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入膏肓-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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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尔回来,见到的永远是她这副等待的样子。仿佛害怕别人看出她的空虚无聊,特意放本书在眼前,有了事做,等待也就随之理所当然。
无论他怎样或粗暴或不屑地对待,她总是一脸泰然自若的淡然,恍若只要对象是她,她便可以隐忍地包容一切。
而现在,她坐在那儿,眼内分明闪着憎恶的光,却用每一个撩人的动作虚与委蛇。
她可能以为他不知道,又可能完全不在乎,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陪着敷衍。像是收人钱财的戏子,为你深情款款唱一出出好戏。
他仅仅是冷笑笑,觉得这胸膛拥挤,有什么急于跳出一般——是他让她忘了自我,从她初次见他便已开始。
*
秋逸近来看到一段句子,也是在她穷极无聊时,在网上看到的。
“我问佛:何为缘?
佛曰:缘为冰,我将冰拥在怀中。
冰化了,我才发现缘没了。”
她并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佛语箴言,这世上被人杜撰的东西实在太多。
尽管文理都有些不通,她却将之牢牢记在心上。
莫景深在吃角子老虎边冲她笑,怂恿运气尚佳的她再赌几把。
“你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一败涂地,但正因为做好了最坏的心理预期,果真一名不文时,你依旧能全身而退。”
秋逸简直想拿手中的角子钱掷他一头的包,“别把这赌博上升到哲学高度,你应该说:哪怕你一分钱都没有,至少我还有万贯家财。”
莫景深要了杯威士忌,抿了一口后笑道:“不不,主语错误,是他,不是我——你该知道的,现在的莫景深被一大堆债务弄得头疼,连辛苦创立的深蓝都要变卖。”
秋逸嗤笑一声,“对此,我可没有丝毫的同情。”
秋逸输掉手中最后一个角子钱时,周围看热闹的一众小赌客都悻悻而喊,好像只要将钱交到他们手上,他们绝对会赚得盆满钵溢一样。
早就说过,秋逸是有赌的天赋的,然而,输钱到全身轻松,也是一桩极为不错的事。
她拍拍手,嘴角露出餍足的笑,和莫景深去吃午饭时,谢道:“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她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莫景深蓦地一怔,想了想方才笑道:“说得是她啊,这件事你确实该好好谢我,她不止一次来闹我,声泪俱下地说我骗她。我问:我怎么骗你了?她答:你说你会帮我得到乔言。我说:是啊,我一直在帮你啊,你不烂臭成一滩粪土,他怎么还能注意到你?”
莫景深顿了顿,看秋逸仅有淡淡的笑,那眼内竟毫无波澜,他方才又说:“你越来越像他了。”
秋逸点餐,两个人在环境优雅装潢富丽的大厅用餐。四周具是前来度假的双双对对,浓情蜜意,让人眼红。
她的情绪不高,还是挑起些笑看他,“乔言似是知道我给那宋洁儿摆了一道,但他什么也没说,更没去理会。”
莫景深亦是带着些苦涩的笑,“他很相信你。”
“当然,不相信我,我怎么还能呆到现在?他不是傻瓜,比一切人都精明,想要骗他真的很难。”她呵呵一笑,“我若是像他,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可我根本比不上他。”
“你所能欺骗的都只是真正相信你的人——我现在越来越不确定,让你卷入这件事,是否真的合适。你还爱他,这样会让你很痛苦。”
秋逸用餐刀狠狠切下一块牛扒,送入嘴中时,半带讥讽地说道:“没有我,你根本赢不了——这可不像你,景深,对敌人心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莫景深渐渐淡下笑容,片刻后,方才斜勾起一边的唇角,又是一贯的纨绔不羁,自我解嘲道:“但我会对战友心软,你可是我的软肋,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在一起两年,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秋逸心头几乎一震,缓慢而慎重地过滤他的这句话。
一直沉默着,直到两个人都吃好。分手时,秋逸看着街角一隅远远隔着的两三保镖,说道:“马上都到姐姐祭日了,你还对我说刚刚的那些花言巧语。”
莫景深用长臂扶着墙,歪着身子将她打量,“可你这样的女人,很难让我不心动——尤其是失去了之后。”
秋逸不以为意,“真高兴你终于知道说些甜言蜜语给我听,也终于把我当成了外面的那些女人,而不像是以前,将我当成你的附属品那般呼来喝去。”
“哈哈,不错不错,终于不比以前那么笨了。”他眯着眼睛,危险一笑,“可这副嘴脸比以前还难看。”
秋逸点头,“我自然比不上姐姐。景深,你确实很爱她,这世上爱她的人很多,但你是最爱她的那一个,连乔言都比不过。”
莫景深站直了身子,低着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只用脚尖在地面踢着碾着,受了挫折的孩子一般。
“囡囡,”他喊她的小名,“爱情如果变成一道枷锁,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那时,对爱情的守护不再是因为纯粹的快乐,更多的,是因为一种固执的习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她时,眼底有深深的浅淡笑意,将她揽入怀内,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将她包裹。
他用下颔抵住她的肩膀,双手如同藤蔓将她紧紧缠绕,越来越紧。
直到呼吸开始不畅,她漫长的深吸几口气,他方才将她放开。
秋逸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恍若在这一瞬,相信了他刚刚的那些话。他对她,不是没有过感觉,他可能爱她,在不离不弃的那些岁月里,深爱依恋。
可爱情是一道枷锁,他困在另一个人的爱情里,直到她死都未曾得到救赎。他痛苦而敏感,想过用回不了头的逃离结束一切。
可他最终失败,如同心甘情愿的困兽一只,因为一种固执的习惯。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可惜,他们四个人的缘,都是拥入怀里的冰,正化着或早已化完。
“夫人,乔先生刚来电话,他已经回到米高梅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旁的几个男人并肩走来,面露恭敬地点了点下颔。
秋逸吸了吸鼻子,拿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某种湿冷,望向面前的彪形大汉时,疏离一笑。
“请喊我秋小姐,谢谢。”
*
乔言看上去不太开心。
步入套房,这是乔言给予秋逸的第一感觉。
第二感觉是,乔言脸色苍白像是生病了。
第三感觉接踵而至,这一切,与她何干?
