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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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衍俯□,嘴唇就要落到她额角时,她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抿了抿,睁开一双恍惚的眼,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笑了,缓缓启唇,声音轻轻的,如就要消散的烟、就要飘走的云。
“你知道吗,女人是矫情的动物,只肯在珍爱自己的人面前哭,因为她们想要那个人来哄来疼,我也是,只哭给疼我的人看……女人哭的时候没有人疼是很可怜的,君亦衍,你真可恶,你又不爱我,却要一次次地把我弄哭……”
一句我疼你,我会疼你几乎脱口而出,他把她的手拉起来,紧紧握住,沉沉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是我不好,是我该死。”
未夏轻轻一笑,微微摇头,眼睛擦过枕边看向虚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上一世做了错事,这一世合该受这些罪,这惩罚我认了也受了,如今我明白了,人死情灭,强求不来……我跟你也强求不来,可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总是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君亦衍知道不该让她再说下去,有些不能去说的话不能去揭破的角落,一旦被揭开说破,也许有些事就再也无法挽回,可是却找不到办法阻止,只能听着她用虚弱地沙哑的嗓音缓缓诉说。
“我以前老说爱你,我一直以为我是真心的,我以为你是我爱的人,方才,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爱的人根本不是你。”
时间静静流淌,屋里那么静,静得能听到胸腔里一声声无力的心跳声,君亦衍握了握拳,转过脸沙哑着嗓音缓缓问道:“你说……你不爱我?”
她把脸转向他,一直浑浊迷蒙地眼神里褪去病态,清澈明亮如一弯皎月,她看着男人的脸,看得仔细明白,然后冲着他坚定地缓缓摇头。转过脸,目视前方,眼眸里重又浑浊,神情似憧憬又似怀念,她笑容清浅,语气轻柔道:“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可是我做错了一件事,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心上生出一个大窟窿,冷风嗖嗖地灌进去,呛地他无法正常呼吸,只觉得冷,从心窝冷到四肢百骸,使他终于感觉到疼了,过了许久,他才能说出那个此生绝不想说出来的名字:“任禹?”
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字足以毁掉他仅剩的希望,他不知自己是以何样的心情,何样的表情,何样的声音问出来的:“我很像他?”
她点头,却又摇头:“以前觉得像,现在不觉得了。”
“为什么现在不觉得?”
她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轻轻说道:“他从不撒谎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也不会偷偷背着我去见别人,他的衣服上从不会沾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他做蛋羹给我吃,他只给我一个人梳头,他也叫我未小夏,他说在他眼里我永远都很小,需要他来保护,其实他不知道,我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软弱,他不在的时候,我连哭都不会哭的。”
“他把我的名字刺在心口上,他说那代表着他把我放在心上,把我装在他的心里……他最大的梦想是娶我,让我做他的妻子,给他生一个孩子。”
她睁着眼,如默念对白一般地说着,表情木然,语气平静,却仿佛不能停下来。
整个人瘫坐在床沿上,握住床柱的手却紧紧握出了骨节,原来如此,原来让他沾沾自喜地眷恋和依赖,全都因为另一个人,原来她真的是透过他在爱别人,她的喜欢,她的心,没有一样是君亦衍的,他转过脸,望着那个早已偷走了他一颗心的女人,连自嘲都变的无力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未夏忽然哽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干涸地没有一滴眼泪,许久之后转过脸来,呆呆道:“他死了,我害死了他。”
死了,该高兴还是悲哀,原来他从未争赢过的,是一个死人,难怪她常常会对着他露出那般思念的神情,难怪她总会对他说对不起,就连她说想为他生个孩子,也不是对君亦衍说的。
他愤怒地站起身,走出两步一把将她拉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冷冷地问道:“我问你,那男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左脸上有个酒窝?他也喜欢锦鲤?”
她安静地点头,君亦衍仰起头,忽然大笑起来,心里那么悲凉,好像连这笑都显得可怜起来,他忽然俯□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地似乎想将她捏碎,终究还是舍不得弄疼她,他就那样盯着她看了许久,松了手,将拳头握了又握,牙咬了又咬,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人死情灭?既然人死情灭,那就忘了他,忘了那一段,好好地看着我!”
未夏闭上眼摇了摇头,体力不支地想要倒下,君亦衍两手抓住她的双臂,支撑住不让她倒下,一双眼幽黑如墨,又如酝酿着黑色风暴般,牢牢地锁在她脸上,一字一字低沉道:“看着我!”
未夏抬起眼眸,没有任何回避地直视着他,平静而坚定地笑:“我不会忘了他,君亦衍,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身体腾地生起一团怒火,他看着她,握住她手臂的手渐渐收紧,再收紧,半晌,他眼里的怒火却渐渐熄灭,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问道:“他有多好?”
