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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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霍普金斯医生说:“稍等一会,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多洛雷斯。肯特小姐,我会送你回去。”
“太好了。”小女孩故意不去看撒沙,“如果让我妈来接她又要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只是一个感谢,”霍普金斯先生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想你的呕吐是有原因的?”
现在就连撒沙也能感觉到小女孩脸部发出的热量:“……这没什么,”她发出嗡嗡的声音:“我讨厌亨博特。”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埋首在巧克力里,撒沙皱着眉,他觉得自己也许弄错了什么。
亨博特提起他的母亲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名字开头为“c”的女性偏执狂(虽然有一阶段他很享受这份偏执)和她身后庞大且有力的“机构”,他以为亨博特先生与这些人,或是警方有关。
孩子不允许坐在副驾驶座,撒沙和多洛雷斯并排坐在后座,安全带把他们紧紧地固定在座位上,他们靠的很近,撒沙只需要转头,就能看见距离自己不过数英寸的多洛雷斯的耳朵。
“亨博特先生对你也说过……那些话吗?”他想他需要确认一下:“一些过分的话。”
“……他说是因为我不够乖巧所以爸爸才回到哈盛顿区去干活,妈妈也因为这个原因,操心太多身体才会不好。”多洛雷斯沉默了几秒钟,才用很轻的声音(不比车内空调的排风声更大)回答道:“他还说安妮。肯特比我更像是肯特家的女儿……不是我,肯特夫妇喜欢安妮,如果有可能,他们会把我送进孤儿院,而把安妮留在家里。”
“很显然,他喜好信口雌黄胜于一切。”撒沙冷淡地做出评价。
好一会儿,多洛雷斯才转过脑袋,她蓬起来的头发扫过了撒沙的鼻尖。
“……嗯,”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她问:“但信口……雌……黄是什么意思?”
……撒沙抿起了嘴唇。
***
“一个单纯的恋童癖。”
“一个单纯的恋童癖。”霍普金斯医生表示赞同。
撒沙有点沮丧,他想的太多了。
“没关系,亲爱的,谨慎是美德。”霍普金斯医生在冒着白色雾气的冰柜中翻检:“鸡肉还是鸭肉?”
“鸭肉。”撒沙满怀疑窦:“为什么我觉得您很高兴?”
“任何父亲都有权利在这个时候高兴一下。”霍普金斯医生把鸭肉放进冷水池,在等待解冻的时候抽出别着钢笔的便签本,家里的肉食需要进行补充了:“当他的孩子深受青睐时。”他一本正经地说。
撒沙的脸黑了。
霍普金斯医生加深了自己的微笑,他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上牙龈,一边回忆、斟酌,一边在便签上记录:鸡胸、小鸡腿、无骨猪排、连骨猪排、猪腰瘦肉、牛肉加牛腰、肩肉、鲱鱼、海鳗、螃蟹、龙虾……还有什么?哦……
他歪着头想了想,在购物备忘录的最后写上——亨博特。
注:霍普金斯医生的化名是克劳德。史特莱夫。撒沙随姓。
Bendith(班迪斯) 第四十九章 孩子 七
每年的五月三十一日是圣托马斯教会小学的校庆日,恰好是暑假的前一天。那一天,所有的家长都会受到邀请,而学生们需一清早到校,旋即在教师的引导和帮助下忙碌起来……除了朗诵、音乐、歌唱、手语到静态的书法、厨艺、刺绣、缝纫等劳作美术工艺作品展示及比赛之外,圣托马斯教会小学还有一个延续了七十多年的传统节目——耶稣升天节就在复活节后第四十天的星期四,虽然每年日期不定,但圣托马斯教会小学总是在校庆日的上午上演与之相关的宗教剧,一些平日里表现较好的孩子被挑出来扮演耶稣、他的门徒以及相关人等,校工搭建起相应的场景,教师、家长和其他孩子坐在观众席上低颂赞美诗,最后由教区神父将读经台旁点燃的复活节蜡烛熄灭,象征耶稣的离世升天。
在耶稣之后迎接家长与学生们的是丰富而又美味的大餐,饭后甜点是一块长三十英尺,宽十二英尺左右的奶油草莓蛋糕,足够五百八十个成人和三百名孩子分享。家长和孩子们在这种甜蜜的气氛中散开,有些家长在背景音乐(管风琴的《上帝的诞生》)中快乐地跳起舞来,从六岁到十一岁的孩子们则大半抓着蛋糕、饮料和零食跑到了草坪和树林里。
黑头发,灰蓝色眼睛的史特莱夫在走廊上站了一会,他在找撒沙。史特莱夫,但没有找到,他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就转身回到三年级四班的教室里去了。
亨博特先生带有小屏风的办公桌椅组合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符合新负责人喜好的银灰色系列——被称之为“银貂”的暗色木材中间镶嵌着黑色的牛皮,桌子的中央,抽屉的正面,椅子的坐垫、靠背和扶手都是如此,每个镀铬不锈钢的小把手都闪闪亮,亮闪闪……霍普金斯医生低下头,他仔细端详着一个位于底层,有着一般同类两倍体积的大抽屉,它和其它抽屉一样被好好地关着,触动了那根敏锐神经的是那个小把手——它光亮的表面沾满了指纹。被精神病学的同行们称之为“恶魔”的男人弯下一只膝盖,现在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些指纹很清晰,几乎能够分辨出“罗”和“旋”,霍普金斯伸出自己的手,比较了一下,确定指纹的主人不会超过10岁。
“可以打搅一下吗?”一个声音在他背后硬邦邦地问道:“史特莱夫先生?”
