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吻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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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强迫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杜小夜沉着脸,半颗心尚处在方才极速的惊魂中,仍存余悸。
她倔着性子不肯随织田操到海滩,织田操也不肯出言恳求,半拖半拉,凭着蛮力强将她拖下海滩。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但年少气盛,就是不肯说声抱歉的话。虽然他刚才的举动是过分了些,但她也不想想,他那么做都是为了谁!为了见她,他不惜顶着酷热,骑了好几个钟头电机车入城,又冒着滂沱的大雨,毫不休息,才争得两人独处的时间!她却毫不明白,还怪他太疯太狂,对他生气!
真是可恶!他这么对她,只差没将心剖了,她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不能将他摆在第一位,偏偏要惹他冒火?
“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看我冲浪的样子!”他脱掉上衣,甩丢向她,夹起冲浪板,朝浪里跑去。
“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看你冲浪,我才不要——我要回去!”杜小夜对着海纵声高喊,恨恨地将织田操的上衣丢向空中。
织田操回头对她挥了挥手,转身纵入波中,卧在冲浪板上划水出海。
“我说我要回去了——鬼才要等在这里看你冲浪!”杜小夜再次对着海面用力喊叫,随即掉头走开。
波浪中的织田操专心一意地划水出海,等待适当的时机起程。风中隐约传来的呼声却让他分了心,他回头看望,见杜小夜正背对着他离开。
他急躁起来,前方来了一个巨大的波浪,他勉强回头,一边划行一边配合波浪来临的速度等候起程的时机。波形很陡,向右崩溃,他起程后离“波卷”太远,无法得到高速驾乘,便做背侧急转,但因心有旁骜,一个急转失败而不慎落水。
这时杜小夜正巧犹豫地回头,海面上不见操的身影,只见蓝色的冲浪板在远处的波浪中随波浮晃着。她心脏狂跳起来,顿时惊慌失措,朝海处没命地狂奔起来,担心忧虑得狂叫个不停。
“织田操!你没事吧!快起来!”
她四面看不到他的身影,声音害怕发起抖来。
“回答我!织田操——”她几近嘶吼咆哮,不顾一切奔进海里。“快回答我!织田操——”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深怕就此再也看不见织田操。就在此时织田操从海里冒了出来。
“织田操!”她心头一宽,竟然哭了起来。
织田操看见她还在海滩,并没有走掉,心头也是一宽。
由于他没有使用脚索,落水后,板子被浪冲得很远,他顾着波滚,好半天才冲出水面。出了水面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杜小夜是不是还在;看见她后,他才宽心地游出海追回冲浪板。
“我以为你走了,急得不得了!还好,你没走!”他划上岸,丢下冲浪板,满脸释然欢欣地搂住杜小夜。触到她的泪水,又惊见她下半身浸在潮水中,讶异并困惑说:“你不是很怕水吗?怎么下来了?”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第一次对她轻声柔语,低头抱歉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你别再哭了!”
杜小夜满面泪痕,听得他这样温柔细语,“哇”一声,扑到他身上,又哭又笑,纠缠住他说:“我以为你……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我不要你拿自己的生命赌气!”
“你在担心我?”织田操又惊又喜,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看到杜小夜抽噎不语,脸上的泪痕交横纵错,都在说明了她的心事。方才一刹那,海面上不见织田操的身影,她内心田受到的冲击与恐惧竟是那么强烈。她万万没想到,织田操在她心里,不知不觉中已占据了那么重的地位。
“你真的在为我担心?”织因操颤着声重复又问,问得小心翼翼,不像平常那样惯常自大的妄自以为。
他不敢相信,老是爱惹他生气的杜小夜,竟然会为了他忧虑担心,而不顾一切奔到水边。有严重惧水症的她,会因害怕他“消失”,而担心得哭了。
“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杜小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紧紧缠着他,动作和态度充满了柔情深意。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织田操充满疼怜地轻骂一声,心满意足地搂紧着她。
他从小就追波逐浪,深谙水性。十初岁时就俨然是一名冲浪高手,在多项业余的冲浪赛中大放异采。这点小小的浪,他是没放在眼里的。他见识过比这更高更大的浪,都能飞越冲破,踩在浪头上,驾浪而行。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要你冒险。刚刚我还以为——”
想起先前的事,杜小夜仍心有余悸。她甩甩头,不敢再幻想。
“这怎么能说是冒险?”织田操不以为然,耐着性子解释。“冲浪是一种充满挑战性的活动,不仅考验你的体力和耐力,对你的意志和毅力也有相当大的帮助。它更是结合智慧与精神的高技术活动,既可以锻炼体魄,又能增进心智。而且,踩在浪头上那种意兴狂放的滋味,不是其他活动所能比拟的。不信的话,你试试看,我保证,驾浪而行的滋味和感觉,你只要经历一次,就一定会上瘾的。”
他为她冲浪,让她看他冲浪,就是他对爱的表现。所有他说不出口的情意,就经由他冲破巨浪踩在浪头上时的那姿态凝成言语而传递给她,因为那是他为她开放的身姿,只为她。
他转向海面,眼神落得很远。随着他那带着飘忽、憧憬的目光,杜小夜也将视线落在远远的海上。
她完全无条件相信织田操所说的话,相信他说的那种狂放上瘾的滋味,因为她看到了他踩在浪头上的那姿态,看到了他眸中那天清地阔遥远的眼神。
天光渐淡渐暗,流金般的波光慢慢敛去潋滟的荡漾。
天际仍残有霞光,但稍一不注意,黑柔的绒便陡然悄降,暗暗撤罩在大地上。云淡风轻,点点星辰,缀灿出一空美丽的夜晚,笑映着情人瞳底的情潮波光。
“小夜——”织田操含情脉脉,低唤着杜小夜。
杜小夜感觉一些羞涩。织田操从来没有叫过她名字,这声低唤,叫得让她心慌。
夜太美太静的缘故,使人微酡沉醉,仿佛饮了酒。她感觉有种不寻常的事要发生;这夜,缓缓吐露着迷醉惑人的气息。
“你不生我的气了?”织田操依然放低着嗓音,似乎怕惊扰到夜的宁谧。
“不生气了。”杜小夜轻轻摇头,低着脸。
“也不恼了?”
