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的蔷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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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安说,‘森’开业前五天就已经接到了十几个订单,每天进店的贵妇名媛络绎不绝,”翠西担忧地说,“能接受高级定制女装的顾客本来就不多,现在被‘森’争取了这么多过去,我们该怎么办?”
叶婴沉默不语。
她信手翻开一本杂志,里面有一张跨页的广告海报,海报上是森明美亲自出任“森”的形象代表。
一袭单肩的黑色晚裙,薄如蝉翼,剪裁完美,质料名贵,胸部透出黑色的蕾丝花纹,肩部映出白皙的肌肤,纯真又性感,森明美站在万众瞩目的红地毯上,回眸迎接星海般的闪光灯。
颇有禅味的黑色“森”字,晕染在海报右下侧。
韵味无穷。
“……传沿森氏设计世家,‘森’打造国内最高端定制女装品牌,致力于与国际顶尖奢侈品牌一较高下。‘森’开业之际,远在意大利的森洛朗大师也特别接受了本刊的电话采访……”
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杂志上的这段文字,叶婴淡淡笑了笑,说:
“那我们就再抢过来。”
翠西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抢过来?”
叶婴合上杂志:
“至少先开业再说,目前筹备情况如何?”
“都已经筹备好了,只是,”翠西不安地说,“开业嘉宾的名单跟‘森’重叠了很多,她们大部分都已经去过‘森’了……”
“没关系,”叶婴淡然说,“原本大家要竞争的,也就是这些人。邀请她们来,敲好时间。”
“好。”
翠西应道。
“难道你不觉得,这次车祸有蹊跷吗?”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治仰躺在沙发里,忽然诡异地打量着叶婴,开口说,“时间这么凑巧,就在开业的前两天。”
翠西脸色白了,转头看向乔治:
“你……你是说……叶小姐是被人害的?”
“我以前有些道上的朋友,”含了几口棒棒糖,乔治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你说一句话,我就帮你去查。”
“谢谢。”
叶婴看他一眼,神色未动地笑了笑,说:
“你们先回去吧,把事情全部筹备好,等我一出院,我们就开业。”
“你这个女人!”乔治眼神古怪地瞪着她,“说句服软的话,有那么难吗?!好,你就继续逞能吧!哪一天被人宰了,扔到冷巷子里,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说完,他气哼哼地疾步走出去!
“乔治!乔治……”
翠西尴尬地跟叶婴点了点头,急忙追出去。
夜深人静。
通讯信号是满格的,又是好几天过去了,手机依然没有响起。自嘲地笑了笑,叶婴关了灯,病房一片黑暗,躺在病床上,她默默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
“政府突查涉黑机构,共三十多处场所被查封!”
书桌上杂乱地堆着十几份报纸,几乎每份报纸社会版的头条新闻都是类似的标题,越璨面无表情地翻了翻,里面指出,那被查封的场所中大部分属于某位蔡姓大亨。
“蔡铁今天又派人过来了,想约你见面。”俊秀少年谢沣站在书桌旁,得意地笑着说,“我已经拒绝了他。”
“嗯。”
“另外,意大利那边进展得很顺利,现在已经透了一点风出去,再过几天,就要有好戏看了。”
“嗯。”
眼底厉芒一闪,越璨靠进座椅深处,他揉揉眉心,又问:
“医院那边如何?”
“谢青说,没有任何动静,叶小姐很安全,”顿了顿,谢沣看看越璨的神色,说,“这几天,二少也还是没去看过叶小姐。”
“嗯。”
仍旧面无表情,越璨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窗外月明星稀。
谢沣继续汇报其他事情的进展,越璨自书桌前站起身。从这里的落地窗,他可以看到花园的小路,路边绯红色的野蔷薇开始枯萎,被夜风吹过,花瓣碎碎地飘落在泥土上,像一片片干涸的血渍。
再远处。
是那座攀满白色蔷薇花的花亭。
月光自花叶间洒落,轮椅中的越瑄面向着粼粼波光的泳池,似乎正低低地咳着,背影清冷寂寞。
寿宴的那晚,亦是这个白蔷薇花亭。
月光将正碾转亲吻着的两人洒照得仿佛有纯洁的光芒。轮椅中,越瑄微俯下头,而她长身跪在他的面前,仰着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被他温柔地吻着……
“那么,就由我来照顾她吧,”医院里,越瑄望向窗外细密透明的雨丝,“我喜欢她。”
眸底冰冷幽暗,越璨的嘴唇抿成僵硬的线条,他漠然地点燃一支烟,任浓烈刺激的烟草气息弥漫进五脏六腑。
月光下。
忽然一个女人的身影晃进花亭。
手指骤然发紧,滚烫的烟头烧灼到他的皮肤,紧窒地喘出一口气,越璨这才看清楚,白蔷薇的花亭里,走进的却是森明美。
远远的。
森明美手中似乎捧着一个炖盅,夜色中,她脸上有殷殷的关切,对轮椅中的越瑄说着什么。
漠然地自落地窗前转过身,越璨打断谢沣,冷声问:
“她的开业进展如何?”