霍普金斯直起身体,转过身。
博罗夫人站在教室门口,她的脸色非常差,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忿怒,她打量着霍普金斯,视线就像一把沾满了轻蔑的锥子——如果可能,她也许会在这个极富魅力的男人身上打一个洞,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玩意:“请您帮我们一个忙,好啦,站在那儿不必动,”她一边大踏步地走进来,一边这样说道:“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必动。”
亨博特先生紧跟在博罗夫人身后,他瞧也不瞧史特莱夫,眼珠子只在他的办公桌上下周围滴溜乱转。他后面还有两位教师,一男一女,其中的男性颇为尴尬地朝史特莱夫打了个招呼,而女性则一幅厌烦之色——不是对人,而是对事,很明显,她不愿意被牵扯进来,却又不得不配合——博罗夫人在这所学校有着绝对的权威,而亨博特先生是这儿的负责人。
“拉开抽屉,”博罗夫人说,“所有的。”
霍普金斯医生欣然从命,他没有碰触把手,而是用手指挑着抽屉的下沿把它们一个个地打开,抽屉里基本都是些文件、本子和用来备课的书,几乎没有私人物品,排放的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还有箱子。”博罗夫人说,霍普金斯医生发现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柔和,里面带了些许的犹豫和不稳定。
他打开了箱子,包裹着黑色小牛皮,银色撞角的文件箱带着密码暗锁的,里面装着孩子们的成绩单和考卷,博罗夫人走上前去,从里面抽出一两张翻看。
“您做得不错。”博罗夫人说,她自进来后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已经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霍普金斯医生问道。
博罗夫人用食指顶了顶自己的太阳穴,“很抱歉……”
“等一下,”亨博特突然打断了她:“如果可以的话,史特莱夫先生,还有衣服……”
“亨博特先生!”博罗夫人不赞同地低声叫道。
“请,”亨博特置若罔闻:“外套口袋,还有裤袋。”
“我以为羞辱性刑罚早在1784年就由罗伯斯比尔取缔了。”霍普金斯医生用那种我们所熟悉的,彬彬有礼,嘶嘶作响的声音说道:“那么,最少的,一个原因。”
博罗夫人的脸色比走进教室之前更糟糕了一点,她不安地移动了一下双脚,鞋跟在教室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们接到一个申诉——对不起,不能告诉您是谁作出的申诉——宗教剧结束之后,一个小女孩在换下戏装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裤被偷了。”
“她说她看到了您。”
***
寂静的小道上,多洛雷斯紧跟在撒沙的身后,小女孩满脸通红,她不断地想要去拉住撒沙的手臂,却总是被矮了她一头的小男孩巧妙地躲开。
“还给我,”她尽量放低了声音:“那是我的,我的……裤子。”
“我知道,”小男孩冷冰冰地回答道:“我看着你把它塞进我父亲的办公桌抽屉里。”
“对不起,”多洛雷斯开始气喘吁吁,她紧赶着跑了两步,这次撒沙让她抓住了自己:“上帝,这只是个玩笑而已!”她小声尖叫道。
撒沙看着她,小女孩的皮肤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今天的宗教剧是“耶稣行走于水面上”,出人意料的,近来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多洛雷斯有幸扮演十二门徒之一的彼得,其中有一段她必须真的跳到水里去——被水浸透的衣服当然需要全部换掉,换好衣服后她还得急匆匆地跑回去其他人一起谢幕,所以换下的湿衣服(包括内裤)没有被放回储物箱而是随随便便地扔在了摆放画像的平台上,而那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草坪上等待最后一幕的完结,除了受命前去餐厅视察食物准备情况的史特莱夫先生——如果说是玩笑,那这个玩笑所劳动的人物也未免太多了些。
造成的后果也太恶劣了。撒沙想,其他暂且不考虑,单就安东尼。霍普金斯先生被一个年龄不足10岁,身高不足五英尺,智商不足90的小女孩儿暗算成功这一事实而论,很多人都会为此哭泣的。
撒沙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无察觉,他只是无意间瞥见多洛雷斯走出教室,等她离开,他立刻走了进去,很容易地找到了那条故意在抽屉外面露出一条小边的女孩内裤,撒沙把那条棉织物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衣兜,然后找到了正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亨博特先生办公室里的多洛雷斯。
小女孩扭动了一下身体,撒沙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还给我,”她说:“不然我就去告诉博罗夫人!”
撒沙压根儿没把这个威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