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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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要你回去。”他的吐字清晰有力,是一种军人的命令口吻。
我不屑地笑了笑:“孟先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听你的命令。”
他的神情如黑云压顶,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头顶冒着青烟,两眼杀气腾腾,像是妖怪扑向我。他站了起来。我听到椅子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刺拉的尖叫声,可是我还是转过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他在我身后吼道:“你再走一步,我就可以命人打爆你的头。”
“那就现在开枪吧。”我停下来,微微笑着看他说:“过了今天可能我又会变得很怕死了呢。”
他瞪着我,双眼充满血丝。
我看到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血脉膨胀,浑身都在发抖。
我想一定很久没有人这样顶撞他了,他会开枪打死我的,一定会。他的修养再好,受过再高的教育,毕竟还是一个黑社会。他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枪杀掳掠,在他眼里万物虽然平等,但都只是在他脚下而已。
周围那些人都已经开始注视我,就像是在猎场里,注视着一只猎物,管它是兔子还是麋鹿,总之我逃不掉。
也许我马上就要死了,但我还是不愿意妥协。
隔了好久好久,他们都没有动,似乎只是在等孟军山一声令下。
但是孟军山只一直都没有动,许久许久以后,他的沉重的呼吸散去了。他终于抬起了手阻止了那些人进一步的举动,于是各位便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位置,我的心也一样。
“梁小姐,你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都应该感谢江洋。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让人把你丢下黄浦江了。”
他提起了江洋,我感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竟然还会因为那个人心痛。
我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的确很感激他,他曾经爱过我,给过我最快乐最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我不会回去他身边。我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他不能够在不爱我的时候踢开我,后悔的时候又重新来找我。”
“梁小姐,你开个条件。”孟军山忽然说,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的。只要你回到江洋身边去。立刻。马上。”
我简直不能相信,他在求我?居然是在求我。
这个能让香港股市随升随跌,能用一百块纸币堆成山来压死我的人,居然在求我。
“孟先生,这是你的主意,不是江洋的,对么?”我的这句话,令孟军山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知道我猜对了,我继续说:“江洋了解我,他知道我不是那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我也很了解他,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总之,你必须回去!”孟军山砰地砸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我的心也跟着突地跳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支票簿扔在我脚下,说:“要什么条件你开。哪怕你要一座阿拉伯油田,我也买给你,只要你回去江洋身边,我只要江洋平安无事。”
我弯腰捡起那本支票簿,掸去灰尘,放回到他身旁的桌上说:“可惜,你现在要我给的东西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的可以将我那瘦弱的手腕变成粉碎性骨折。
“孟先生,你没有爱过人吧?”我虽然很疼,但却还是笑了一下。“你一定不知道,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因为他的伤痛而加倍伤痛,因为他的快乐而加倍快乐,哪怕他不在你身边,只要你知道他过得很快乐,你也会觉得很幸福。”
他那样良久地盯着我的眼睛,忽然放松了手腕的力气,问我:“你爱郑凯文?”
我的眼眶轰的一热,心脏肌肉都在扭曲了,真的好痛。“是的,我爱他,即使现在他放弃了我,我还是爱他。”
我再也不能留在这里,我怕我会当着他的面掉眼泪,我不愿意向这个人示弱。
我抽回手腕,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孟军山从一旁的保镖身手中拿过了一支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我知道枪口瞄准了我的后脑勺。我转过脸去,就看到那黑洞洞的细窄的直径对着我,简直就像是一只诡异而空洞的瞳孔。
“如果我真要杀了你,江洋绝对不会知道。”
“那么,开枪吧。”我扯了扯嘴角说:“孟先生,如果你今天不开枪打死我,你今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也并不希望你为我破例。”然后我转过身,向着那漫长而黑暗的九曲十八弯走去,每一步,也许都会是一个结束。
我的心在一瞬间被倒空了,什么都没有,连恐惧都没有了。
如果我现在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父母。我从来都只会让他们生气,我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我从来不会让他们省心。当我有能力的时候,我却只顾着追求自己的快乐,从来不为他们考虑。
对不起,我也许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可是,我不会后悔。
对不起,江洋。