秋逸让厨房准备了一杯热巧克力,热腾腾的褐色液体,软绵悠长,入口柔和甜蜜,温意沿着脖颈直直一道延下。
她扭开音响,唱片旋转起时,Keith Urban的优美唱腔缓缓倾泻而出。红极一时的《tonight I wanna cry》,听起来,别有一种悲怆凄凉。
她坐去乔言身边,将马克杯贴上他的唇,“喝不喝?”
乔言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直到她将杯子移走,一个人热乎乎喝下所有,他方才翕动着唇想说点什么。
“囡囡,香港那边出了些事,明天我会先送你回南京。”
秋逸放下杯子,双手撑着下巴,拿一双大眼睛睨着他,“要紧吗?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他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浅唱中响起他寡淡的声音,“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
“那好吧,”她想着笑着,眼睛里的光泽都亮起来,“让我想想看,该带点什么纪念品给安颜……唔,还真怪想她的。”
乔言没回答,只是抚着她脸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
“对了,”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你早点回来,深蓝……你懂我的意思?”
乔言的指节蓦地发白,划过她曲线优美的脸廓,紧紧扣住她的下颔。
他眼中的厉色让人心中发寒,语气亦是冰冷,“和他出去呆了一整天,还不够吗?”
秋逸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袭惊到,偏偏他丝毫不留情面,手上的力气又狠又重,捏得她骨头都快粉碎。
她却不害怕,争辩道:“你派人跟踪我!”
“我从来不知道保镖还有侦探的作用。”乔言嗤笑两声,“别忘了,你们可是正大光明的闲逛吃饭甚至拥抱,我丝毫不认为你想瞒着我——因为你知道,乔言这个蠢货根本不会冲你发脾气。”
她涨红了脸,因他指下的用力,声音开始发颤,“你现在还不是在发脾气?”
“因为蠢货偶尔也会有所觉醒!”
他是气急了,因而不顾会不会弄伤她,直到她的嘴张至夸张的弧度,一双眼睛里碎光闪闪,他方才撇手,起身而走。
秋逸摔在沙发上,背脊狠狠撞上皮面,巨大的冲击让她几难呼吸。
可心情却异样的舒展,灵魂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她并不想他好过,哪怕自己会因此受伤。
“I’ve never been the kind to ever let my feeling show。
And I thought that being strong meant never losing yourself control。 ”
音乐仍在不断重复,诗一般的歌词钻入耳内,她却在一怔后唯有苦笑。
晚饭时分,两个人都有默契的没上餐桌。
秋逸盘腿坐在椅子上,头靠着落地窗望向屋外。
乔言在泳池内呆了很久,来来回回游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有这样的习惯,生气时,不会独自闷坐,没日没夜地处理工作,或是在操场上在泳池内挥汗如雨。
他爱拿自己撒气,这样的人,算不得可爱,但至少不讨厌。
黑幕低垂,秋逸看得脖子都发酸,索性起来换了衣服,裹上厚厚的浴巾,赤着脚走了出去。
她白皙纤瘦的足踏上残有水痕的池沿,一点冰冷刺入,便要抱着手臂浑身一颤。
乔言正靠岸休息,水从湿发上滚落,打上一处白如凝脂的足面,他推高额前的头发,抬头而望。
“别生气了。”她蹲下‘身子,含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他,“我不想解释,可你要相信我。”
相信……他该相信吗?
又该相信什么?
只是一味沉默着,手却猛然扣上她的脚踝,用力一扯,水声即刻传来。
平静的池面被彻底打碎,白色的浪花从陷入的漩涡里漾起。他立刻下潜,在她扑打挣扎时,揽上她的腰肢。
“乔言,你干嘛!”
她未曾被水呛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