未夏漠然地与他对视,轻轻说道:“他是对我最好最爱我的人,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心死?”他冷冷一笑,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挑起嘴角嘲讽道:“那我呢,你当我是什么?”
她闭口不答,垂下眼睫,低声道:“君亦衍,我不想再看见你,杀了我或放了我都好,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他忽然甩开手,站起身,一把撕掉身上的外袍,劈手丢到脚下,指着地上破烂地袍子冲着她吼道:“不喜欢我身上有味道为什么不说,不喜欢我有别人为什么不说?你早就知道阿箩的存在为什么不来问我?不来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不在意我,为何还要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出来让我觉得愧疚?你说我在做戏在骗你在利用你,你又可曾付出过真心?”
她并不否认,慢慢地趴回枕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有些无力地转过头看了看渐渐变白地窗外,又望了望桌上燃了一夜地烛火,那烛台上一块块斑驳不平的烛泪,如他现在的样子一般丑陋不堪,最后他又走回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如水,却心如死灰。
“董未夏,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你也从不肯正视我,你宁肯将我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用以怀念你的心上人,也不肯将我当做君亦衍来爱,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你早就知道,枉我,枉我……”他说了几次也没有说出口,总归那是他自己愿意的,是他自己愿意捧出一颗心交到她的手上,怨不得谁,不是也早知她心里有人,不过是心中存有念想,那样圆满的念想。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对着床榻上缓缓说道:“董未夏,你心里当真一点也没有我?”
她知道他正在远离,就要远离,终于要远离了,闭上眼,轻声道:“没有。”
所有的心念支离破碎,所有的坚持荒芜成烟。依稀记起,不久前,也是在这间屋子,她被他捉弄地生了气,最后扑进他怀里哭的伤心欲绝,那是他第一次心动情动,却原来,从那时便错了,她不是为她哭,也不是对着他哭,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琉璃珠帘被轻轻撩起又落下,发出细细闷闷地声响,他在那门帘外站了一会儿,几乎是有些阴冷地转过身来,笑着:“你想死,我偏要让你活,你想离开,我偏要绑你在身边,你不想看见我,我偏要你日日夜夜面对着我,你不肯在我面前哭,没关系,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亲妈表示,似乎好像大概是,虐完了,顶锅盖再加一句,虐完了的意思是,近期不会虐了吧……吧的意思是,大概可能也许,但素,不排除那啥心血来潮临时下黑手神马的……O(∩_∩)O~
☆、104人生
此后几日;君亦衍没有踏进东苑一步。吴祈每天早晚会来看一次,几名女侍也比之前要上心许多;照顾地谨慎周全;那个叫吟姝的甚至还会主动与她说话;提的多是与那人有关,她嗓子还嘶哑着;并不出声理会,吟姝看出她不愿听,也就不再说。
阿免被放了回来;自那日刺伤君亦衍被关押之后;他想过要逃走;最终还是放弃。一来王府守卫众多脱身不易,二来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带走未夏前,他不能再给她惹麻烦。
一走进东苑就察觉出不寻常,守卫人数至少是以往的两倍,连新来的丫鬟也个个武功高强。按规矩他的身份不能进到内室,只能站在外间说话,未夏并没有答应,女侍称她病了,高烧烧哑了喉咙暂时不能讲话。
一定不止是高烧,一连三日,他没见她出过一次房门,只有频繁往来的大夫,和定时送进去的汤药。他看过药渣子,不是以往的方子。宝岚宝珍被指派到西小园,负责看顾几株宫里御赐地快要开花的晚山茶,他找去西小园,二人也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他心急如焚,于夜间跃上屋顶,未料到房顶上也潜伏有人,还闹出一番不小的动静,他心一横,做好了硬闯进去也要看她一眼的准备,那名叫吟姝的女侍忽然推门而出,交给他一封只有四个字的信:安好,勿挂。
是她的笔记,并不能叫他宽心,同一晚,香婉找来,也交给了他一封信,看完信的内容,他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小产!不过三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个畜生竟然连看也不来看一眼。好好的一个小姐,嫁过来才一个月,就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他恨不能就这样冲进去不管不顾地带她走,可终究势单力薄,最后他沉住气,决定等她养好了身子再等待机会,总之,他决不让她再待在这里受人欺负。
夜幕如河,偶有几颗星子一闪一闪发出微弱地光亮,似将熄未熄的残烛,更显得那苍穹浓厚,大地深沉。偌大的东苑,回廊上掌满了灯笼,明亮却寂静,侍卫与丫鬟们已交接过两番。阿免静静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