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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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样儿?
凯瑟琳身边的人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想提出些其他问题以解除自己的困惑,但迎接者已经转过身去,大步向前走去,显然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了。
***
“你的假期取消了,”这是头儿见到凯瑟琳他们后给出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去干活吧。”
短暂的见面会宣告结束,看着最后一个人走出自己的房间,倚在办公桌前靠板上的头儿把手伸进身后的雪茄盒——里面装着他心爱的糖果,在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头痛欲裂,口中发苦——却摸了一个空。
一直背对着整个办公室的皮椅转了过来,雪茄盒被另一个人拿在手里,他举起它,向“巴别塔”的掌控者扬了扬:“我以为你在很早之前就不需要这个了。”陌生的男人平静地说道:“这种东西……吃得太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知道。”头儿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对这个人说实话:“我没法控制自己,我的情绪糟糕透顶,反应迟钝……它能略微让我好点——只有这几天……我必须控制住局势……我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多少时间?我们也不知道,”男人说:“幸好我们不是联邦调查局或是州立警察局,我们从不会让我们的组员和罪犯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也从未在国家精神病控制研究中心为我们的病人做登记,现在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儿出了多大的纰漏-——但这些仅限于某个家伙开始忍不住蠢蠢欲动之前,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一旦在外面再次作案——你无法否认,他们的手法都足够特殊,令人难以忘怀,那我们就得对那些悬赏者和该死的官僚们做出解释了。”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头儿糟糕的脸色,打开雪茄盒递了过去:“实际上已经有人来表示其真切地关心与由衷的祝福了,他们希望能够……提供某些必要的帮助。”
捏在手指间的奶糖被头儿卡成了两截。
对很多人而言,“机构”是块甜蜜而巨大的奶糖,它不是真正的国家机器,没有能摆得上台面的实权人物,没有正规系统的编制,没有泾渭分明的体系,没有国家财政给出的拨款,就连社会保险体系里也缺少属于它们的一环;虽然机构确实很有钱,有钱的根本不需要国家的任何帮助,即便撇开近几十年里累积的悬赏金不说(有多少人愿意倾家荡产来换取一个复仇的机会哪),单单机构的根基,一个由世界首富的大半身家构成的基金会就足够这个特殊的组织运转上上百年了——那些贪婪的政客与家族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也许就是缺少一个足够大的漏洞容其插手置喙。
“我很抱歉。”
头儿说。奶糖融化在他的手里。
男人有好几分钟没有说话,而后他突然提起了另一个似乎与前面毫不相关的话题;“你的……情况变得不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把雪茄盒关上,放进自己的外套内袋:“也许你应该先做一次周密的检查,生理和心理的。”他说。
***
在回到工作场地——也就是那个被“氧气瓶爆炸”毁坏殆尽的地下区域之前,凯瑟琳先遇到了自己的搭档。
亚伯看起来不怎么好,这很正常,与如此严重的灾难擦身而过的人都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不过让凯瑟琳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态度和情绪与之前大相径庭……尤其是在面对她时,他的情感波动极为混乱、柔软和脆弱……别人很难看得出来;他的思考与行动方式并不曾脱离以往的巢臼,腿脚和臂膀有力而稳定,反应敏捷,头脑清醒,工作也一如既往的出色——连接巴别塔与外部的电梯几乎全部陷入了瘫痪状态,直升机运上了的东西杯水车薪,其他行动组员的能力更偏向于破坏,只有亚伯能够提供现在亟需的药物、工具和器械——只要有生命,而巴别塔的研究中心里多的是各色各类的生物,老鼠,兔子,猴子,猩猩……除了人之外,他可以尽情消耗没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儿?”凯瑟琳直截了当的问道,或许很失礼,但作为搭档她有这个权力——一个行动组员的个人状态优劣与否会直接影响到他和别人的生存率:“我说的是你,亚伯。”
亚伯抓起一只猴子,猴子唧唧地叫唤着,爪子拉开了他的手臂和胸膛,“没什么,”他说,在一阵微弱的光芒闪过之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枚药剂:“我只是找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猴子的恐惧与绝望影响到了凯瑟琳,但她现在已经懂得如何将其隔绝在外了:“正确答案?”
