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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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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夫人?”士兵透过车帘下的缝隙,看到拖在车板上的红色丝绒裙摆,又见手谕无误,不禁点头道:“既如此,便过去吧。”

此刻又走过来一名守城官员,对士兵道:“隆科多大人吩咐过,出入的车马必严加搜查,不可轻易便放关出城。再说五日前,英吉利使团不是已离京了?怎又会偏偏拉下一位大使夫人呢?”

洋教士将官员的话翻译了遍,便听得车内的大使夫人又是跺脚,又是砸东西,还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听不懂的洋文。

洋教士忙用洋文安抚了两句,接着对守城官员道:“大使夫人是因水土不服,出京前便病倒了,方才赶不上与使团共同离开。夫人出身显赫,是英吉利惠灵顿公爵的妹妹,素日连大使先生也不敢抚逆她的意思。既有手谕为凭,我劝大人还是退身让路,免得引起国事纠纷,反因小失大,岂是不值得了?”

守城官员想了想,颔首道:“那你们便出城去吧。”

洋教士松了口气,道谢后正要登车而上,却听得远处一声呼唤,不禁僵直了背缓缓转过来,神情复杂地望着来人。

“穆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兆佳筱琴一身素衣地走过来,疑惑地问道:“难道在此刻,您还要出城吗?”

“是啊。我受英吉利大使所托,正要送大使夫人去天津。”穆景远牵强地笑道:“福晋怎会在这里?”

“今日是九嫂出殡的日子,九哥现已扶柩去了皇陵,我与十三爷刚从城外送殡回来。”筱琴红着眼,满面哀凄道:“四哥惊闻此事,也从承德匆忙赶了回来,|奇^_^书…_…网|可巧与咱们在城门这儿遇上了。”

“您是说四——雍王爷也在这里?”穆景远诧异道,抬眼果然见到胤祥与另一锦衣男子,正向自己走来,不禁暗暗惊出一身冷汗。

守城的官员一见胤禛,忙上前来请安。

胤禛嘱其不得张扬,避免惊扰百姓,又问穆景远道:“这位穆教士的车里,载的是英吉利大使夫人吗?”

“是,这位想必便是雍王爷了吧。”穆景远笑道:“耳闻不如目见。今日有幸得见王爷您,果然是不同凡响,名不虚传。”

胤禛冷冷一笑,又道:“据说穆教士与九福晋交情非浅,想不到在弟妹出殡之日,教士陪伴相送的人,却不是她。”

“这也是无可奈何啊!”穆景远摊开手道:“我毕竟是英吉利人,服从于大使先生的命令,无可厚非吧!至于九福晋的死,我却不伤心。她是个似天使般美好的的女性,死后必定上得天堂,与我主同在。”

“大清泱泱之国,自然不会怠慢来朝国使。既然大使夫人急着要出京,我等也不敢阻碍。”胤禛望着紧闭的车窗道:“只要夫人下车一见,确认无误,当即便可放行。”

“这不行!”穆景远忙摆手道:“大使夫人病体尚未痊愈,不能吹风。王爷,我这里有礼部尚书的手谕啊!”

“近来边陲战事频繁,为恐京机有变,皇上特下旨,命九门提督严加戒备。无论王侯公亲,皆要接受盘查。”胤禛瞟了眼那手谕,淡然道:“相信大使夫人,为了早日能与大使先生团聚,也不会拘泥与这一见吧?”

穆景远面色不善地对着车内嘀咕了两句洋文,车内一时寂静,良久方见一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素手,缓缓伸出车帘外。

胤禛嘴角勾着笑意,不觉走上一步,伸手准备搀扶大使夫人。

车帘一点点被掀起,但见一截雪白光润的胳膊暴露在阳光下,引得旁观的男女老幼一阵抽气。最为接近的胤禛,待看到被红色丝绒洋裙衬托得刺眼的乳沟时,忙不迭将车帘狠狠一摔,厉声道:“大使夫人不必出来了!”

“雍王爷,您可看仔细了?”穆景远哈哈笑道:“大使夫人就是太爱漂亮了,这般的大冷天,也不懂得穿暖和些!”

胤禛阴晴不定地瞪着马车,突然回身对筱琴道:“弟妹,你上车去与大使夫人打个照面吧!”

筱琴一怔,犹豫地望向身旁的胤祥,见他向自己颔首示意,方才讪讪地登上了马车。

穆景远握紧颤抖的双手,蔚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车帘,稍顷见筱琴神色无异地走下车来,饱含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方走过去对胤禛道:“大使夫人有双紫罗兰般的眼睛,真得很漂亮!”

胤禛这才作罢,同意放行,随即不悦地拂袖而去。

穆景远上车前,回首对筱琴笑道:“福晋,您真是我见过得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定会一生平安幸福!”

筱琴颔首道谢,望着朱轮华盖车出城后一路绝尘而去,良久方回身与胤祥上了自家的马车。

“四哥去畅春园了,咱们也回府吧。”胤祥坐上车便道,却发现筱琴神色忧郁,右手紧紧攥着衣领不放。

“怎么,有事吗?”胤祥反握住她冰冷的左手,揣度道:“别是着凉了吧?”

抬眼望着丈夫疲倦的脸,筱琴心头不禁一酸,沙哑道:“我没事,倒是爷近日来又消瘦了许多!”

