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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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原来那日在苏府门口遇到的那个贵族少女是南昌公主,却不知是哪宫娘娘生的,在宫中居住时居然不曾见到过。
而容锦城怔怔望住雪后的零落残阳,道:“如果苏勖秉性有清遥一半淡泊,倒还配得过你。”
这时我才明白他突然提到苏勖之意,面色微一红,立时又苍白,相爱,成亲,生儿育女,这些寻常人咫尺之间的幸福,距我究竟有多远?心口闷闷地痛,似给塞了一大团棉絮,棉絮里包着块大石头,狠狠向下坠着。但我却不想再流泪了,绝不想流泪。
这时外面又有敲门声,却是三夫人和容画儿也来看我。我和三夫人彼此已撕破了脸,她眼里便颇有些不加掩饰的鄙薄和幸灾乐祸之意;容画儿却还笑容怡人。
三夫人着了杏黄的的袄子,搓着双手道:“这么个大冷天的,三小姐是不是着了凉,发烧发得脑子不清呢?方才三小姐在叫什么?要汉王的人头?我没听错吗?不知道容家有几个家可以给抄,容三小姐就有几颗人头够砍的?”
我淡淡道:“此刻我便是跟皇上这般说了,只怕他也未必会砍我的头。三夫人还是多多操心自己容貌衣着吧。面色本就萎黄,映着这么身黄衫子,看来怎生这么憔悴苍老?父亲向来爱惜三夫人容貌,三夫人自己也当好好珍惜才是。”
三夫人见我简简单单把话头引到她最注重的衣着上来,又是意外,又是惊诧,一抬头,见容锦城很是不满地瞪着自己,更是惶惑,低头细看自己衣着是否地真如我说的那么不妥当。
容画儿却过来亲亲热热握住我的手,笑出娇嫩脸颊一对深深梨涡来,甜甜道:“我就知道三妹不是那等没轻没重的人呢。果然是皇宫里呆过的,看来很知道皇上心思呢。”
我料得她没那么简单只来这么几句似捧实讽的话语,浅笑着看了她不说话。
果然容画儿跟我说了两句,继而向容锦城嗲道:“父亲啊,你看三妹妹这身子,弱成这样,必要多叫几个侍女来好生服侍才好啊。”
容锦城听这话倒也有些喜意,道:“嗯,我也想着再找些人来服侍书儿。难为你想着,也算是做姐姐的心了。”
容画儿娇笑道:“我就想着,我房里还有两丫环不错,就给了妹妹吧。妹妹现今茬弱,剪碧笨重身子,自是服侍不好,只怕反叫妹妹费心,不如还跟了我去吧。”
第二十三章 密室
来了。我袖起手,软软靠在枕上,微笑道:“我以前在长安,一直由剪碧服侍着,每夜若不是她服侍,还真睡不好呢。劳剪碧拖着笨身子服侍,自然辛苦些,所以我今儿叫熟人带了个灵巧的侍女进来,和剪碧一道服侍我呢!”我高声叫道:“小夭!”
桃夭极是机灵,应了一声早跑了过来。她来时便已换下了过于艳丽的衫,看来甚是朴素,除非了过于俏丽一些,说是个丫环,也无不妥之处。》
我微笑看着容画儿,笑道:“二姐看,这丫头不错吧!不过,二姐对我和剪碧一片真心,我也算收到啦!”
容画儿玫瑰般的嘴唇抖了几抖,道:“果然伶俐样儿。只是这般标致,不知会不会服侍人呢?”
桃夭笑道:“二小姐放心,小夭从八岁就学着侍侯小姐们了,一定把三小姐照顾得好好的!”
容画儿还待说话,容锦城看了看远远畏怯站着的剪碧,皱眉道:“好了,画儿,书儿才好一点,你先不要扰了她的好。”
她们母女给说了,一时站不住,只得告辞而去。
容锦城回头问我:“这丫头,就是你想赎的那位桃夭姑娘?”
桃夭立刻跪到容锦城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早听容姑娘说她父亲是个老神仙一样的人物,果然不假。小夭谢过老爷搭救之恩啦!”
容锦城还没说要收留她,桃夭便先说上一堆好话,谢他的救命之恩,容锦城又如何说得出赶她的话?只苦笑问道:“你怎么从汉王府逃出来的?”
桃夭笑道:“我有个纥干承基哥哥,剑法好得很。汉王要留我下来,纥干哥哥把案几都劈成了两半,把我拉了就跑。汉王府那么多人呢,都不敢拦他,把汉王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好玩极了!”
她说得好生轻松,眼里却也有惊怖闪过。料想汉王对桃夭的态度必然相当恶劣,而纥干承基和汉王的冲突也是剑拔弩张,异常紧张;纥干承基带她出来立刻给她换了衣衫,自己也带了斗笠掩面才来见我,说明纥干承基自己也是知道和汉王的冲突闹得大了,怕连累到容家,故而不愿让人识破他和桃夭的真面目。
容锦城“噢”了一声,拿眼看我。
我只点头道:“桃夭,你且在我这里以侍女的名义避一阵子再作计较。但记住了别跟人说你和纥干承基的真实身份,知道吗?”
桃夭嘻嘻笑道:“我知道。纥干哥哥一路就吩咐了我,说容三小姐身子弱,叫我什么都听小姐的,要天天哄小姐开心,万万不能惹小姐生气。说如果我能让小姐每天笑上三十次,等我成亲时,他认我作干妹妹呢!”