“……对我来说,”亚伯将手臂伸向第二只猴子,越是近似于人的生物,能够换得的东西就越精确:“正确,非常正确。”
他是在十岁那年发现自己有着这种能力的,而早慧的心智让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这个能力,在进入机构之前与进入机构之后,他没有让这个能力无缘无故地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这让他为自己骄傲,虽然他经常性的自嘲:也许在面临生死关头时,有很大的可能,他会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但同样的,他始终抱持着一份微乎其微的希望,那就是……如果他的理智能够压制住生存的本能——就像在几个小时前,他发现自己的能力不受控制时,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巨岩那样。
他以为自己能够牺牲自己,在生与死的天平上,复数的生命本应重于单数。
但当他被剧烈的风卷了起来,就像一颗单薄的小浆果那样重重敲在石头上的时候,他后悔了,他从未想到过死亡会如此痛苦,如此漫长……风的手抓着他,好像这个体重超过一百二十磅的男人只是一片小巧的羽毛,他被数次摔向岩体,一次是肩膀,一次是盆骨,一次是面颊……衣物、皮肤被粗糙的岩面磨掉,肉被拉扯着撕开,骨头就像饼干那样粉碎,他的眼球连带着神经飞出他的眼窝——最后他被掷向一部电梯,他的身体在桥厢的顶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喷溅上小小的观察窗,里面的人惊奇而怜悯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条突然撞向汽车的狗。
他们在呼吸,心脏在跳动,大脑在运作,他们生机勃勃,精神焕发。
而他却要死了,他已经不能呼吸,也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就连痛楚也变得那样轻微难以捉摸。
他用最后的力量伸出了手,手指碰到了坚硬的金属,他无法碰到那些人,他满怀憎恶地陷入了黑暗。
但最后,他醒了,电梯里已经空无一物,那些人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生命是多么的廉价,又是多么的珍贵。
Pandora(潘多拉) 第四十三章 盒子 十四
河岸州立公园的南面有着一条狭长的黑色车道,车道的一侧是稠密的树木,另一侧是灰色的围墙,沿着灰墙走到终点可以看见大片青翠的草坪,草坪的彼端是新约克市的公立图书馆。
在灰墙约三分之二的地方有个豁口,通向一条死胡同,车子可以开进去,大约有着四五十英尺的碎石子小道末端伫立着栋灰色,褐色与白色为主体的小房子,房子只有两层,就像童话故事里拇指姑娘居住的宅邸那样小巧精致,只能居住两到三个人,房子的前面是个敞开型的花园,四周异常安静,博罗夫人能够听见自己的车轮胎碾过石子儿时发出的噼啪声。
博罗夫人将车子停在一丛玫瑰花后面,走出车子的时候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玫瑰的坚硬利刺钩坏了她的丝袜——这栋诞生于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的房子没有游泳池就算了,没有车库倒还真是个大问题,麻烦的是,这个区里的大多居民对这栋神秘的小房子都抱持着深厚的感情——几乎附近的每个孩子都曾经把这座很久之前就没人常驻的二层小楼当做一个鬼屋、基地、营所……他们在这里嬉戏着长大,然后又看着自己的孩子甚至孙辈在里面爬进爬出……每次有人企图改造这栋房屋的时候必定会遭到小区居民的反对,所以它才会不断地被快速转手——总是有人对它一见钟情,但他们永远也接受不了每天最少两次徒步跋涉六十分钟。
这次的新邻居愿意保持房屋的原状,这是好事,但他至少应该修剪一下周围的花木,博罗夫人想,庭院小径上的野生甘菊在她的坡跟鞋子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类似于苹果的甜蜜清香开始散发在空中,不远处的一丛铃兰摇晃了几下,一颗浑圆的脑袋冒了出来——博罗夫人吃了一惊,旋即发现那是一条狗,一条白色的英国牛头梗,然后是它的同伴们,它们邪恶的小三角眼儿往上翻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专注的程度让博罗夫人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手提包,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大叫,叫喊声固然能够引来主人,但也许会刺激到那条狗,让它骤然发动攻击,上帝知道,世界上没有比牛头梗更为神经质的狗了。
那几条狗亦步亦趋,一直跟着博罗夫人走到了门廊下面,博罗夫人走上台阶,它们就在门廊下面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咂一咂嘴巴,那张鲨鱼似的长吻让博罗夫人的五脏六腑都缠在了一起,幸而门铃响过两遍,房屋的主人就开了门。
一个绅士。
这是他给博罗夫人的第一印象,一个优雅的,俊秀的绅士,现在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虽然一百年前他们多如过江之鲫。
他高大而瘦削,灰色衬衫的袖口与领口都系的好好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是同色的长裤;他的眼睛是深灰蓝色的,就像是介于黄昏与夜晚之间的天空,双眉乌黑,紧压着眼睛,头发也是黑的一点儿杂色都没有,从前额往后梳,就像乌鸦的脊背那样光滑顺服,皮肤白皙,甚至有些透明,像是白蜡,嘴唇是最鲜艳的,它既红,又薄,就像他卷着嘴唇抿着一片玫瑰花瓣似的。
“博罗夫人?”他用一种奇妙的声音问道,末尾就像鸟儿的翅膀那样向上扬了一扬。
“嗄,是我。”博罗夫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微笑着伸出手去:“克劳德·史特莱夫先生?”
“是的。”绅士握住了访客的手,他的手指冷冰冰的,但非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