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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岸马-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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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人哼了一声:“看样子,你似不很相信,孩子,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岂能轻易错过?”
“我……”
孟天笛真有些糊涂了。
“当然是你!”秦老人眼里流露出无限慈爱:“还记得我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吧!现在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样的一种福气了吧!”
“那是……”
“那是我已经选上了你!”秦老人又说:“这是你的造化,至于最终是不是能够成功,我可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可就完全要看你自己了!”
孟天笛只是看着他发愣。
秦老人笑了一笑:“现在你当然不明白,可是你就要明白了。我是不行了……一生苦修,至终也只是略窥皮毛,成就极其有限,你可就不一样,前途无限,如旭日之东升……”
他用满是慈祥的目光,向对方看着,眸子里闪烁着迷离的泪影,似有说不出的感伤,又似有无限欣慰。
“你知道吧,孩子……你将继承我未了的心愿,达到我一生所希望达到而未能达到的境界。”
秦老人含笑说:“你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功的……只可惜……我所能帮助你的不多,但是,如果你能够见着了他……那可就……”
提起了这个“他”,秦老人萎靡的眸子,忽地散出了奇光,仿佛神情也为之一振。
“如果你见不着他……和我一样,那可就太可惜了……”
火光闪烁,不时“劈啪!”作响,爆散出几点小火星儿。已是黎明时分,山洞里弥散着淡淡晨雾,此时此刻,聆听着老人所说的这些,真仿佛此身已脱离人世,来到了人我不知的虚幻世界。
秦老人似乎很累了,每说一句话,都深深地喘息一声,尽管在火光的映衬里,他的脸色也显得那么苍白,毫无血色。
孟天笛有太多的好奇,一一待询,只是目睹老人此刻形象,也只好暂时压置心里。
倒是秦老人却像有些“欲罢不能”的激动。
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病”来呕人,终而无奈。在孟天笛力劝之下,他又服下一片“参”,便安静地盘膝入定。
风起云涌,呼啸天际。
闲步洞口,向外张望,只见千山万雪,云层共飞雪一势,俱在怒卷狂风之中。
忖思着秦老人此番静坐,终有个把时辰耽搁,这段时间,好生无聊,踱蹀洞口,却是无奈。
便在这时,啁啾一声,一只丹顶红尾的硕大飞禽,陡然自空而坠,栖落对崖岔生而出的一棵巨松之上。
竟是一只肥壮雪鸡。
这里盛产雪鸡,质美肉实,每为本地猎户所喜,入冬之后,用以风干,爆、烤俱宜,肉质极是鲜美,若是切片下火锅,或佐以老菇煨汤,浓腴芳醇,更称上品,最为食者所喜。
孟天笛日来皆以干粮果腹,天冷需食尤多,来时曹老掌柜准备的十数张干饼,已剩不多,再耗两天便将断炊,这只雪鸡的适时而来,可就大大引起了他的食欲,一时便动了猎鸡之念。
当下稍事整理,携好长剑,施展轻功“一丈云”身法,沿着峭壁边侧,旋踵间,已绕向对面崖头,下窥巨松,正是居高临下之势。
树上雪鸡,竟似不知,犹在引颈剔翎,漫天飞雪里,唯见丹顶一红,宛若雪中红梅,延颈一啼,其声清悦,较诸九幽鹰鸣,更似犹有过之。

惊异

孟天笛突地自空而坠,势若飞云。
以人搏禽,世罕一见。
随着他巨大的落身之势,噗噜噜带起了一股巨大旋风,直向着岔山悬崖的那棵松上落去。
雪鸡受惊,“呱”的一声,振翅冲霄而起。
便在这一霎,孟天笛右手倏分,“哧一一”发出了一口飞刀!
雪鸡起势奇快,但飞刀更疾。
两相交会之下,但听“劈啪”一声,散羽如絮,随着大雪鸡的一个鼓翅翻身,一径如箭,直向崖下斜飞投落下去。
孟天笛百发百中的飞刀,这一次自无例外,命中是命中了,却似不曾伤中要害。
眼看着雪鸡斜飞直投的落势,是在对崖近乎谷底一片松丛之中。
孟天笛自是放它不过,他轻功极佳,十来丈高的崖势,料是难他不住,遂施出“一丈云”身法,借助于乱崖奇石,不过七八个起落,已临对崖松丛。
千松叠翠,怪藤如蟒。
孟天笛一脚踏落,才知眼前的“别有乾坤”。
沿着凸出的一方松坪,一步跨入,赫然警觉着眼前的辽阔地势,由不住怦然一惊。
原来松坪凸出之处,正是双峰夹口,兼以巨松为掩,方不易为人发觉。
孟天笛猎禽而至,意外的有此一见,心里不无诧异,前瞻谷内,风平云静,万树披雪,一岭插天,堪称美景无边。
便是那一阵疾烈的拍翅扑腾之声,引着他一径向林内踏入。
负伤的雪鸡,半身为红血所染,正在雪地上扑腾不已,乍然发觉孟天笛来近,悲鸣一声,再一次掠身而起,起势不高,一径向林内投落而遁。
孟天笛自是不舍,纵身便追。
一遁一追,霎时间已在十丈开外。
步移景换,耳听着泉声淙淙,竟又是一番世界。目睹着当前的一道飞瀑,如吐万斟,却不见那只受伤的雪鸡,飞落何方。
目睹着当前美景,心正骇异——但跌坐于松下巨石上的那个黄衣儒士,使他更为之大吃了一惊。

