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冬风(商战)-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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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悼念

停尸房，韩翼这辈子进过两次。一次是9年前，一次是今天。

地下二层这个地方，就算整个走廊的灯都亮着，也让人感到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冷意。穿过偌大的房间，停在了一张窄小的床前。

韩翼不免叹息，人活着，最后不过也只是一张床，再烧成灰，装进一个盒子里而已。雪白的床单沾着一两点的嫣红，带韩翼进来的人，没有犹豫地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看清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3年，整整3年的时间。

他的佟月竟然已经陪了他一千多个日夜。韩翼伸手搁在佟月的鼻底下，没有呼吸，轻轻触碰已经光裸干瘦的肩膀，冰凉冰凉。

再也没有人纠缠着自己跟自己撒娇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吃寒的醋，而跟自己发脾气了，因为，那个喜欢蹙着眉头的小狮子已经没有了……他的佟月，死了……

有些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自己怎么成了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呢？当年信誓旦旦答应K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做到啊！

这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这个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狠狠一笔的孩子，现在就这么躺在这里。死了，凉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过。

其实，回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关心过他。

仰头，缅怀，在很远的记忆里，有个喜欢穿着一身雪白的漂亮男人。他为了救自己而被人轮｜｜暴致死，那个漂亮男人浑身血污的躺在自己怀里，孱弱的几乎没了声息，那句‘照顾好我唯一的弟弟’好像就是昨天说的一样。

可是……

K死了……在自己还陷在那一段说出来就觉得汗颜的阴影里，水生火热时，他便已经死去。后来终是找到了佟月，可是……却也跟着他去了……

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如果，连佟月都不在了，那么自己就连想要补偿的人都没有了。

韩翼摸着已经慢慢开始僵硬的尸体，最后莫名地笑出声。明明弯起的嘴角，却看不到笑意。佟月……你看到他了吗？你一直在找的哥哥，现在找到了吧？你，开心吗？

呜咽声从停尸房内传出，万利昌站在门口，帮忙照顾呆立在门口的梁耀川。

“那个姓韩的哭了吧？”梁耀川手里捏着烟头，背靠着身后冰冷的瓷砖墙壁，“真是没出息，大男人哭什么哭！”

虽是这么说着，眼泪却早就湿了眼眶，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出来，梁耀川狠命的吸着手里的香烟，但是，没拿烟的右手却是怎么也不知道该放哪。

“佟月现在肯定是没走远……我可不能哭，让那小王八羔子看见我哭……还不托梦笑话……呜呜……”再也控制不住的蹲下身子，梁耀川还是哭出了声音。“算了……笑话就笑话吧！你最好还是托梦来笑话我吧……让我……再看看你也行……”

异常安静的医院走廊内，两个突兀的男音让整个气氛变得很是怪异，但是却又异常的悲伤。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是未到伤心处吧……

第二天一早，机场的候机大厅内，勒夜寒被boden包裹的很严实，不顾及旁人的好奇眼光，boden让勒夜寒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竟是那么满足的浅笑。

没来由的，勒夜寒感觉自己的脊背很寒，挣动了下身子，然后便不自觉的看到了落地窗外的晴空。八九点钟的太阳，温暖却不刺眼。真是晴朗的天气，很适合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啊……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勒夜寒许久没有转动过的脑子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忘记了，但是……却怎么样都想不起。

“寒？想什么呢？”boden低头便吻上了勒夜寒的头顶，拉了拉勒夜寒身上的毯子，生怕勒夜寒冻着。

没有回答boden的问题，但是眼睛却依旧盯着外面的晴空，boden顺着寒的眼光望去，然后浅笑。“今天的天气很好呢！但是，等我们到意大利的时候，你也只能看见月亮了。”

“月亮！？”脑里有什么东西转动了下，然后又继续转动。

勒夜寒突兀的开口，然后是boden受宠若惊的回答，“啊？是啊……因为有时差啊！所以，现在意大利还是午夜呢！午夜的话，可不是只能看见月亮。”

“月亮……月亮……月……佟月！是佟月！”

没错，自己怎么把佟月给忘了呢！勒夜寒猛地起身，然后一把拉住boden的衣领，“佟月还在老爷的手里！你帮我把他救出来好不好！？”

“谁？”boden茫然的询问。

“佟月！去救佟月！”勒夜寒只是喃喃着这么句话，但是却急坏了boden。

急忙转头看向陈新，然后是陈新的怔愣，再然后，他才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勒夜寒，“那个……我……”

Boden明白陈新的犹豫，但是却摇了摇头，“说吧！寒是自己人。”

陈新看出了boden的不悦，所以便马上接话道：“死了。”

“……”霎时，勒夜寒被陈新的话惊得没了声息。

陈新看出了勒夜寒的失常，但是又碍于boden，所以只能继续回答，“说是因为药物过敏导致的，现在人已经被送到停尸房了。”

