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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良宵谁与共-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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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徐大爷的画吗?

徐灵芸伸出手,指尖在宣纸上轻轻划过,指头留下一抹黑灰,眼圈却微微红了。翻开底下的几张,全是各色的杜鹃,展现着各色风姿,显然徐大爷极为擅长,应是时常画的。题字的地方,只隐约露出“赠爱妻”的字样。

她忽然明白,为何华月喜的后院繁花似锦,唯独没有一朵杜鹃。

徐灵芸以前以为是华月喜不喜,如今看来,却是极为喜欢的,只是怕触景伤情。

她想着要不要把这幅画带回去给华月喜,沉吟片刻还是作罢。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华月喜好不容易忘记了,何必再让华月喜想起当年来?

只是当初徐大爷一死,她们母女就被赶出了徐家,这幅画华月喜必定还没有看见过。

徐灵芸深深地把这幅画记在心头上,念及自己对画画十分有兴趣,或许就是因为徐大爷曾带着自己在书房里看着他作画?

即便她对徐大爷的印象太模糊,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是有些东西,却深刻地记在心头,随着年岁怎么也抹不去。

就着书房里的暖盆,徐灵芸烧了些纸钱,又点上两支蜡烛,双手合什,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爹放心,我和娘亲都很好。虽然不孝,但是我再不想认徐家。没有爹的地方,怎能算是家呢?

她睁开眼,泪眼摩挲中,看见盆里的火苗一明一暗,似是在回应自己那般,便含着泪笑了。

☆、哭诉

第八十七章哭诉

徐灵芸在书房里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才推门而出,便看见院子外有婆子小心张望;显然不敢靠近打扰她。

春英上前接过空篮子;心里头才松了口气:“姑娘该累了;这就回府?”

“不;还有些事得办;不忙着回去。”徐灵芸眼睛微红,只是神情轻松,仿佛如释重负,陈嬷嬷看在眼内;也忍不住吁了口气。徐灵芸进去后一直没出来,屋内静悄悄的;她还真是担心。

毕竟还是小姑娘,以前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回来了还得面对徐家那些嘴脸,实在不容易。

春英奇怪,疑惑道:“姑娘,在徐大爷的院子祭拜完了,难不成还要去祭堂?”

徐灵芸听着外头静悄悄的,那些宾客应该都陆续离开了。谁会那么耐心,等着自己一个小姑娘?

她在书房里呆那么久,也是故意的。一来自己想重新认识生父这个人,翻遍了书房每一个角落;二来,也是避开徐家那些从来未曾见过的亲戚故交,落一个清静。

瞧见徐二爷避讳的神色,徐灵芸就明白,只要在这个书房里,就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

果不其然,即便徐大爷身死,余威还在,徐家人也不敢多有冒犯。

徐灵芸答非所问,反问一句:“前头的那些人都走了?”

陈嬷嬷在院外,自是更清楚,答道:“是的,姑娘。宾客吵闹了一番,陆陆续续都走了。”

“那就好,我们也能落得清静,跟徐家人好好谈一谈。”徐灵芸看着擦黑的天色,很明白如果不让徐家人知难而退,以后只怕会越发变本加厉,换着由头上门寻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免得连累了萧家。

春英听得懵懂,陈嬷嬷隐约猜出徐灵芸的用意,眼底不由含着一抹笑意。

见徐灵芸离开院子,直奔花厅,徐二爷心里的火气不免消散了一点,还以为这丫头拜祭完,立刻掉头就回萧家去了。还好是个懂礼数的,又或者是在大哥的院子里终于想通了,徐家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徐二爷挑挑眉,只觉背后一寒,没敢继续想下去。

徐老太爷皱着眉头,眼看徐灵芸低眉顺眼地进来,不由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倒是徐二夫人见徐灵芸回来,连忙笑着迎了上来,热络地奉上茶点:“侄女儿在院子里呆了一天,怕是饿了吧。这是萧家刚送来的茶点,瞧瞧这还没进门,婆家就多贴心,侄女儿真是有福气。”

徐灵芸懒得理会徐二夫人一口一个侄女儿的亲热称呼,她确实有些饿了,看着点心就知道是凌大娘的手艺,便知道肯定是端砚偷偷知会的,便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待会还得面对这些徐家人,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对付?

徐二夫人眼瞅着徐灵芸二话不说就吃完了点心,还接过身后丫鬟递来的花茶,一口气灌了两杯,不由嘴角一抽:“这是萧家茶铺子里卖得正好的花茶吧,听说价钱不低,侄女儿如此牛饮哪能尝出味儿来?”

