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医忏悔录-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了,专家搞不定阑尾炎的少见,但专家名不副实的常见。其实某个层次上的医生,水平都差不多,抬谁了,谁就是专家。问题是你得具备被抬的条件,比如气度,比如资格,当然还有就是人缘要好,人家要愿意抬你。
而我们的王雨,很不幸,玻璃酒杯事件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医生来说是致命的,何况一个小小大专生。再加上王雨不喜应酬,从不主动找同事搭讪,自此他就被人们的眼球遗弃了。恰好夏天到了,照例要加强肠道门诊建设,于是王雨被派去。临行前主任语重心长地找他谈话:“小王啊,肠道门诊是遏制夏季肠道传染病爆发的重要阵地,只有骨干医生才会被派去肠道门诊把关,对新医生来说也是强化学习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干啊。”骨干?!王雨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词这么快就会与自己有关,肠道门诊是啥玩意?还真没听说过,但冲着骨干这两个字,王雨浑身都火热起来。信誓旦旦地说句:“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就满怀憧憬地奔赴重要阵地狙击肠道病去了。
到了肠道门诊,王雨才发现,骨干确实有,但肯定不是自己。传染科调了一名副主任医师坐镇把关,所有的患者都由两名资深住院医师(医生一毕业都是住院医师,N年后升为主治医师,而后是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接待。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抄写一些备上级检查的资料,基本上连跟病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既来之,则安之,王雨是倔脾气,又不喜声张,暗下决心,凭我的脑子和毅力,早晚会真正成为骨干。于是他当天就跑到院图书馆借了大量的书,抱回家窝在书房里苦读。以前他最喜欢做眼球保健——看清影在家里转悠的风姿,可是今天清影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他也不抬头。清影大为奇怪,又有点担心:我的魅力下降了吗?眼珠一转,叫道:“啊!”
王雨赶忙扔下书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眼睛里有异物。”
“我看看。”王雨凑近左看右看:“好象没什么嘛,都不充血。”
“谁说的,有头瞎眼蠢猪。”扑哧,清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胡闹。”王雨这才明白上当,推开清影又捧起了书本。
“咦,懒猪改性了?还是发烧了?”清影拿手去试他的额头。
“哪象你呀,不求上进,我今天正式宣布:我要做最博学的医生!”
“好,我支持!”
“嘿嘿。”王雨谄笑着转过头来:“那以后家里的活就你包了。”
“呸,给我烧饭去。”清影拎起王雨的耳朵就往厨房拉。
“天啊!”房间里一个受伤的声音绕梁三周,经久不散。
从此王雨果真天天攻读,直到这天:
()
“王雨,来。”比王雨早工作一年的小董神秘地把王雨拉到一旁:“知道主任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那个王雨,别的不行,治个拉肚子总会的吧。”
王雨只觉得一腔热血刷地一下冲上顶门,就会治个拉肚子,几乎是对一名医生最严重的鄙视,原来这就是自己在主任心目中的真实位置。但自小的养气工夫使他本能地保持着冷静,甚至于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小董见他无动于衷,反倒心虚起来,勉强冲他笑了笑就走开了。
王雨鄙夷地看着小董的背影,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地痛,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地到了下班,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迷迷糊糊地钻进一家餐馆,又迷迷糊糊地拐进一家洗浴中心,迎面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欢迎光临,先生这边请。”
男浴室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到处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莺声燕语中,王雨跟着侍应女郎走向包厢,拐过一个弯,迎面一位年方20左右的女郎袅娜而来,倒也颇有几分姿色,纤腰轻扭间,|乳波臀浪直逼王雨的眼睛。女郎手里捧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身后跟着一个50多岁的老头子,见到王雨,身子突然一顿,转身就走。那女郎察觉到他的动静,娇笑着去拉他:“老板,走这边啦。”
王雨本来并没注意他们,这时拿眼一瞧,登时怔住了,这不是主任么?在那个年代,浴室里的按摩女郎还是新兴事物,尚未象现在这样被人们习以为常,顾客们都是躲躲藏藏。要命的是,王雨实在缺乏经验,习惯地叫了声:“主任。”
第4章 没事干的医生
主任那是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见王雨发现自己,反倒大方起来,笑容满面地道:“小王啊,一天工作下来,很累了吧,年轻人就要这样,善于工作又善于放松,泡泡澡,很有利于解乏的,促进血液循环嘛。”
“嗯。”王雨一时倒不会说话了。
女郎听说老头子是主任,不管是什么主任,想必都是大有油水。当下更加殷勤起来,拽着主任就往按摩室拖,一对堪称个“霸”字的胸部就象是长在了主任身上。只恨尚有灯泡在场,不能过于表现她对主任的亲昵,要不然整个人怕都要与主任融合了。
见这个小姐如此不懂察言观色,不知道在此时要离自己远点,主任心里大骂。好在王雨已经清醒过来,强带笑容说了句:“那我先下池了。”便与主任擦肩而过。
这时王雨才算明白自己到了哪里,摸摸口袋里几个硬币,心想这里哪是我来的。找个借口逃也似地离开,冲出大门,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又犯起愁来:本来主任就瞧不起我,这下可好,撞破了他的秘密,这以后怕更难混了。
谁知没过多久,主任就把他调回了急诊中心,还在晨会上着实夸了他一通:小王这些天工作积极认真、学习很是刻苦,希望保持云云。
晨会过后,王雨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不少,对主任的表现心领神会。暗自决定以后要跟主任等前辈打成一片,真正融入到他们的***里去,那样才能真正获得信任,获得更多的机会。今儿下班就找分在本市的几个同学打牌去,老张医生他们几个时常说三缺一,练好技术自己就可以顶上。正沉浸在伟大的战略构想中,一个大嗓门远远地吼了进来:“救命啊,医生救命!”
