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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清夏流年纪事(续)-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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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狼狈,问他为什么。

周子辰笑容未变,他说他见不得我那流浪小狗找家似的神情,没人要,没人疼,怪可怜,他只想降低我的伤害,带我迅速离开程家,事情是不是如我所说,已经不重要。

他没有问二哥的事情,单单问了奶奶为什么下重手。

我把奶奶如何怨恨我妈妈,又将她如何转嫁怨恨给我的事情全告诉给他知道。

周子辰的可靠,使我觉得心头的委屈和无助说给了对的人听,这才是真正的宣泄,我如同幼兽找到失散的父母,再次伏在他怀里哭泣。

他抱着我长长叹息、久久心疼,说:“我错了,我以为你不管是跟着你舅舅,还是跟着你奶奶,亲人身边,强过在我身边百倍,我以为你有好生活……没想到,我错了……真是错了……”

周子辰身上源源不断的温情,极大抚慰了我,并且,他绝口不问二哥与我的事情,经此一夜,我有感于周子辰的体贴,愈发地依赖他,需要他。

***

这一夜,是住北京饭店的最后一夜,第二天,周子辰带我暂时住进了位于昌平的一栋带院子的别墅,从别墅开车到东西城区,大概需要1个多小时。

我不喜欢别墅,房子太大,那么宽敞的屋里,就我和周子辰两人,况且他最近出门更是频繁,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那么大的房子,经常我一个人住,感觉好害怕。

一到入夜,我会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驱散那些无来由的恐惧感,直到他回来才熄灯。

周子辰清楚我的不喜欢,他说等东长安街的房子装修好了,会即刻搬过去,目前的情况,暂时忍一忍,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搬到昌平这个地方,太远了,出个门一点儿不方便,东西城有不少的位置可住啊,他为什么不选呢?

他说最近找他办事的人很多,他得避开一些人,所以搬到这里。

对这个说法,我半信半疑,他既然这么说了,给出理由,我也只好信他。

尽管奶奶打了我,她依旧是我奶奶,不能因为她打了我,她就和我没关系了,她毕竟是我的血亲,爸爸的妈妈。

在家里躺了好多天,身体恢复了不少,我决定去医院看望奶奶。

周子辰知道我去看望奶奶,他没有反对,但他太忙,抽不出时间陪着我去,他叮嘱我,老太太异常残暴,又是个病人,不能打,不能蹭,一旦发现势头不对,要我立刻拔腿跑人,不要正面与她起冲突,这话太逗,逗得我哈哈大笑。

吸取上次的教训,他给我办了一支移动电话,让我出现状况,马上和他联系。

我打了吴伯伯的电话,问清楚奶奶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大清早,周子辰送我到医院门口,然后开车离开。

***

看望奶奶,我没有花钱买礼品,而是用保温壶装了自己熬制的补品鸡汤送去给奶奶吃。

世事就是那么奇妙,前几天戳着我脊梁骨骂我的人,今天在住院部门口,与我狭路相逢,我还以为起码会有好久都碰不见这个人了。

他骂我的那些话,损我尊严,伤我自尊,践踏我对他的感情,我句句往心里去,因此,狭路相逢又如何,装作没看见,什么都过去了。

我目不斜视,直直经过他,冷不防,他却抓了我手臂,扯住了我。

我不想与这个人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因此,我用我最冰冷的视线直视他,要他自动识相点放手。

显然周子辰打他眼窝的那拳不轻,尽管他戴着墨镜,但眼窝边缘扩散的隐隐伤痕,还是有迹可循的,他嘴角也有伤,另外一只手缠着白绷带,他的神情不比我缓和多少,嘴角紧紧抿着,是和我旗鼓相当的冰冷。

沉沉的保温壶提醒我今天要办的事,我没有时间和他耗,挣扎的话,又怕洒了汤,而且,这是人来人往的住院部门口,男女拉扯像什么话?

我拿稳保温壶,冷冷地说:“放开。”

回应我的,是他不遑多让的冷笑,但他没有说一个字,而是径直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入电梯。

他按下楼层数字,我冷瞄一眼,那是奶奶所在病房的楼层,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且冷眼旁观好了。

电梯很快,一下到了4楼,出电梯,他拎兔子般地拎我往前走。

他的冷硬霸道,激起我极大反感,“我自己会走路!”

他不理我,拎我到VIP病房前,顺手推开房门,推我进去,又顺手关掉,整一个弄得人莫名其妙。

不过,我好歹是见到了奶奶,这间病房里躺的正是奶奶。

奶奶双眼闭着,看上去似乎在睡觉,我不敢出声,轻轻放了保温壶,准备悄然离开,不料,奶奶竟然出声了。

她眼未睁,声音干涩,犹如沙石磨砺,劈头第一句,居然是问我——

“你二哥没有继续生你的气吧?”

这句话问得我不知从何答起,而且感觉好奇怪,没头没脑地。

我含糊应了,“嗯。”

我这么回答,奶奶长长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看我,“那就好。伤还好吧?”

