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系列-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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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当云襄赶回大同事,就见城里气氛迥异,街上不断有兵将疾驰而过,匆忙中透露出大战即将到来的肃杀和紧张。
由于明珠坚持要回大同,所以武忠只得将她护送回将军府。云襄也立刻赶去见武延彪,南宫放用明珠将他调离大同的举动,加上他临终留下的只言片语,令云襄十分担心。他知道南宫放必定为瓦剌人设计了一整套入侵的计划,这计划一旦施展开来,镇西军必定危险万分。
即使明珠郡主安然归来,也依然无法冲淡将军府内的紧张气氛,众人在内堂见到武延彪时,只见他身著戎装,腰悬佩剑,竟是一副出征前的打扮。见明珠母女安然无恙,他草草安慰几句,便让他们回房歇息,然后转向云襄:“多谢公子救回郡主,我会禀明王爷,并为公子请功。”
云襄摆摆手,开门见山地问:“武帅,我见城内大军调动频繁,不知有何行动?”
武延彪略一迟疑,还是坦然答道:“瓦剌十万大军从张家口以西三十里突破长城防线,兵逼北京。镇西军将连夜驰援北京!”
云襄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武延彪沉声道:“就在明珠遇劫的第二天,瓦剌游骑出现在大同前方的丰镇,并向丰镇守军下了战书,就在咱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敌的时候,瓦剌大军却声东击西,肄业间从张家口以西三十里突破长城防线。那是镇西军与京师守军驻防的交界,是整个长城防线最薄弱的环节,瓦剌人能准确的抓住这个点,我方一定有内奸!”
云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虽然内奸已死,但他留下的计谋却祸害不浅。云襄突然想起南宫放临死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心中一动,忙问:“地图在哪里?”
武延彪指指案上的地图:“公子请看!”云襄凑过去一看,心中雪亮——瓦剌人要伏击镇西军!
他对武延彪道:“武帅,镇西军不要妄动!”
“为什么?”武延彪皱眉问。
云襄指向地图:“如果瓦剌人以一支佯兵骚扰北京,却将精锐主力埋伏在大同到北京的必经之路,以逸待劳伏击镇西军,请问武帅如何应对?”武延彪脸色微变,哑然无语。
云襄又道:“镇西军若离开城高堵厚的大同府,与瓦剌角逐与旷野之上上,以瓦拉铁骑的神速和战斗力,绝非镇西军可比。这是以己之短、迎敌之长,加上镇西军连夜赶路,人困马乏,一旦遇伏,必败无疑!”
武延彪微微颔首:“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但倘若瓦剌人真的攻打北京城,本帅若坐视不救,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武帅多虑了!”云襄指着地图道,“北京有京师三大营共三十万人马,加上北京城高墙厚,瓦剌十万人马要想攻陷北京,无疑是极冒险的事,若是被镇西军从后方夹击,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再说瓦剌人攻打北京,是放弃骑兵速度之利,与京城守军拼消耗,这无疑是等而下之的战术,不到万不得已,瓦拉必定不会出此下策。”
武延彪点点头,跟着又摇头叹道:“就算瓦剌人攻打北京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能冒险。镇西军可以败,但北京城却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不然朝廷震动,天下必乱。再说兵部已有令谕送到,我若不立刻驰援北京,就是抗命。”
“武帅三思啊!”云襄嘶声道,“镇西军若再旷野遇伏,京师三大营就算尽在咫尺也决不会救援。各地驰援的兵马都要争着赶去京城向朝廷表功,就算有人想帮武帅,但碍于兵部令谕也不敢擅自行动,镇西军将孤军作战,定遭灭顶之灾!镇西军一败,大同将陷入瓦剌两面夹击,再难守住;大局一失,中原将门户大开,瓦剌铁骑既可长驱南下,与魔门会师于中原,又可突袭京城。天下大势,便危如累卵!”
武延彪苦涩一笑,捋须叹道:“从军事上讲,你的顾虑完全正确,但领兵打仗却不完全只是军事,还得考虑方方面面。大明军制,一向是文官领兵,且兵无常兵,将无常将,所有兵马的指挥权均归兵部,整个大明朝数百万大军中,只有我武家军和江浙的俞家军,是仅有的两支完全归武将统领和指挥的部队,战斗力明显比其他部队高出几个档次。即使是这样,也为朝中那些文官所诟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云襄点点头:“太祖当年诛杀功臣,就是为了将兵权牢牢控制在朝廷手中,以防将领拥兵自重,甚至举兵谋反。从那以后,兵权俱归文官掌握,领兵将领随时调换,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战斗力一落千丈。武家军和俞家军因为处在战争最前线,为了保证其战斗力,所以才没有调换过主将,也没有让文官插手指挥。”
武延彪严重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一介书生,竟对大明军队的弊端看得如此透彻,我一向痛恨夸夸其谈,却又毫无领兵才能的文官,所以先前对公子多有轻慢,是我的不是。”他微微一顿,叹息道,“没错,俞家军和武家军是仅有的两支以主将命名的部队,所以被兵部和文官盯得很紧。我这次若不遵兵部令谕驰援北京,定会落下拥兵自重,抗命不遵的口实,朝中又会掀起将镇西军指挥权收归兵部的非议,届时我就算保存下镇西军的实力,又有什么意义?”