再没有顾及boden的拉扯，勒夜寒扔掉了外套，人就往机场外跑去。Boden也急忙起身，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都丢给了陈新，“寒！你要去哪！？我们的班机马上要起飞了。”

匆忙赶到了韩家的大门口，但是韩翼却不在。身后的boden也气喘吁吁的跑下了车，然后一把抱住勒夜寒已经慢慢变冷的身体，“寒！你想干什么！？”

Boden有些生气了，毕竟这里是韩翼的家，难道，她是因为还在惦念他！？

“忠叔！佟月呢！？”没有理会boden的质问，勒夜寒双手死死地攥着忠叔的衣袖，似是乞求着忠叔出口的答案能够是【佟月少爷很好】。

悲伤的低下头，毕竟是跟自己相处了三年的孩子。也就是在这时，万利昌开的车停在了勒夜寒身侧。

“上车，我带你去看佟月。”

毫不犹豫的上了车，然后便是安静的有些让人揪心的无言。勒夜寒坐在后座一路看着车窗外，觉得有些恍恍惚惚，转眼已经9年，变化太多，但是她认得这条路。Boden似是知道了些什么，静静的坐在勒夜寒的身侧，但是握着勒夜寒的手却没有松开过。

墓地的变化不大，无非是墓变多了，花花草草也多了些。从9年前的1…4区，已经延至7区，连着这片山到那片山头，郁郁葱葱的大树下都是一排排白石黑字令人揪心的石碑。

顺着石子路，万利昌领着勒夜寒跟boden一直往4区深处走。

勒夜寒心里默默的数着数，4排，然后从第一座碑往里拐弯，再走，果然……勒夜寒抬头便看见了韩翼有些僵硬的背影。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暗旧，描着死者名字的黑色，和描着韩翼名字的红色，都已经褪了色，还有那颗韩翼跟自己亲手种上去的松树苗，现在也已经长到一个人多高，托了隔壁人家的福，没长什么杂草。只是，右手边却多了座新坟。

很新，就好像是刚刚下葬似的，连照片都是崭新的一张。勒夜寒记得，那张照片是韩翼亲自帮他照的，背景是南太平洋的大溪地，蓝天白云，显得人分外柔和……

韩翼一直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坐在了面前的墓边，然后抬手抚了抚那张崭新的照片，声音沙哑的有些让人心疼，“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吧……K的名字叫，佟然……”

佟月，佟然。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一直都是这样……

回想起跟佟月的点滴，勒夜寒忽然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更像是个母亲。帮他置办上课的东西，帮他买参考书，帮他开家长会，帮他为难自己……其实，没那么喜欢，但是也是真的不讨厌。佟月之于自己，也算是最值得感激的人，感激他曾经喜欢过自己。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佟月跟‘他’能有什么联系，毕竟是南辕北辙的人。寒只知道韩翼很疼佟月，但却从没想过原因，那么花心的少爷，怎么就为了佟月而收了心呢？原来……是这样啊……

过于暧昧的气氛让boden很不舒服，用力捏了把勒夜寒冰凉的左手，“寒，飞机改到下午2点的了，我们现在去机场吧！”

没有人回答boden的话，勒夜寒依旧深望着佟月的墓碑，一脸的悲戚。

“父亲已经将继承权转到小菲名下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韩氏国际的总裁了。”良久，韩翼喃喃的开了口，“我没想到小菲会真的签字，毕竟，她对韩氏不感兴趣。想来，是为了给你报仇吧……”

勒夜寒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很沉重，哪怕只是跨出去一步都那么艰难。

“寒，我现在很需要你……”韩翼微红的眼眶竟是让勒夜寒愣在了原地，竟然是那么脆弱的韩翼……脆弱的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们今天的飞机飞意大利，先告辞了。”不再顾及勒夜寒的感受，boden几乎是拖着才将勒夜寒拉回自己的身边，不敢回头的继续往前走，不想看见寒依依不舍的眼神。

“boden，我会不跟你走的……”软绵绵的一句话，boden便停了动作，“让我最后再陪陪佟月，然后，我就跟你走……”

软绵绵的腔调，软绵绵的动作，但是boden还是明白她的决心，虽然不舍，但却还是放开了手，“我在下面等你。”

不敢有任何的奢求，韩翼只是转身看向勒夜寒，然后冷笑，“父亲说，你是自愿选择跟boden走的，起初我还真是不相信，但是现在，似乎是真的。”

没有理会韩翼的话，勒夜寒深呼吸，然后眼睛死盯着佟月的墓碑看，“佟月是怎么没的？”

“‘蜂王’过敏导致的肾衰竭死亡……”回想起佟月的遗容，韩翼顿了顿，“父亲的手下阿彪，原来在利昌哥的手底下混过，为了报恩不想让佟月连个尸身都没有，所以就故意将人丢在隐蔽的仓库里，然后给利昌哥打的电话……但是却被工人提前发现，报了警……到医院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

喃喃的絮叨，然后是有些无奈的叹气，“本来还想等事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