宛如吹响了冲锋号,导医人员带着病人直入内科抢救一室,他已经初步判断是有机磷农药中毒;护士们早就做好输液输氧等准备,一分钟不到,病人已经躺在床上,身体各处接满了输液管、氧导管、心电监护导管……;医生们迅速作出判断,一条又一条指令接连不断地下达,护士们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整个抢救现场就象一条现代化的流水线。如果你是内行,就会觉得这种抢救过程多么的流畅、多么的优美。
我们的王雨自然是内行,他正欣赏着这种流畅美,肚子里却象吞了黄连,满腹的苦涩。
身为急诊中心内科的医生,他应该也是流水线上的一员,而不是旁观风景的观众。他抓着听诊器想听,却发现根本没自己的位置,两位主治医师一边一个听着;他下了条口头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没有反应,好象一个护士也没听见。他点名重复道:“小张,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护士小张却犹豫地看看他,转头望向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发出了一条相同的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小张立即执行去了。
他自嘲地笑笑,干脆去帮护士接洗胃机,却被婉拒了:“不用,这是我们的事。”话虽说得客气,可王雨总觉得能从那语调和眼神中看出潜台词:您就甭来添乱了您。
于是王雨只好站在一边,忙碌来去的护士不时绕过他身旁。他发现自己挡了路,只好不断转移,渐渐地移出门外,蓦然对上一个焦急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和病人的丈夫一起站在门框边,一左一右,活象一对门神。不同的是,自己手上还多了一副听诊器。
“医生,不要紧吧?”五大三粗的男人搓着蒲扇般的大手,满怀希望和恐惧地看着王雨。王雨嘴里漫漫地应了句:“病情很重。”心里却无聊地猜想起女人喝农药的原因:男人一手的老茧,一看就是苦力的干活;家里有农药,肯定是郊区的农民;女人才20出头,虽然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却仍难掩秀色,整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看来准是红杏出墙,醋海兴波了。
男人哪知道医生心里龌龊的念头,仍追着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杏吧。”
王雨无奈地低叹一声,谁来救我呢?敷衍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话音未落,“杏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自外贯入。声调高亢尖锐,就象过年放的烟花飞天鼠,子弹头拖个长尾巴的那种,点燃后尖嘶着一飞冲天,那尖嘶声仿佛抓挠在心尖尖上,挠得鲜血淋漓,偏偏还顽固异常,许久都不肯平息,活活要把人挠得几欲昏死过去方才罢休。
这一叫不打紧,医生们久经哭闹的大场面,还不觉得如何。急诊中心的病人本就昏昏沉沉,有一些更是只吊着一口气,被这强大的“王者之哭”一激,那是立竿见影。有一个心力衰竭的老头当即翻了白眼,只见进气,没了出气。惊得陪护的家属大哭大叫起来,连一贯处变不惊的医生们也开始奔跑,跟阎王爷比起了速度。
好在这个月黑白无常奖金拿得少,办起事来拖拖拉拉,医生们总算快了半步。那边农药中毒的也初步稳定下来,老资格的医生便坐到办公室里休息。王雨因为无事可做,也回到办公室。老张医生打了大半夜的牌,刚才又给那老头做了几分钟心脏按压,出了一身的汗,手臂酸胀,又累又火,向着主任抱怨道:“现在怎么搞的,心脏按压这种最基础的事都要我们做,年轻医生都干吗去了。”
王雨只觉得羞愤异常,今天年轻医生休息的比较多,上班的几个又都各有任务,只有自己有空做心脏按压。可是刚才老张医生扫了自己一眼,根本不容自己动手,就自个儿做了起来,摆明了不放心自己。现在却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