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遥远的过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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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村里的泥土路上,风已经越刮越大,这种山脚下的风不同平原,往往气流从四面八方灌过来,吹得沙石横飞。我把墨镜从背包里摸出来带上,把外套的帽子带到头上,看这风的架势,待会儿真下起来我的伞也不用拿出来了,不到一分钟就会被吹翻。
一边走着,乱糟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那孩子……姓苏……也比你大上几岁,长得很像他娘……”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频率飞快闪烁的屏幕上,显出两个字“舒桐”。
风声呼啸着从身后的山村中吹过,席卷着整个山坳。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最初见到徐爱民时,那对他五官莫名的熟悉感……
摁下通话键,我把手机举到耳边:“你好。”
“黍离?”清朗的声音有点急,舒桐笑了笑,“你在哪里?天气像是要下雨,赶得回来吗?”
“嗯……”我应了一声,并不回答,“你今天不是要去达摩岩吗?山上风更大,小心啊。”
“我啊,”略微顿了一下,舒桐笑笑,“早上偷懒睡过了点,所以还是没去,尽快回来啊,我在宾馆等你。”
“舒桐……”静了一下,我问,“我回去了,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证吗?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个在宾馆登记,用的好像是我的身份证。wrshǚ。сōm认识以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你的身份证。”
“黍离……”片刻的沉寂之后,他的声音还是笑着,“怎么忽然要看我的身份证……黍离,听你那边风声好像很大,赶快找个地方避雨……”
“要么给我看,要么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打断他的话,我一笑,“我今晚肯定能回去,几个小时也许还够去做个假证,是吧?苏翔英先生。”
话筒那头是不是有声音我没听到,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道黄色的光线蓦然射入我的视野,接着是急促的刹车声音,树木枝叶折断的喀嚓声,厉声的吆喝。
急速前进的东风卡车向我冲过来,扬起浓重昏黄的尘土,接着,是一片沉寂。
第11章
有些头昏脑胀,知了没完没了的在耳朵边尖叫,热浪从开着的窗口里一股一股的吹过来,脑子于是更加恍惚。
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手里的香草冰淇淋,身后病房里隐约的说话声零散的飘到了耳朵里一些。
属于女性的柔和优雅的嗓音,会在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偶尔拔高几个字,透到门外来,却还是悦耳有礼,不会让人觉得失态。
他们在说什么?
猜不到,就算竖起耳朵来听,程寒暮的声音也一点都听不到。
也不奇怪,他说话声音本来就低,就算被我气到脸色发白,声调都从来没舍得拔高过半分,现在跟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说话,当然也不会破例大声。
天气太热,香草冰淇淋化得太快,勺子戳下去,居然在纸盒子上戳出来个洞,粘稠的冰淇淋汁慢慢流到手上,黏住指头,有滑腻腻的冰凉。
“黍离。”身后的病房门突兀打开,程寒暮站在门口,脸庞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他顿了一下,“你进来,黍离。”
“哦”了一声站起来,我把手里汁水淋漓的冰淇淋盒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拍拍屁股跑过去。
刚站稳,手腕就被拉住了。抬起头,我差点认为是我中暑出现的幻觉。
嘴唇微抿着,程寒暮并没有低头,微带凉意的手掌从我手腕上滑下来,滞了片刻之后,握住了我的手。
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程寒暮会主动拉我的手……这才想起来,坏了,手上冰淇淋汁还没擦……
还处在惊吓过度的状态里,程寒暮已经拉着我走进病房,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然后又停顿了一下:“黍离,这是你妈妈。”
“啊?”我的视线只留在他脸上,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微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挫败地看着我,程寒暮伸过另一只手,托着我的脸,指肚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迷迷糊糊就跟傻了差不多,我才刚反应过来程寒暮是在擦我脸上沾到的冰淇淋,他就拉着我的手,很轻,但是坚定的,让我转向,面对房间的另一边:“黍离,这是你的亲生妈妈,她来找你了。”
略带着局促,站在那里的那个妆容精致到甚至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脸上还留着些与她形象不符的泪痕,紧紧的盯着我,目光殷切。
病房中静到似乎听得到呼吸的声音,我转回头,去看程寒暮。
输完液了,午饭吃完了……似乎已经到了可以和程寒暮一起出院回家的时间。但是所有人好像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翘着腿坐椅子上,我仰头看天花板。
“黍离。”我无聊都快睡着,病房门终于被推开,程寒暮走了进来,站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
真不知道是搞什么,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我在病房里待得都比程寒暮久。上午被我一言不发得瞪了足足十分钟后,那个女人就开始拉着程寒暮乱跑,一会儿说是出去喝杯咖啡,一会儿说是到院子里坐坐……结果小陈叔就替程寒暮举着输液瓶子跟她跑了一上午。看没看到别人还在住院?烦死了。
“黍离,”看我不理他,程寒暮就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又摸摸我的头,“我跟你妈妈谈过了,你不记得她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咬咬嘴唇,我低着头不说话。
“等慢慢熟悉了,我们再说以后的事。”继续说着,程寒暮今天的声音特别温和,“是像现在一样生活,还是多跟你妈妈相处,都看你自己的意见。”
我还是不说话,低头扣指甲。
程寒暮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我头上:“黍离……”
我抬头,瞥他一眼:“她是你姐姐吗?”