美哉周郎

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人!
一身杏黄色单薄长衣,覆盖着他叠起的双膝,面对着一岭云天,显示着一种出世的洒脱,即使看上一眼,也令人油然起敬。
这人年岁甚轻,看来不过在三旬之内,长发中分,既黑又柔,分垂双肩,一只手拿着卷书,白哲的面额,使得持卷的手及整个的人,都似一尘不染,堪称“高雅”二字,说不出的那般飘飘儒雅。
孟天笛的忽然闯进,自然为他所察觉。
但是,他的注意力,却兼及身边不远,雪地里扑腾打转的那只雪禽。
大雪鸡为飞刀所伤,折了左翼,雪白的羽毛连同一地白雪,染满了血迹,为此,真正煞了风景……
“罪过、罪过,却是何苦来哉!”
说时,目光微起,才看向一旁伫立的孟天笛,后者立时有所感染,尴尬地笑了一笑,显得拘束不安。
“是你做的?”
“这……”
“却又为了什么?”
一面说,黄衣人已缓缓站起,随着他伸出的一只左手,怪异的是,那只负伤的雪鸡,竟忽然挣起,飘落其上。黄衣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才又把含有湛湛目神的一双眸子移向孟天笛。
随即,他脸上又现出一副温雅和谐。
“这是东山珍禽‘一朵红’,由于附近猎人长年猎杀,仅剩下不足百只,我为此禽向足下请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放过了它吧!”
他随即将手上雪鸡放下,却用地上白雪,轻轻揩着鸡身上的血迹,动作从容舒徐,只几下,已将鸡身遍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那只负伤的雪鸡,在其爱抚下,振衰起疲,一时伸颈顾盼,大有复苏之意。
至此黄衣人脸上才现出了笑容,清澈明净的一双眸子,在孟天笛身上转了一转,定住不移。
“如何?你不愿意?”
“啊,”孟天笛才似忽然转过念来:“岂敢!是我太莽撞,伤了东山珍禽,却劳先生为它请命,真不知从何说起……惭愧、惭愧!”
黄衣人含笑点了一下头:“倒也不必自责过甚,天生万物,原是为人,只是我对此禽,别有偏爱而已……”
说声不高,却吐字清晰,含着些南方的口音,一如其人的温文尔雅,使人乐于亲近。
孟天笛已对他松弛了戒心。
“先生贵姓?住在附近?”
“不是、不是……”
黄衣人一笑说:“我姓周,俗名天麟,虽不住在这里,每年冬季,却喜来此一玩,观花读书,一年总有几回。”
“观花?”
“这里梅花很美,有几株异种,更是别处不及,你看……”
回身持卷一指,探向幽谷。
孟天笛赶上几步,随其指处望去,一片香光,顿陈眼底,不由“哦”了一声。
一岭飞泉,一面幽谷。
那幽谷乱石峥嵘里,或高或矮,不规则地插落着十来株梅树,红多白少,破雪而开,俱已盛放,衬映着奇石怪藤,但觉冷香盈盈,野趣横生。
真正料想不到,如此穷山恶岭,竟然掩饰着如此神仙世界,咫尺天涯,别有乾坤。
看着眼底的一谷幽梅,孟天笛真正呆住了,由不住兴起了“叹孤寒大地,尚有梅花”
的心境,更何况周天麟这等神仙风采——仿佛只有这等风采的高人,才能尽赏梅花之美。
一人一花,两相映色,孟天笛不禁暗暗地喝了声彩,发自内心地赞了声:“妙啊!”
黄衣人周天麟嘴里自吟道:“香幽淡淡影疏疏,雪虐风饕只自如。正是花中评巢辈,人间富贵不关渠。”
仿佛是一首前人咏梅的绝句,出自眼前周天麟的一吟,真正是“其尽神髓而作刻骨之铭”了。
孟天笛再向周天麟看时,益觉其冰心玉骨,眉清目秀,恂恂乎兼有“六朝君子”之美。直仿佛哪里见过,却是记忆不清。
忽有一股冷飕飕的寒风,陡地起自他的身侧,迎面一袭,宛若冰露着体,孟天笛由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周天麟微微一笑,望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这就是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只当风萍一会,却不料竟有许多牵连,你目下多事之秋,过了此节,才能登得彼岸,来日福泽,不可限量……”
孟天笛一听,瞠然道:“先生你……说些什么?”
“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也就不美了。”
周天麟湛湛双瞳,直逼过来:“与你随行的老人,数十年修行,大非容易,你从他领受甚多,切切不要错过目下的相聚,他固一死,有后望焉……你我相会,来日正长,且回去吧!”
孟天笛自与对方一见之始,即觉出诸多有异,直觉着对方定非寻常,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含有深意,令人油然生敬,不能摒拒。
聆听之下,只望着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心里万般感触,一时却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周天麟见他未曾遵言而去,不禁一笑道:“秦老头的身法,大有可观,回去好好琢磨去吧,你我今日一会,虽是早了几天,终是有缘,我原可助你一臂之力,但不如你自己了却尘缘的好……”
孟天笛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
周天麟一笑说:“看你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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