“嗯。”我打开了保温壶,“奶奶,我给你做了点汤,你尝尝吧。”

奶奶没吱声,眼睛却盯着保温壶,我晓得她的意思,连忙装了一小碗汤,怯怯捧到她跟前,伺候她喝汤吃肉。

也许是鸡汤的热乎气起作用,奶奶的神情在我看来,变得柔和了。

喂到快见底的时候,奶奶闭上眼,淡声说:“够了。”

我将保温壶重新收拾好,心底暗暗奇怪,我还以为奶奶又会对我怎么样呢。

奶奶的气色不好,我小心翼翼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我打算主动认个错,顺一顺她那天的脾气,“奶奶,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您把我打明白了,我不应该那么做的,我这几天已经搬回了家里,彻底和他分手了。”

我不敢和奶奶说什么我与周子辰真感情的话,这些人,包括奶奶、二哥在内,他们都不信我和周子辰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他们没有办法理解老男人和小姑娘的互相喜欢,只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把我们往金钱方面想,不会往别处想想。我何必多嘴解释一个他们始终无法相信的事情呢,我不费那劲儿,要承认错误,索性误会到底吧。

如果不是我观察那么仔细,我几乎要错过奶奶的点头了。

奶奶微微点了头,眼未睁,面色平静,“你这么大了,我说你、打你、教育你,也没有多少时候了,说得一天是一天。以后,你行差踏错的时候,多想想我那天怎么打你的,能够把你引回到正道,我那天就没白打你。这做人处事,不能有一步踏错,对女孩子来说更是的,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做了丑事被人看见,如果传了出去,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你不能为了点小钱,自己毁了自己,长得好看,心要端淑,才是富贵之相,否则,那都是下贱的命,让人糟践,任人玩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你爸爸当年好好的军校不读,非要半路辍学,你看看他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有了什么成就?你看看你志君叔叔什么地位?女孩子的性子不要那么倔强,对你没有好处,别像你爸爸那样和我对着干,把自己个给毁了。”

奶奶说着说着,紧闭的眼角有浊泪流下,我顿时觉得自己大不孝,忙抽了纸巾帮她揩眼泪。

虽觉不孝,虽然她说打我是为我好,但是,我无法苟同,我心中没法因她三言两语就放下她曾经对我做过的所有,不能放,也放不了。

她对我造成的伤害是永久的,无法原谅,她使我的一只耳朵永远不能恢复听力;她一巴掌断送了我的合唱团之梦;她的那些辱骂,针扎一般刺着我的心窝;我的极端性格,极大部分是她亲手造就。

她由始至终,对我亲疏有别,我心底是有恨的,我孝敬她可以,要我亲近她,难。

我为她擦泪,老人却是很倔气,将我的手隔开,自己拿过纸巾,自己揩泪。

奶奶擦了泪,情绪缓和了一点,继续说道:“我那天在疗养院,好好的,你二哥就火烧火燎地找来了,说你被有钱的老男人拐了,让我说说你。我多大岁数的人了,他那点子心思,我还看不透吗?你要是能跟着他,是极好的,我就担心你这事以后在他心里落了把柄,我打你越狠,他才越心疼你,不往心里去。你二哥对你是个有心的,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满大街都找不着这样的人。你傍款,有什么好?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心里炼得像钢板似的,滴水不漏,他们那嘴抹了蜜,钱撒得潇洒,其实就是图你年轻,好哄骗,等过了几年,还有比你更年轻的女孩子出来,你哭都没地哭去。那种人,哪里有年少相伴的夫妻那么真心真意。小年轻,喜欢了,就认准了你,死心塌地对着你,你只要不伤他的心,他就对你好一辈子,你爷爷就是这么对我好……”

我是第一次听见奶奶提起爷爷,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声线全变了一个调,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己,想来,有些人和事,是不能轻易提及的,那会让人情绪崩溃失控,如同可青至于我一般。

我抚抚脸,亦是泪水满面。

奶奶擦干了泪,神情更是疲惫,她挥挥手,“你走吧,我累了,要歇歇。”

“奶奶,鸡汤我搁这了,明儿我还过来陪您。”

“嗯,明儿早点来。”

正当我转身要走,奶奶叮嘱地说:“你在家住着,和你二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他是个极好的对象,又很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伤了他的心。过几年,我还能动弹,我给你们带孩子。等我去了,见了你爸爸,也有了好交待。”

我,顿生怆然。

***

出了病房的门,二哥没走,仍然在外等我。

见了他,想起奶奶的那些叮嘱,我没法再对他冷然以对,但也没有办法与他和颜悦色,因为,我伤了他,他也伤了我。

我不冷不淡地向他道谢,“二哥,谢谢你照顾奶奶。”

二哥微昂着头,他唇线冷硬,黑墨镜反射着冷傲的光芒,我等了一下,他既不吭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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