她瞅着就心疼,听说花茶最低一两也要五百钱,比平常的茶叶只高不低,就这么被徐灵芸一口灌完,看着就肉疼。

不过换句话来说,萧家对徐灵芸实在够好的,出了府,还不忘送点心送花茶,显然很是得宠。

徐灵芸越是得宠,对徐家越有利,徐二爷看在眼内,面色缓和了不少,连徐老太爷紧绷的脸也缓和了一些。

吃饱喝足,徐灵芸接过春英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我的亲事将近,娘亲身子重,只叨扰韩夫人也不好,想必以后少不得要劳烦徐二夫人。”

徐二夫人一听,心内一喜,这小丫头终于想通了,连忙点头笑道:“哪里称得上是劳烦,芸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家人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

徐灵芸过滤掉一家人的话,笑眯眯地道:“娘亲是萧家人,总不好拿萧家东西来贴补,韩夫人是义母,光是礼程便劳烦她许多,余下的只能麻烦徐二夫人了。”

徐二夫人越听越不对头,不敢满口答应下来:“芸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要是婶子能办到的,必定不会推托。”

“父亲不在,娘亲又改嫁,婶子便是徐府主母,这点小事除了婶子,谁能办得到?”徐灵芸笑眯着眼,给徐二夫人扣上一顶高帽子。

徐二夫人听得心里痛快,华月喜不在,又没有婆婆在,她嫁过来确实是当家人。她眼珠子一转,徐灵芸开口,指不定是招呼宾客之事。华月喜有了身孕必定不好出门待客,找个得体的娘家人帮忙招呼也是情理。

想到萧家如今的体面,宴席上贵妇人必定不少。只要攀上一两个有了交情,何愁徐家以后没靠山?

她想得心花怒放,笑吟吟地道:“哪里,比起韩夫人和萧夫人,我还是差得远了。”

春英低着头,忍不住撇嘴。这徐二夫人真够厚脸皮的,居然敢拿自己跟韩夫人和大太太来比较!

陈嬷嬷面色不变,心里对徐二夫人有些不屑一顾。

徐灵芸亲手给徐二夫人斟满一杯花茶,递了过去:“婶子说了这么久,也该渴了,尝尝这兰花茶。”

徐二夫人眉开眼笑,刚喝了一口,听说是一两茶要五两银子的兰花茶,险些呛住了,连忙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果真唇齿飘香,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听闻大家大户的贵夫人都喝着这花茶,徐二夫人心里窃喜,小口喝完一杯,又示意春英斟满。

春英抿着唇给徐二夫人又倒了一杯,不等她喝完,徐灵芸又道:“……所以嫁妆的事,就得麻烦婶子了。”

“什么?”徐二夫人一听见嫁妆的字眼,惊得呛住了,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你的嫁妆,不是该韩府准备的?”

徐灵芸瞥了她一眼,好笑道:“婶子上回不是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总不能我还没过门,就跟萧家讨要嫁妆吧,徐家也不得体面。徐二爷不也说了,韩府就算收了我做义女,终归不是同姓的一家人,哪能让这点小事叨扰了韩夫人?”

徐二夫人一听,咳得更厉害了,眼角使劲往徐二爷身上瞧。

徐二爷也怔住了,没想到这事居然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他原本就觉得,华月喜肯定开不了这个口,含糊过去,便扯不到徐家来。谁知这徐灵芸没皮没脸的,一个还没过门的姑娘竟然开口讨要嫁妆?

徐老太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面色难看道:“姑娘家该有矜持和规矩,你都学哪里去了?”

徐灵芸心里嗤笑,想要从她这里讨好好处的时候,徐家人有想过规矩吗?如今训斥人,倒是理直气壮。

她也不硬碰硬,没得一副泼妇的摸样,索性用帕子捂住脸,哑着声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道:“在徐大爷的院子里,想到爹早早就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尝了多少苦头我才给拉扯大。二婶子和二爷都说是一家人,我便斗着胆子开口,要不然得向萧家伸手要嫁妆,即便嫁过去,也要被人看不起,倒不如不嫁算了……”

徐二夫人越听越是心惊,不等她说完,连忙安抚道:“芸儿莫急,这事得商量商量。”

徐灵芸拿开帕子,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道:“婶子要帮我?”

闻言,徐二夫人噎住了。既不想出嫁妆,却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徐灵芸不但记下了,还拿出来理直气壮地反问自己。弄得徐二夫人被徐老太爷狠狠瞪着,不免心虚,暗骂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徐灵芸用帕子揉了揉红,双眼更是通红,含着一大泡泪,似乎下一刻就能决堤一样。

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徐二夫人向徐二爷求救,后者只得干巴巴地道:“侄女儿要知道,徐家这几年过得不是太好,能拿出手的好东西没多少……”

不等他说完,徐灵芸含泪笑道:“不管东西是多是少,是好是坏,也是一份心意,二爷说呢?”

见徐二爷满脸为难,她又抿着唇,眨巴着眼,泪珠儿滚滚滑落,捏着帕子道:“徐老太爷说得对,是我冒昧了,这么多年没在长辈跟前侍奉,终归生疏得跟陌生人一样,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徐灵芸深深叹着气,用帕子擦着眼泪,带着春英出了徐府。

府外端砚正守着马车,见徐灵芸红着眼,面上还有泪痕,不由心里咯噔一跳,吓得不行,正要上前,被春英使眼色拦住了,这才迟疑着留在原地。

徐灵芸低着头,不停用帕子拭着泪,等了好一会,徐家人也没来送她,估计还在前厅烦恼着嫁妆的事。她似乎哭得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才被陈嬷嬷和春英小心劝着,搀扶着上了萧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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