也怀疑,自然影响到他这个新皇帝的声誉,现在既然陈搏提出将花虎一伙除去,又何妨做一个顺水人情。
必要时他甚至可以将事情完全推到陈搏身上。
他指派的都是亲信亲兵,这些人大都在古树林吃过花虎的亏,听说要袭击花虎,怎会不同意。
以赵光义现在的势力,要秘密进行这件事又何等简单,他本来还想与陈搏一齐走一趟看看热闹,但想到这个时候不宜远离皇城,还是放弃了。
陈搏也没有同去,只因为十六天是他受封神仙,获赐华山的吉日,那也正好洗刷谋害花虎的嫌疑。他也很放心,赵光义的亲兵都配备精良,峡道又是一个那么适合的袭击地方。
以花虎的大意,难道能够逃得过这一劫?陈搏几乎立即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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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虎一伙完全进入峡道之后,袭击便开始了,当然很突然,声势也非常凌厉,简直就像是天崩地裂的,无数捆上枯草的巨石从峡道的两壁上排山倒海的推下来,枯草都已被燃着,那些巨石就像是一团团烈火,“轰轰发发”地迅速将峡道的两端出路封闭。
更多燃烧着的巨石接向花虎一伙当头砸下。
花虎一伙到底都不是笨蛋,一听巨石滚动声便知道不少,但这个时候才发觉不妙已经太迟了。
如山堆积的巨石迅速将出口封闭,看来却像是一道火墙,走在后面那些山贼虽然想退出峡道,目睹那样的一道火墙不由都惊叫了出来。
向他们袭击的巨石跟着滚下,他们想躲避,但峡道两壁如削,又能够躲避到那里去?
那些轿子在巨石砸击下,纷纷碎裂,坐在轿了里的人不过血肉之躯,如何保得住性命。
惨叫声哭叫声此起彼落,乱成一片,花虎并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听着看着目眦进裂,心也都要裂了,那刹那,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说话,第一个骂的便是陈搏。
砸向他的巨石都被他双锤挡开,他双锤挥舞很想抢救其他的人,但前后左右,不是他的兄弟姊妹就是他的妻儿老母,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应该先救那一个?
他事实也自身难保,身上的衣服已着火燃烧,那双大锤挡得了巨石,挡不了烈火。
巨石源源不绝的滚下,还有一捆捆燃烧着的柴草,从上面看下来,峡道中就像是有一条火蛇在翻腾,又像是一股溶岩在流窜。
高据两边峡壁上的官兵齐声欢呼,继续将石块草团推下去。
花虎力未竭,声已嘶,双锤突然放下来,仰首望着那笔直如削峡壁,眼瞳中充满了悲哀,也充满了愤怒。
他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也痛恨陈搏的卑鄙,眼看上下老幼都陷於这个炼狱,竟然无力挽救,那种心情又是何等难受,然后他连自己也都放弃。一块块巨石相继砸在他身上,黑豹旁边看见,狂叫着扑来,替他挡开了一块,再看他,已然头破血流,倒在乱石堆中,半截身子更就在燃烧。
黑豹嘶声大叫,蹲下身子要扶住花虎,另一块巨石便砸在他的后背上,只砸得他口吐鲜血,仆倒在花虎身上。
巨石相继砸下,花虎黑豹的尸体很快便已被掩盖,这时候他们这一伙已没有几个剩下来的了。
呻吟声惨叫声仍然在峡谷内回荡,峡壁上的官兵却听不到,他们只听到巨石滚动的声响,若是他们听到这种惨叫声,看见这种惨状,是否会仍然这样高兴?
堆积在峡壁上的石块草团这时候已用尽,那些官兵并没有就此罢休,弯弓搭箭,往峡道下一批接一批,射尽了带来的箭才停下。
乱箭下峡道内并无任何反应,烟硝越来越浓,下望只见火舌闪动,并不见人影。
事实那之下在乱箭之后已几乎没有一个活人,负伤的就是怎样挣扎,最后也难免一死厄运。
大部分尸体在烈火中燃烧,一片焦臭,峡道内赫然就是一个人间地狱、炼狱。
胜利凯旋的号角终于在峡壁上吹起来,苍凉之极,但在那些官兵听来,却只有雄壮的感觉。
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连声欢呼,山鸣谷应,直冲云宵,他们也就在欢呼声中退下。
退到了山脚,立即变成了一队整齐的队伍,大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