“怎么办,她们原本都答应了的,时间也都敲好了!”医院里,翠西慌得不知所措,眼泪快要急出来了,“可是这么突然,后天就要开业了,她们却又全都打过来电话,说来不了了!叶小姐,是全都来不了了!一个个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管我怎么说,那些经纪人和贵妇名媛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叶婴紧锁眉头,问: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突然间全部如此,应该不是巧合。
“不知道啊,”翠西急得团团转,“有的说要出国,有的说档期不合,有的说生病了……”
“我知道原因。”
把腿翘在沙发上,乔治斜睨着叶婴,说:
“我有几个相熟的老顾客,她们说,现在女明星和贵妇名媛的圈子里,有一件很惊爆的传闻,跟你有关。想听吗?”
“跟叶小姐有关?”
站定住身子,翠西呆呆地问。
“请讲。”
叶婴看着他。
“传言是这样的,”乔治挖一挖耳朵,吹一口气,“说即将跟风开业的高级定制女装品牌,主设计师根本没有任何专业能力,文凭是从国外野鸡大学买来的。不仅如此,这个主设计师还是——”
乔治研判地看了眼叶婴。
“——被判过刑的监狱女,刚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
叶婴面色一白。
“……”惊骇地张大嘴巴,翠西呆呆地盯着叶婴几秒钟,“怎、怎么可能,”匆忙惶恐地看回乔治,她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谁在乱说……你有没有告诉她们,别听这些没、没根没据的谣言……”
“她们说得有根有据的,而且说,这些是可靠的人告诉她们的。所以,不会有任何嘉宾出席我们的开业了。”
看着叶婴那张又恢复沉默平静的面容,乔治有些怀疑地说:
“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房里寂静无声。
翠西心里害怕极了,她怕大家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尚未开业,这个项目却已经结束。可是,看着异常沉默的叶婴,她又有种不祥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传言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如果真是如此。
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只有风光无限的设计师才会受到追捧,没有人会买声名狼藉的设计师的作品。
“你们相信吗?”
叶婴淡淡一笑。
乔治挑眉不答,翠西惊慌地摇头说:
“……不、不信……”
“但是她们都信了,”叶婴叹息一声,笑了笑,“这些话是从森小姐那里传出来的吗?”
乔治神情古怪,说:
“好像是。”
“很好,”叶婴似乎很欣慰,“能被森小姐如此看重,我们不应该辜负她。开业的时间不用改,还定在后天。”
“可是……”翠西惊慌失措,“没有嘉宾肯来啊!”
叶婴笑容淡淡:
“难道没有嘉宾,就无法开业了吗?”
两天后,继高级定制女装“森”开业之后,另一家高级定制女装品牌“MK”也同样在银座广场开业了。
不同于“森”的热闹隆重,“MK”的开业近乎悄然无声。也不同于“森”将店址选在银座最繁华的处所,“MK”位于银座广场的东侧入口处,虽然也是在步入银座广场的必经之路上,却要清净很多。
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冰冷,且疏远。
然而从“MK”开业那天起,凡是路过的人们,都会忍不住驻足打量它,看了又看,无法转睛。
冷硬得一如艺术的殿堂。
墙壁是纯黑色的大理石,乳白色坚固的罗马柱,硬朗至极的两个字母“MK”,橱窗也是纯黑色的大理石,“MK”恍若是男权的世界,强悍又淡漠。
但是它有三个橱窗——
每个橱窗里都挂有一条美丽的裙子。
一条是白色的裙子。
略带欧美旧时蓬裙的造型,纯白色的布料,略厚,有暗暗的白色花纹,上面钉着闪亮细碎的钻石,如同充满阳光的明亮田园。裸肩,紧紧的收腰,然后是蓬起来的裙摆,很短,能露出甜蜜的双腿。它有轻盈的蓬裙弧度,奢华甜蜜,却不像欧美旧电影中的那么蓬,异常的质朴纯真。
就像一位心中充满纯真与爱情的少女。
裙旁有一只大大的白色藤编包,一双柔软的平底鞋,那少女将会笑容灿烂地与它们一起向前奔跑。
一条是黑白印花的长裙。
艳丽的黑白大花,一团团盛放,散发着一种浓烈得如同能窒息的爱情气息,又是忧伤的,怀旧的。质料似绸非绸,似棉非棉,柔软中带着一点凌厉的廓型,仿佛那女子即使可以为了爱人去死,却仍是孤傲的。
裙下有一双凌乱摆着的细长高跟鞋,略旧,仿佛已走了漫长的一段路。
最后一条,是暗红色的长裙。
流淌着异常柔和的光泽,那是醇厚美丽的丝质长裙,在橱窗的阳光下恍若最珍贵的红酒一般,然而那明明都应该是最温柔的,却让所有经过的女人们都蓦然有一种心惊和心痛。
那长裙是通体一片剪裁下来的。
没有任何接缝。
完美得就像一幅盔甲。
就像,用无比温柔的光泽装扮着自己,却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