“嗯?”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程寒暮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是我舅舅嘛,所以我妈妈就是你姐姐吧,这女人是你姐姐吗?”我绷着脸,说得一本正经。
无语地看着我,似乎终于被我的脱线思维打败,程寒暮抬手揉揉眉心:“李黍离……”
“不准把我送给她!”眼眶冲上一阵酸楚,想也没想,我就跳起来,紧紧抱住程寒暮。
西装下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病号服,淡淡苏打水的味道钻到鼻子里,病号服的扣子顶着我的脸,我也不管,死命把头往程寒暮怀里钻。
我才不管什么莫名其妙的妈妈,谁知道她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这么多年我跟程寒暮过得好好的,我才不要妈妈!
“程寒暮,不准你把我送给别人!”嘴里喊得气势汹汹,喊完我就呜呜哭了出来。
“黍离,黍离……”没想到我会哭得这么唏哩哗啦,程寒暮也慌了手脚,连忙拍着我的肩膀,“别哭,黍离,我不送你……我不送你……”
其实也不是特别伤心,多半是等程寒暮了半天等得心烦,所以借题发挥,我索性哭得更厉害。
“黍离别哭,黍离别哭。”搂着我的肩膀,仿佛轻叹了口气,他说,“你是想吵得我今天出不了院啊?”
我赶紧抬起点头,从衣服缝里看他,脸色有点苍白,眉间也有倦意,这半天下来,那个女人一定没少缠他。
收起点眼泪,我还是靠在他身上,不动。
“黍离,”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他开口,“你别怕,我不会把你随便交给别人的……”说着他停了下,笑笑,“再说你都快是个大人了,我怎么会不问你的意见?”
“逼我给老师写检查的时候就没问我意见。”我小声嘀咕。
“这能一样嘛?”有些哭笑不得,他低头看我,开玩笑一样的又叹口气,“再说把你教成这样,我就算想把你交给别人都不好意思……”
我偷偷撇嘴:我怎么了,我觉得我挺好的,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
暗暗不满着,我也不敢再一直趴在程寒暮身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正好这时候小陈叔敲了敲门:“程先生,苏太太在外面等您。”
我翻翻白眼,算上我哭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分钟,这就着急了。
程寒暮应了一声,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临出门前,最后问我了一句,“黍离,你真的不记得她了?”
我点头,真的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抵触,谁想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妈妈?
沉吟了下,程寒暮也没说什么,打开门拉着我出去。
早就等在门外的女子先是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接着又转头去看程寒暮,目光带着急切。
摇了摇头,程寒暮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抱歉,苏太太,黍离一时还接受不了,我希望我们能缓缓再谈。”
神色立刻失落下来,目光又转到我身上,苏太太嘴唇微动了下。
马上就又往程寒暮身上贴了贴,我想我拒绝的意思应该很明显。
天很蓝,知了很吵,暑假的日子还是很美好。
这要是新闻,流落在外多年的儿童,突然被亲生父母找到,就算不扑上去认亲,心灵也必定受到巨大冲击,于是乎一反常态,开始变得自闭孤僻,产生种种心理问题,牵扯出无数家庭纠纷……
不过我好像没有一点反常症状,每天还是睡到太阳晒到屁股被蒋阿姨揪出被窝,还是吃饭的时候跟小陈叔不停斗嘴,还是抓着零食窝在电视机前就是半天,还是兴致来了蹦起来就跑到程寒暮房间骚扰,接着被他毫不留情地踢出门……
经过高考摧残后这么难得的暑假,我才不要浪费在思考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上,更何况沉思这种活动一点也不适合青春开朗的我。
日子不知不觉过去,这天下午我正四脚朝天摊在沙发上看电视,程寒暮就从楼上走下来了,淡色亚麻衬衫,舒适的白裤,看得我连吹口哨:“舅舅您这是要去钓鱼还是打球?不穿您的黑西装了?”
知道我这两年只有在搞怪的时候才会叫他“舅舅”,程寒暮有些无奈的走过来,看到我两腿翘得比头还高的尊容就直皱眉:“起来换衣服,带你出去。”停下来扫视我一眼,又皱眉,“把脸洗了。”
“哇”得蹦起来,我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嘿嘿直笑:“程寒暮你终于要带我出去约会了,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