“我很好,只是——只是舍不得九嫂。”胤祥哽咽道:“自额娘逝去后,这世间真正关心我的,也惟有四哥和她了!”

“我明白。”筱琴也止不住热泪盈眶道:“从第一次见到九嫂时,我便知她是个好人。不会因爷的失宠,而疏远我们;不会因四哥的得势,而曲意奉承;暗地里送来西药,治疗您的腿疾;每每在人前,维护照顾我。”

“天妒红颜,这般美丽聪慧的女子,不想却骤然而逝。”胤祥红着眼,颤声道:“若非亲眼看着九嫂毫无生息地躺在寿棺内,我怎么都不会相信她——真得已离开了我!”

“我也不敢相信。”筱琴面无华色,摇首道:“我亲眼看着她被盖棺上钉,亲眼送她出了京城,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胤祥疑惑地望向她,道:“从适才起,你便吞吞吐吐的,有何事不能向我言明的吗?”

“我是一妇道人家,从不过问朝政,但也知自十四爷走后,四哥圣宠日益浓眷。这对您,对咱们府中的一干人等,都是件好事。”筱琴叹道:“可我还是怀念咱们从前被圈禁,被冷遇的那段时光。那些日子虽过得清苦,但咱们心里却是踏实、安宁的。那时候与咱们来往的人,也皆是真心实意关心、爱护您的人。”

“琴儿——”闻得她言,胤祥不禁一愣,纳纳道:“原来你竟有这般的心思——”

“雪中送炭,能有几人?虽然有很多不解,可勿庸置疑的是,对于九嫂的恩情,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筱琴摸着衣领下的琳琅象牙胸针,淡笑道:“为了她,更因为您,我决不后悔——”

羽凋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

又逢秋闱狩猎,时因圣体不豫,今年的木兰秋狝便暂缓取消。这日胤禟御前侍奉后,便顺路来到翊坤宫探望宜妃。母子两人说了会体己话,待聊到康熙的病况时,宜妃愁眉不展道:“我看你皇阿玛,此次恐是熬不过去了。这往后之事,咱们还需早做打算。”

“额娘不必忧虑。”胤禟端起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这几年,十四在外行军的战备费用,我暗地里可没少使银子帮衬。兄弟做到这情分上,他自是心中有数。”

“我年轻时,原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一心巴望着你们兄弟俩,能成大气候。可如今老了,反没了那份奢望,只求菩萨保佑你与胤祺平安无事,我便知足。”宜妃语重心长地叹道:“若是十四真有了那段大福,倒也罢了。可听说下月恭代祀天的,是这个主啊!”说着,她比了比四个手指。

“若是他,我也不担心。前年,他送给六世达赖喇嘛的黄金佛塔,是我的商铺给赊的金子;去年,王掞、陶彝商议复储被治罪的案子,是我给打通的人脉让他得了渔利;四川年羹尧那里,我至今还在砸银子填那无底窟窿。光这几项,他不谢我也难,更别说其他琐碎的事了。”胤禟抿了口茶,当即拧眉不悦道:“谁上的酸梅汤,不知道我最不喜食梅子吗?”

下面的一个小宫女忙跑过来跪下道:“奴婢知罪,奴婢这就给您去换!”

“没用的东西,白长了双眼招子!”胤禟将整盏酸梅汤泼到她脸上,冷哼道:“快滚,看了就心烦!”

一脸湿漉的宫女红着眼,磕头谢恩后便拣起地上的空盏,躬身退了下去。

宜妃在旁冷眼看着,也不作声,良久方道:“我素来体热,虽说入了秋,可这天还是闷热得很。故而让奴才们常备着酸梅汤,今日想是一时忘了,方也替你送了碗上来。”

“这次后,他们该都长记性了。额娘平日里便是太纵容他们了,方才让这一个个的都不长眼色。”胤禟掀襟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去了。”

见他跪安欲走,宜妃忙高声唤住他道:“胤禟——”

“额娘还有何吩咐?”见宜妃犹豫不决的模样,胤禟笑道:“您什么时候也吞吞吐吐起来了?”

望着他丰神俊秀的笑脸,宜妃心头止不住一酸,涩声道:“这几年来,你一次都没去你媳妇坟上给上过香。今年她的祭日,你——你便去皇陵走上一遭吧。”

“眼巴巴地提她作甚?”胤禟沉下脸道:“我不是每年都让人,给她捎去金箔冥纸了吗?”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按理说我对你可算是了若指掌,偏生你这些年来的行径,倒真教我摸不透头脑。”宜妃疲惫地捏着鼻梁道:“你媳妇在跟前时,倒没多讨我喜欢,可如今不在了,却方知她的好处甚多。你全当替我进孝,去瞅她一眼吧!”

胤禟一愣,讪讪道:“去便去吧,额娘何必说得我似没心没肺一般。”说完,扫兴地拂袖离去。

宜妃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道:“不是额娘爱管教你,只是怕你将来后悔啊!”

秋风习习,树梢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朱凤芩怀抱着栋喜,坐在湖边,望着清水潺流,黄花随荡,不觉喃喃道:“福晋,一年又转眼即逝。喜儿也满三岁了,他果然是个讨喜的孩子,逢人便笑,府里的人都爱逗弄着他玩。只可惜喜儿还来不及唤您一声额娘,您便这样离开了!”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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