也许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因为我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去了。
第 23 章
砰的一声。
子弹在我脑门后飞速扑来。
我知道孟军山一定会开枪的。
我只是没想到,那一枪并没有打中我。
也许他是故意打偏的,只是可怜了门口那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
但也许是苏孝全的手脚实在很快,他抢在子弹了出膛得那么零点几秒前把我拖了过去,并且牢牢地护住了我。
也有可能是言晓楠的惊叫声扰乱了孟军山的判断力,子弹出膛偏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我还活着。
总而言之,我活下来了,我居然活了下来。
言晓楠冲过拉一把抱住了我,她的眼泪劈里啪啦地落在我的衣服上,很热也很凉。
苏孝全已经走到孟军山面前,但是我又听到沉闷的声响。
枪托重重地打在苏孝全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一片深刻的红印子。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像是一条细小的蚯蚓。一定疼得两眼冒金星,但是苏孝全竟然连一声都没有吭。他只是重新看着孟军山,声音平静的好象刚才只是谁不小心撞碎了那只古董花瓶——这时候正有人在那里收拾那只花瓶的残骸。
“三爷。”苏孝全站直了身子,平静地说:“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办好的。”
孟军山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他真的并不是要我死。但是他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然后他把枪反转过来递给苏孝全,同时说:“苏三,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VOL。20
“跟我去一个地方。”
走出餐厅,苏孝全带我们上了一辆黑色加长林肯。
面对面的两排座位,坐着我们三个人,显得十分宽敞。我和言晓楠颤颤巍巍,双手紧握。我们其实都在害怕,这次我真可以算是死里逃生。我看言晓楠的眼神,根本是在骂我“梁洛心,你是猪啊”。
是啊,我真是猪。
苏孝全坐在我们对面,用手背慢慢地擦着嘴角的血迹。
“很疼吧?”言晓楠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苏孝全抬眼看了那手帕一眼,轻薄的面料,一角上印着一朵兰花。真像是古装片里的道具,我怀疑是不是晓楠从片场带回来的。他却似乎看不出那手帕的特别之处,随口说了一声:“谢谢”就用那洁白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掉嘴角的血迹。
我相信那手帕价值不菲,言晓楠从不用地摊货。
苏孝全的额角至面颊一带都已经青了,嘴角的血迹擦去以后,可以看到一块明显的淤紫。我不知道孟军山用了多大的力气打下去,但是苏孝全竟然没有被他当场打昏,还那样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了那些话,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硬汉?
车厢内的气氛有点沉闷,我看着他脸上的伤,终于感到一丝愧疚,他毕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刚才谢谢你。”我说:“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怕死么?”
他转过脸去,看着窗外。可是天有些黑了,看不到外头的景色,车窗上映出苏孝全的脸。他笑了一下,然后说:“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活着没有用,还不如早点死了得好。”
第 24 章
医院的灯光苍白无力,一切一切的白色在那种灯光的照耀下,都会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苏孝全穿过重重“守卫”,推开了病房的门。护士小姐正在为杜泽山注射针剂。他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精神还好,几天不见,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而他本来就比早先的时候瘦了很多。
所以我第一次并没有认出他,但也不是这样,他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我认不得了。
护士看到苏孝全走进来,收拾了针管和药剂,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你的脸怎么了?”杜泽山放下卷起的袖子,却不看他,带着厌恶的口吻说:“又是叔叔。你们刚才又去干什么了?是派斗?还是去砍人?”
“你不要总是把你叔叔想成一个坏人。”
苏孝全走到床边,杜泽山却已经下床站了起来,走到柜子旁去倒水。
“不是想,他本来就是。难道杀人放火也能算是好人。”
水壶里的水哗啦啦的倒出来,玻璃杯很快就满了,那水就一直溢出来,杜泽山放下水壶,站在那里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碰郑家的人!可是你们都干了什么。郑凯悦死了,现在郑凯奇还在警署,难道这一切不是他让人干的么!他是好人?”他讥讽地笑着:“他是个好人?!”
“三少……”
“不要叫我三少,我不是你的三少,我跟你们不一样。”
苏孝全忽然提高了嗓门道:“是,我们这种人的确让人看不起。但是你始终是三爷的侄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如果把我当侄子,为什么要对我作出这样的事情。”杜泽山有些激动:“他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撞死郑凯悦!她才只有二十岁,我说过不要碰她……他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一个人,我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他指着自己,从头到脚,激动地说:“他想把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必须要是什么样子。”他又指着脑袋继续说:“他恨不得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