她天真无邪只顾说着,全然不知禁忌,我和容锦城对视一眼,不由莞尔。
桃夭拍手道:“看到啦,小姐已经笑了一次了!笑得好好看!”
从此桃夭便也和白玛、剪碧一般地叫我小姐了,那么个伶俐的女孩在身边,倒也颇不寂寞。
唯一让我烦恼的事,她几乎从没有过一个时辰不曾提过她的纥干哥哥!不敢多说别的,只是一味说纥干哥哥对她怎么怎么好,又怎么怎么吩咐她服侍小姐。
亏得她嘴不疼,我心里却听得揪起来,好容易狠下的心,给她粉嘟嘟的嘴巴念了无数遍,居然还会冒出丝丝的罪恶感来。
我不想再拖泥带水,决定迈出让我自己无法回头的一步。
第二日一早,积雪消融大半,我打听得苏勖在府中,让人备了马车,带了白玛等人,径去苏府。
苏勖见我来,已不如前次意外,只是有些慌忙地将我迎入府中。
我紧跟在他后面,轻问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叙叙吧!”
安静,有时候也是秘密的代名词。
苏勖略一犹豫,带我转过萧萧竹林,将我引入一间极大的书房。
我叫白玛、顿珠等在外守着,紧随苏勖踏入书房。
苏勖微笑道:“书儿,有急事?”
我淡然笑道:“不是急事。大事而已!”
我将纥干承基和齐王李佑的密信交给了苏勖。
苏勖疑惑地打开一封,不过看了两行,立刻脸色大变,眼睛里星芒闪亮,说不出的光彩,竟与初遇那夜他的动人眼神有异曲同工之妙。政治与爱情,在他看来只怕还是前者更动人一些呢。
苏勖看了两封,吐了口气,走到墙边,推转过一道书架,露出一道暗门来,轻声道:“进来谈!”
苏家几代从政,我也料他家必有秘室,也不讶异,径随了他进去。
里面陈设很简单,只几张案几,几张坐垫,方便议事而已。暗门对面的有窗棂,却给密密藤罗缠绕,只有些微的光线透进来,勉强视物而已;而从外向内看,这幽隐密林深处的小窗,大概是很难发现得了的。
“你从哪里得来的?”苏勖声音颤抖,连点烛的手也在颤抖着,只有如星的眸子更加闪亮,有种珍珠的异彩动人。
“从哪里来,很重要么?”我怅然道:“只要于你有用,于我有用,也就够了。”
“这封信,对齐王很不利,不过与太子却关系不大。而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只怕不是齐王吧。”苏勖缓缓道。
我笑道:“苏勖,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现在皇上因为清遥的事,对魏王也起了疑心,要想皇上消除魏王的疑心,最简单不过的方法,就是让皇上知道,清遥的军械,不是为魏王准备的。”
苏勖缓缓点头,含着笑意道:“我们早就知道齐王对皇上和皇上派给他的太史权万纪十分不满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这信里居然请纥干承基出手暗杀太史之意!哈哈,如果利用得好,齐王不但会杀权万纪,甚至连起军造反也是大有可能了。”
我接口道:“纥干承基作为太子心腹,和齐王一直有牵扯,齐王造反,太子也干净不了!”
苏勖不屑道:“太子本来就不干净!李元昌、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这些人早就结成朋党,暗中招兵买马,贿赂朝臣,远非一日!只不过自称心死后,太子谨慎了许多,一时抓不着他把柄而已!”
我同样不屑冷笑:“全心参与政事之人,权欲熏心之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你干净不了,我也干净不了!我们所做的大事,无非是为满足我们个人私欲而已,谁也不用嘲笑谁!”
苏勖一窒,敛去笑容,走到窗口,远远望着藤罗盘绕下的一星蓝天,叹道:“你早就讨厌我了,是不是?”
我回忆起月下那恍惚如轻梦的心动,感慨道:“人生不若初相见!”
苏勖重复了一遍:“人生不若初相见?哈哈,倒也是。那时我多少还有些算是性情中人吧,你更完全是个世外仙子。一转眼,我们都俗了。”
我咬着唇,道:“是,都俗了。我们都是俗人。”我曾幻想在佛前逃避一切,终究还是被俗事把两年多的清修冲得一溃到底。堕落就堕落吧,至少我要把最肮脏的人除去。
苏勖研判似的看着我,道:“我是独子,我身负着家族的使命,不得不俗。而书儿,其实你可以保持你的清洁的。夺嫡之争这样的浊流,你不该参与啊。”
我冷笑着呻吟:“我?我怎么干净?我早不是当初那个月下的纯洁少女,而清遥,现在正为我身陷囹圄,如果我在家坐着,你能帮我救出他来?”
苏勖迟疑,没有回答,却提起了另外的问题:“清遥虽是性情温软,却自幼读那圣贤之书,一定轻易不肯攀污于人。如若他不肯改口陷害齐王,却又如何是好?”
我叹道:“你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想起逼反齐王这样计策的?不过看各人心志里是什么最重而已!”
苏勖苦笑:“在你心里,清遥自是最重,所以你肯为他踏到这团浊流里来;清遥卷入此事,亦是因为你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