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流年纪事(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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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伯伯问我与程家什么关系,我回答他,我的爷爷是首长爷爷的警卫员,因在战场上为首长爷爷档了一枪,而英年早逝,我的奶奶是程家的保姆阿姨,带大了首长爷爷的四个孩子,我管他们叫伯伯、姑姑、叔叔,他们的几个孩子,被我称作哥哥。
继而,伯伯问首长爷爷的近况,我告诉他,首长爷爷去了瑞士休养,最近会回来办理离休手续,从延长年限的职务岗位上退下来。
这还没完,伯伯又问我奶奶的近况,我舅舅的近况,最后,问读几年级了,高考考得怎么样,我一一回答之后,他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了,问是我怎么认识子辰叔叔的。
我是谁,我家里怎样,与程家什么关系,我相信,不需要我说,他们早查了个底朝天,连我不知道的十八代祖宗都摸得比我自个还清楚。
这老狐狸“伯伯”心里明镜儿似的,还有他不知道的么?嘁,装什么样儿。
你会装,我就不会装么?
有心捣蛋,我整个微笑给他们看,平铺直叙地说:“子辰是我的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是他的学生,他经常给我开小灶辅导功课,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这事,您还可以问问赵乔云,她也是跟着我们上课的。”
哎哟,掐我干嘛!
讨厌……
我的手悄无声息,绕到子辰叔叔的后腰,还了他一记,惹得揽住我的那只胳膊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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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到赵乔云,老狐狸伯伯没什么表示,其他人也没什么表示,赵乔云更没什么表示,倒是她姐姐赵菁云给了我一个冷笑,哦,看来,他们都明了嘛。
老狐狸伯伯不用纠缠别的事,他只需针对我。
我猜得没错……
似乎没有听到赵乔云的名字,老狐狸伯伯微笑的嘴角轻轻往下拉了几分,分明是针对我,他戏做得十足,惊诧中带着有违师生伦理的不适,“哦,是师生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目光转而投向我身边的子辰叔叔,“子辰呐,这是真的吗?”
“倒是真的。”子辰叔叔笑答,泰然自若,没把老狐狸伯伯的惊诧不适当回事,仿佛我和他天经地义一般,师生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短兵相接一句,俩人开始不阴不阳地过招。
“老师和学生似乎有点不妥。”
“她从来不是我的学生。”
“你是她班主任。”
“她没当我是班主任,我也没当她是学生。”
“不当就不是了吗?有名有实的。”
“我不过是代理班主任,暂时的,现在考完试了,我也可以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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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人都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么?
有话不直说,闷死人啦。
好吧,有外人在,你们不能互相撕脸破口大骂,想骂还要端着架子,拿着势……
我无聊,手指在子辰叔叔的后背爬山玩,等着他们绕圈耍够。
大概是耍累了,久攻不下周子辰,伯伯以一句“哦,原来是这样”作为结尾,转而来攻我这软柿子。
伯伯问:“小丫头,你真的喜欢周老师?他可是比你大很多岁,这样似乎不太匹配。”
他的一句“不太匹配”让我异常反感。
不匹配,又怎样?
我就喜欢他爱我的那副调调,我就喜欢他把我当宝的姿态,我就喜欢他宠我无法无天的样子,我就喜欢他为我散尽千金也不后悔的潇洒,我就喜欢他爱我入骨的率性,我就喜欢他对别人冷若冰霜只对我热情似火的不同,我更喜欢他为我心痛哭泣的脸。
是啊,那张受我折磨而忘情哭泣的脸,我怎能不爱?
他遮住我,不许我看,可我只晃了一眼,我就刻到心里去了,他是很爱很爱我的人,为我哭泣,为我高兴的人。
他为我做的一切,比说千句的海誓山盟还真,比任何甜言蜜语还实在,此生,除了一个程可青,其他任何人不会如他这般爱我,二哥也不能。
此时此刻,在这样的一个场合,我猛然领悟……
无论我心中对他怀有怎样的恶念,如何计划他理亏分手,这实质上是源于我对他极端强烈的占有欲,通过折磨他,通过他对我的不确定,通过我的妖娆引诱,通过他对我难以停止的追求,将他牢牢抓在我的手心里。
假如占有欲是爱的一部分,那么,我如此变态的强烈占有欲,不正是表明我的爱吗?
周子辰,我是爱的。
他是我的,任何人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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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要么吃了我,要么剁了我!
