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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邻室的音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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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同别人在一起,听说,也不是那么开心,对方条件差好多,不能同我比……”

可晴看看钟,每一节诊症时间大概一小时。

那女子又哀哀哭泣起来。

真可怜,那么久了,还不能忘记。

可晴站起来,“我去买柠檬。”

少屏说:“厨房里有一篮子柠檬。”

“不是我要的那种。”

她下楼去。

这次,等的时间比昨天长,好久都不见那女子下来。

可晴想,也许超时,算了,不等了。

她正欲走回二楼,在梯间碰见了她。

可晴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那女子把一方丝中摊开,往头上缚,不,她不是女子,他分明是一个男人,平顶头,还有胡髭阴影,但是匆匆结好丝巾,架上墨镜,看上去,又似一个女子。

可晴连忙闪避在一角,他擦身而过。

半晌,可晴才回过气来,忍不住嗤一声笑。

她回到公寓。

“柠檬呢?”少屏诧异地问。

可晴大笑起来,不是没有同情心,许多事,真的不是可以单单看表面,唉。

她瘫在沙发上,关掉耳机。

听久了人会晕眩。

她憩着了,保姆替她盖上薄被。

有人在讲电话:“今天晚上回去,是,总得跟着东家走。”

东家?不是朋友吗,秦可晴怎么会成为别人的东家。

她转一个身,继续睡。

终于一切都静下来。

直至保姆推醒她。

保姆用手语说:“时间到了,请乘飞机。”

可晴点点头,起身梳洗。

少屏也不负所托,一切都准备妥当专等可晴。

可晴披上外套,现在,她必须携带,最最重要的物件是那只小小的开关器。

她把它放进口袋时才发觉她又一次早已经把它关掉。醒觉后才发现果然,耳边一片静寂。

那么,梦中听见少屏打电话,一定是幻觉吧。

可晴自嘲:“你真爱做梦。”

“你说什么?”

“没事,出门吧。”

少屏把大衣拉严一点,咕哝道:“都春天了,还这么冷,什么意思。”

可晴的手紧紧握着开关,她并没有担心天气冷暖,她盼望赶回家去看祖父。

飞机上升拔高之际可晴突然觉得耳膜胀痛,并且像是同时间有十多架收音机在耳边一齐开动,许多杂音乐声纷沓而至。

有一把声音说:“今日天气晴朗寒冷,稍迟会转吹东北风。”

另一把声音抱怨:“可是你明明应允与我吃饭,今日又推明日,明日推到几时?”

“让我来介绍辣女郎的成名歌曲《我知道你逼切逼切逼切要的是什么》。”

“美总统今日会晤亚太经济协会众成员……”

可晴被吵得手忙脚乱,立刻关掉耳机,额角已经冒出汗来。

少屏注意到,“什么事?”

总算静下来了。

可晴吁出一口气。

“你不舒服?”

“我想睡一觉。”

“有什么需要叫我。”

可晴的心慢慢静下来。

她揉了揉额角,用湿毛巾拭汗,又喝了两杯冰水,闭目养神。

可晴一颗心还是突突跳。

因为即使关掉了耳机,她还是听到一男一女搭讪的对白。

非常清晰地,一字不漏:“对不起,我不能不注意,你腕上戴的是否稀世奇珍康斯丹顿的三向表?”

那男人答:“啊,你眼光真好,也不算什么,但手工的确精细些。”

“需三个一级瑞士表匠整整一年时间来制造呢。”

“你爱钟表吗?”

“我更爱喝酒。”

“哪一种?”

“著名银行家族罗思齐在法国宝多私人葡萄园出产的拉斐红酒。”

男的笑了,“我家还有一箱一九六九年拉斐,恰巧请你品尝。”

那女子媚笑起来,“那么,这是我的卡片,你一定要同我联络。”

可晴惊得握紧座椅扶手。

怎么回事,耳机关掉了还什么都听得见。

抬头看去,斜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已经十分熟络,正在攀谈,一定是他们。

正想再听,对白已经细不可闻,他们把声音压得不可再低。

可晴喘一口气。

开头,是什么都听不见。

现在,是什么都听得见。

喂,可晴想问苍天,有无中间路线可走?

终于静下来了。

半晌少屏推她手臂,叫她吃晚餐。

可晴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少屏说:“看看谁坐走廊对面。”

可晴微微转动脖子,斜斜一看,见是两个打扮时髦的华裔青年。

“他们是谁?”

少屏讶异,“你忘记了?”