他望向黯然无语的云襄,淡然道,“领兵不光要考虑军事,还得考虑军事之外的政治。就算明知前方有埋伏,本帅也要率军冲进去,与瓦剌决一死战。但愿天佑大明,助我于逆境中取胜!”
望着武延彪从容淡定的目光,云襄终于明白了这位边关名将的苦衷。他黯然半晌,突然问:“武帅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武延彪一怔,跟着恍然醒悟,点头道:“不错!你救回了明珠母女,我应该借你一个大营三个月的指挥权。只是镇西军所有精锐俱已集结,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而留下守城的两万人马又各有职责,无法出借。现在,我只剩最后一支部队可以借给你了。”
“是哪个营?”云襄忙问。武延彪从案上拿起一支令符,递到云襄面前:“新军营。”
“新军营!”云襄大失所望。新军营只是训练新兵的临时部队,根本不算入大明军队的正规编制,在兵部没有正式的记录。营中除了负责训练新兵的军官之外,其他都是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这些士兵就算数量再多、训练得再好,也只是一群没见过血腥的绵羊罢了。
“我没有想到你能救回郡主,”武延彪愧然一笑,“所以也就没有准备把部队借给你,如果你觉得新军营不堪大用,那我收回。”
云襄一把夺过令符:“新军营就新军营,不过除了新军营,我还想向武帅借一个人。”
“谁?”
“就是贵公子武胜文。”
武延彪眉头微皱,但还是点头道:“没问题,我立刻让他去新军营报道。”
晨曦如梦,朝霞初生,镇西军除了留守大同的两万人马和一万上在训练的新军,其余十二万人马连夜启程,火速驰援北京,偌大的大同府,顿时显得说不出的萧条和冷清。
第二天一大早,云襄在筱伯、张宝、罗毅及少林十八罗汉的陪同下,早早便来到驻扎在郊外的新军营。只见偌大的军营完全没有往日闻鸡起舞的喧嚣,只有巡逻岗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看来昨夜大军的突然调动,已经给新军营造成了不良影响,如今军中谣言四起,严重影响了新军营的士气。
云襄纵马来回军营大门外,对守卫的兵卒亮出武延彪的令符:“让你们统领出来见我!”
卫兵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后就见他独自出来,对云襄拜道:“我们统领已在中军帐中恭候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没想到这个统领这么大的架子,见了武延彪的令符也不出来迎接,云襄心中奇怪,对众人一挥手:“咱们进去。”
众人随着卫兵来到中军帐,进账一看,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踞案而坐,满脸愠怒。见到云襄进来,他立刻起身质问:“姓云的,我哪里得罪了你?竟在镇西军驰援北京,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将我留下来,你是什么居心?”
原来新军营的统领就是武胜文。云襄将他留下来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他对武胜文的质问避而不答,只皱眉问:“原来你就是新军营统领!”
“不错!昨夜父帅刚刚授命!”武胜文悻悻道,“父帅让我协助公子指挥新军营,公子但有所命,我会无条件遵从。”
云襄点点头:“好!让全营恢复操练,然后清点粮草、马匹、兵器,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早操结束后,让千户以上将领到中军帐议事。”
武胜文不满地瞪了云襄一眼,似乎在怪他煞有介事,小题大做,转头对他身后的武忠吩咐:“吹响号角,恢复操练。”
早操结束后,几名千户及参将陆续来到中军帐。新军营统领以下有八名千户,每名千户指挥三个营约一千二百人,加上后勤和中军,整个新军营大约有一万人,这是大明军队一个大营的标准编制。
大营的统领通常是由副将以上的将领担任,而武胜文是以千户身份出任统领,其原因一是他的特殊身份,二是新军营是非作战的临时部队,它的统领任免不像作战部队那般严格。
众将士来到中军帐后,武胜文指着正伏案沉思的云襄向大家介绍:“这位是云公子,已由武帅亲自授命指挥新军营,诸位快来拜见。”
其时大明军队中,常有文官甚至太监由兵部或皇上直接任命为经略或监军,以此身份指挥部队、掣肘统领,所以众将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纷纷上前参拜。云襄一直埋首望着案上的地图,此刻才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充满血丝,神情异常凝重,目光在众将士脸上缓缓扫过,在其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千户赵文虎和游击将士李寒光。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冲二人微微颔首后,对众将道:“大家先将粮草、马匹、兵器的盘点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众千户先后将自己手中掌握的物资汇报一遍,云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