不低任何人一等,我扬头,挺胸,坚定得无所畏惧,说:“伯伯,我喜欢周子辰,周子辰也喜欢我,别说他是我的老师,就算他是我的叔叔,我也是喜欢他的。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以为老男人又会偷着来掐我呢,谁知道,他微侧着脸,对我轻轻轻轻弯了唇角,我的言语取悦了他。
哼,懒得理你。
我将头一偏,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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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言辞是大胆且不知羞的,全不要脸面的表白,没一点先前的矜持劲儿,倒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立刻,伯伯背后的众人小声议论开了,感觉得到他们的轻视鄙夷。
伯伯功力深厚,还笑得出来,说体面话,“你这孩子真是实诚。”
反正脸是豁出去,再说什么也无所谓,我回笑,“谢谢伯伯夸我。”
“呵呵……”,伯伯笑了,只是他目光里透出的犀利,我敏锐察觉出他恼怒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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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伯伯的恼怒,我可以理解。
参加伯伯生日宴会那晚,周玉京告诉我,周家已经给周子辰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人选当然不是离婚等二嫁的乐宜。在他们眼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周子辰这样的男人,不予考虑。
橙园会事件,乐宜之所以掺和,是因为她的一份不甘心,是因为难以割舍少女时期对周子辰的一份青梅竹马初恋情。
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怕什么呀?又不是青涩的小姑娘要脸面,顾名声。使出浑身解数,擒住一个身家丰厚、又和她有过一段情的钻石老男人,才是她要做的正经事情,下半辈子舒服与否,全指望他了。
乐宜有心将事情做大,她万万不会私下里找老狐狸伯伯解决,她是恨不得全世界知道,扯了乐王两家的家长为她出头做主,死活要赖上周子辰。
假如事情只是解决我一个,当然好办,捏死蚂蚁那么容易,但是,多了一个乐宜,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了的。
周家门户相当的乐王两家找上门来,他不给出一个说法,很难。
每一家的背后,是一个深厚的社会关系网,联姻是联系两个家族背后关系网的最好纽带,政治利益扩大,老狐狸伯伯要是处理不好这事,两家之间落了心结,那么,助力变为阻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打乱了他的布局谋划,搞出橙园会事件,他不恼死我才怪呢。
我在他眼里,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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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笑了两声,盯着我瞧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如他眼神一般犀利,说道:“既然你喜欢子辰,怎么还挑唆咱们家玉京做些下作的事儿,利用乐宜、菁云,败坏我们周家的名声呐?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心眼儿不实诚,可是不好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在橙园会的所作所为,乐宜这会有了子辰两个月的孩子呢?”
真有孩子了……两个月的……
脑袋瞬间空白,手脚冰凉,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只晓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气闷,闷得我不能呼吸。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到来的一刻,我依旧不能承受。
我真是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
也许,一直担心橙园会事件成真,我才会被连绵不断的白日噩梦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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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我望向子辰叔叔,我需要他的支持。
子辰叔叔似受到感应,恰巧侧了面,低首来看我,他眼中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尴尬窘怒。某方面而言,他与我是一样的,事情真正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就没法当它不存在,也没法逃避欺骗自己。
他需要我的解释,需要知道我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需要摸清楚我对他的真情实意,他对我的不确定感太强烈了。
直至当下,我才真正明了他说的那句话的含义——“宝宝,等会去吃饭,你机灵点,嗯?”
他对我的支持,只能到这里,因为,我撕裂了他自尊的底线,动摇了他对我坚定不移的信念感。他不能面对造成这个局面的羞愤感和耻辱感。
我猜测他最大的愤怒难堪来自于,他是何其高傲的人,而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仗着他的情爱,将阅人无数的他玩弄于鼓掌之上,使他卑若尘埃。
情爱本没有自尊,只有伤了心,才会讲自尊。
他对我的每一个猜测和揣摩,皆是伤心。
他早前的眼泪,已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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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人与我携手。
我必须一个人面对,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对抗所有的所有。
至于,这是一场罪孽的审判,还是一次灭心的枪决,则完全取决于我如何应对。
全身难受,我手脚冰冷,阴湿的汗濡得后背冷腻,而与之相反的,是我那颗沸腾滚烫的心,和近于癫狂的野蛮意念——
子辰,是你先招惹的我,既招惹了我,我就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能不要我。
子辰,告诉你,我是一只小魔,千万别对不起我。
子辰,你若胆敢舍弃,我便是落个剜眼泣血的下场,我也要生吞了你,折磨你生生世世,不得自在安宁!
第六章
【子辰叔叔莞尔一笑,美手摸我的头,叹息,“真是个小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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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似地狱的岩浆翻滚,叫嚣着吞噬和毁灭;神经似疯癫的骏马狂驰,踏平万千尸骨,身心的意念越是蛮横霸道,我的外在表现越是冷静淡然,神色平常,丝毫不为那个什么“两个月的孩子”所动容。
纵然,橙园会事件的当事人皆以一种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