依然是轻颤的摇头。
她没想过,他们那样开端的相遇,会引起她内心如此强烈震撼的回响。她一直没有思量太多,也没敢想得太深刻,这一刻,却管不住心头澎湃的海潮。
“那就好。”织田操声音仍是低低地传来。“过两天我有事要回日本一趟,暂时不能与你见面。你要每天想我,不能把我给忘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话声突然停止,四周顿时侵满波浪沙沙细响,像是腼腆的心跳。
杜小夜微觉奇怪地抬头。织田操正怔怔地望着她,带着些许痴迷,黑亮如星的眼眸宛若深不可测的黑洞,充满了磁力,紧紧地将她吸引进去。
海上生明月。银白的波涛,悄悄、柔柔、懒懒地辉耀着两情相悦。沙上并列一对凝目相视的身影,柔情逸结,尽在不言中。如波浪飞扬的发丝,时而轻拂在深情款款的对影上,天长地久,缠绵成一气。
悄悄地,那高大的影子缓缓俯下脸。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带着微酡,带着沉醉……
缓缓地、慢慢地,他脸终于落下,两唇相抵,互诉着那古老、被遗忘了的誓言。
两个身影重叠相靠,依偎在浪潮筑的鹊桥上。四下但听得静夜最古老的回响,重复着混沌初开的情唱。
只有夜空中的笑语是那么轻、那么细、那么淡和神秘,躲躲闪闪小心地遮蔽。
似乎是怕,惊碎了海上的月光。
第六章·惊爱
一早进公司,杜小夜就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尤其是设计部门的,个个眼梢带笑,关不住心中的雀跃和期待,远在一百公尺之外,就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寻常的、混和着骚动与不安的气息。
“早!”她对左右的设计师道声招呼,走到自己空无长物的桌位上,悄悄打个哈欠。稍早她就听说,公司制作的那个报导流行资讯的节目。主持和服装造型的人选,要直接由内部里找人。主持人选倒也还罢了,但这“服装造型”的部分,想当然耳,一定是从设计部门挑人。这是个出头露脸的大好机会,一旦哪个设计师被挑上,就等于镀了一层金身,名气和声势都随之上涨。
想想,设计圈也和一般娱乐圈没什么两样,设计师的名气要经过传播媒体的吹捧,才能为一般人所认同接受,甚至膜顶崇拜,而成为所谓的知名设计师。
消息传出后,设计师们都暗暗较劲,极力争取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和一切不相干的杜小夜,乐得轻松偷闲,避得远一些,免得受到这股暗潮的波及。
她还没学到什么皮毛,比较不出这些设计师中,谁优谁秀,谁的设计能力与创意较为突出。不过,就她听到的一些耳语,似乎有很多人看好冯妙仪。
服装设计和造型,基本上还是很不相同。“服装设计”,“设计”本身就是独立的要角;但作造型,服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整体和形象的搭配,才是重要的关键。冯妙仪兼擅彼此,机会比别人也许多一些。
说“也许”,是因为在社会上做事,往往不是想当然如此就会如此,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乎人意料,不按牌理出牌。这不是实力和才能就可以决定一切的世界。
如果冯妙仪能得到机会,也许就能一步登天了,是以杜小夜也暗暗为她期待,虽然她不认为那有什么好。为节目主持作整体形象塑造,树立新造型,那是很沉重的负担。压力也很大,光是想就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吃不下饭。想成名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会让她失眠胃痉挛。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不认为这众设计部门争破头的差事有什么好。
大概这就是她联考之所以四度落榜的原因——太没志气,又没出息,加上颓废懒散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