“我见过他们吗?”可晴茫然。

“一个叫林永昌,另一个叫张家洲,不好读书,不务正业,专门向有妆奁的异性搭讪。”

可晴笑,“你口气似卫道的老太太。”

少屏也笑,“因为我没钱,所以恨他们。”

可晴摇头,“不,你看不起他们。”

少屏沉默一会儿,“也只有你明白我。”

“你别老多心,以为人家欺侮你家贫。”

“可晴,你一生也没见过歧视的目光。”

“少屏,这话不公道,我自三岁起就知道什么叫作有色的眼镜。”

“他们过来了。”

那林永昌挂着一脸笑,“两位小姐,没想到在头等舱又见面了。”

少屏冷冷的看着他们,可晴知道她一定会忍不住出言讽刺,于是用手按住好友。

另外一个叫张家洲也俯身过来,“我带着一副纸麻将,四个人正好玩起来。”

少屏实在忍不住二人之伧俗,开口抢白道:“我们两个,一个聋,一个穷,不敢高攀。”

话说得那么重,连可晴都呆住了。

张家洲像是被人掌掴了一下,手足无措,幸亏同伴林永昌机灵,把他拉回座位上。

可晴轻轻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少屏却:“何必饶这种人。”

说得也是。

长途飞机十分辛苦,十二小时一过,可晴觉得胸口发闷,呕吐了几次。

少屏一直在旁侍候她。

“真无用,又麻烦你。”

“嘘。”

下飞机时可晴脚步有点浮,险些支撑不住。

在海关,张家洲与林永昌二人本来与她们排同一行,可是一见她们立刻像见鬼似避到另一行去。

可晴身体不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少屏这鬼灵精在一起生活的确多奇趣。

到了家可晴一直喊进去:“祖父,祖父。”

秦老先生迎出来。

祖孙紧紧抱住。

“可是听得见了?”

“是。”

“别转头去,告诉我,我在说什么。”

“请讲。”

“可晴,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已经多年了。”

可晴转过身于来,“我永远陪伴着你。”

“可怜的孩子,你陪我,将来谁陪你?”

“祖父何必担心得那么远,我自有家庭子女朋友。”

可晴尽力安慰祖父。

秦老先生也强笑道:“你那好朋友呢?”

“我让她回去收拾一下索性搬到我们家来住。”

老先生颔首,“多个人热闹些。”

可晴十分欢喜,“我需多多学习祖父的慷慨。”

老先生看着她,“长大了,那么会说话。”

可晴笑笑坐下。

祖父殷殷地问:“张医生说你已与常人无异,是真的吗?”

祖父已为她的听觉操心多年,可晴实在不想再使他烦恼,故此答:“是,治愈了。”

“而且,这副助听机是那么袖珍小巧,”老先生说,“易于收藏。”

可晴忍不住学少屏那样搞笑,“祖父,你看,一物数用,简直超值,按这个钮是当录音机用,按那个钮可选配乐。”

秦老先生要一呆才知道孙女儿是同他开玩笑,呵呵声大笑起来。

可晴却悄悄落泪。

下午,孟少屏拎着行李搬进秦宅。

老先生看到她全副家当统共只得一只中型旅行筐,不禁恻然,爱屋及乌,不过是个年轻女子,不必太严,于是颔首说:“欢迎你。”

少屏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你在我公司领取一份薪水吧。”

“是。”

“当作是我私人助理,我不会误你前程,一样升学,将来到秦氏机构来实习。”

“是。”

老先生吁出一口气,“以后,可晴穿什么,你也穿什么,可晴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是。”

“希望你俩友谊长存。”

少屏不出声。

先分了一上一下,一尊一卑,然后,老人说:“希望你俩平起平坐,友谊永固。”

少屏突感乏力,在楼梯转角坐下。

被可晴出来看见,“你来了多久,怎么没人通知我,屋子太大就有这个毛病,招呼不周。”

可晴把她带到客房去安顿下来。

第二天,甄律师在秦家出现。

少屏一见他便想避开。

“孟小姐,请你留下。”

可晴意识到有事,“咦,气氛紧张。”

甄律师搓搓手,“我代表你祖父,有话同你说。”

少屏忍不住,“祖孙谈话需通过律师?”

甄律师瞪她一眼,“这件事他难以启齿。”

少屏大奇,“老先生可是要再婚?”

甄律师啼笑皆非,“少屏你别打断话题。”

可晴一颗心提了起来,“祖父有什么事?”

“可晴,我一直不敢向你披露,你祖父已经病重。”

可晴啊了一声,表面上没有怎么样,但是在该刹那,她知道,身体里某部分已经战栗、惶恐,反应到一双颤抖的手上。

连少屏也低呼“呀”。

“年纪大了,”甄律师无限感慨,“只得一个结局,即使与世无争,只是在花园游走或阅读报纸,上帝也不允许,真是残忍,这是人类的命运。”

可晴的手越抖越厉害,终于连肩膊都震动了。

“他有遗嘱,待昏迷后不可用维生器,希望自然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可晴别转面孔。

在人世间她只得这个亲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苍茫无依的感觉来。

少屏问:“老先生患什么病?”

“肝脏有恶性肿癌,医治已无效,可晴,少屏,他希望你们如常生活,我希望你们不要露出伤心沮丧的样子来。”

可晴答:“是,我明白。”

少屏看着好友,呵,这么一来,秦可晴就是富甲一方的女承继人了。

这时,可晴忽然抬起头来,“少屏,你说什么?”

少屏即时否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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