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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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们回去吧,好吓人!”笑笑扯着金子的袖子央求道。
金子侧首看了一脸苍白的笑笑,安抚道:“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上,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可怕!”说罢,眸光落在缓缓朝湖堤而来的小舟上。
笑笑不明所以的看了娘子一眼,只一眼,便让她那颗狂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娘子此刻的神情好淡然,好沉静,好迷人!
额,对了,因为娘子是天女嘛,所以,她怎会像自己这般胆小?她可是一个能与神对话的人!
想到此处,笑笑纠结的情绪也稍稍得以释放。
小舟抵达湖堤,小厮和黑袍男子一起将船上的尸体搬上岸。此刻湖堤四周除了几个胆大的男子之外,刚刚的热络氛围已经消失无踪,小娘子们也没了看美男子的兴致,早跑得没影了。
金子从小舟靠岸的那一刻,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尸体。
金子是专业的法医师,因而她的毛病就是当看见尸体时便会下意识的往上凑,遇到有一线生机的,她也会想尽办法全力施救,毕竟在刑侦案件上,活人比死人更有价值,能提供更多的破案信息,当然还有一条最重要的,那便是从死神手中,抢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黑袍男子打发小厮去通报衙门,小厮显露在人前的壮实身板此刻还是湿漉漉的,有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胸膛蜿蜒淌下,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便抓起小舟上的衣衫,一边套上,一边往外跑去。
尸体静静的躺在湖堤上,尸身下一片水渍,缓缓的顺着湖堤的纹路流向湖边。
黑袍男子面色冷漠的瞟了一眼,随即移开眸子,望着湖心继续若无其事的赏景。
金子上前,在尸体旁蹲下,细细的查看着。
尸体浑身上下已经被泡得发白,显然已经气绝多时,回天乏力。眼睛紧紧的闭合着,双手垂在身侧,自然散开。嘴巴微启,露出一排槽牙。金子伸手按压了一下尸体的腹部,又细细查看了他的手脚,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就在金子查看尸体的当口,黑袍男子也回过头来,绕有兴趣的看着金子完成一系列的动作。
“怎么,你是仵作?”
嗓音浑厚而低沉,是一个非常悦耳的男低音。
金子抬眸,迎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对上他眼睛的一刹那,金子心中微微一凛,那是一双非常修长清澈的眼睛,但不知为何,金子觉得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疏淡无比。
这人拥有清隽夺目的相貌,难怪刚刚那群小娘子只看到背影便那般狂热。
“不是,在下不过略懂医术罢了!”金子不想在古代过早展示自己的天赋异禀。
黑袍男子听完后,似乎有些微的泄气,扫了一眼金子身上的服饰,眼中顿时有讶色一闪而过。
金子没有漏掉他刚刚的眼神,难道他看穿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笑笑也看到了那个黑袍男子盯着自家娘子的胸前,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这长得好模好样的,没想到竟是下流坯子,竟敢如此窥视我家娘子的。。。。。。笑笑思及此,不由脸上一阵滚烫。
黑袍男子自然感受到了笑笑的敌意,忙别开眼,淡淡道:“在下只是觉得阁下这衣料有些眼熟,并无亵渎之意!”
金子自然相信,再说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也没吃啥亏。
“郎君是在湖心发现这具男尸的?”金子没话找话,不然,过于安静的气氛反而有些尴尬。
“是!”黑袍男子淡淡应道,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金子一头黑线,看了那张凝如寒冰的脸,心道:多说一个字会死么?
金子见人家冷漠,便也讪讪的不再开口,凝神在脑中过滤着关于死者的所有信息。
不多时,刚刚去报官府的小厮已经领着两名捕快赶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一名仵作。
“郎君,捕快来了!”小厮躬身朝黑袍男子说道。
黑袍男子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做声。
捕快循例问了围观的人关于发现尸体的时间和情况,众人一一配合作答。金子当然也被问话,笑笑略带紧张,而金子这样的场面却是司空见惯,从发现尸体的那一刻开始叙述,最后少不得将竭力打捞尸体的主仆带了出来。
黑袍男子眸光冷冷扫过金子,金子才不会被吓到,瞪了回去。
接下来是仵作验尸,对于这个,金子更加感兴趣,她也想亲眼看看古人是如何验尸的。她不再理会一旁录口供的黑袍男子,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仵作身上。
第十八章首次验尸
这位仵作看起来,应该是个经验颇丰的,他会像宋慈那般厉害么?
要知道,金子小时候就是因为看了宋慈编写的洗冤录才会对法医这一职业产生浓厚兴趣的呀。
不过金子童鞋貌似期望过高了,并不是每个仵作都能像宋慈那般厉害的,不然,何以几千年来唯有宋慈名留青史?
那位年过五旬的仵作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体表,连尸体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有解开细查,便起身对一旁的捕快说道:“死因是溺水身亡!”
金子听完不由翻了一下白眼。
大叔,你这也叫验尸?
不带这么简单粗略的吧?
在金子手中,从无冤案发生。她一直以来秉承着为民请命,为死者雪冤的理念走在刑侦司法大道上,刚刚她已经查看了尸体,死者的死因,根本就不是溺毙。
“死亡时间可以判断出来么?”一名捕快问道。
“可以。根据尸体的尸温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的子时左右!”仵作点头应道。
捕快的眸子迅速的扫过死者,从他身上的衣袍可以看出,家境应该是个富贵的吧。
“子时?嗨,难不成是星夜泛舟湖上,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唔,这种死法不是冤大发了?”捕快推测着,面带惋惜。
黑袍男子由始至终都是冷眼淡漠地看着,不发一语。
另外一个捕快也记录完口供,走过来招呼道:“死因确定了吧?把人抬回衙门,大人自会处理结案的。”
说完,一行人便要走,而金子在心中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挺身而出,她还是无法漠视任何冤案的发生。不管这个案子中是否有冤情,但这个男性死者,根本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后才被抛尸湖中的。
“等等。。。。。。”金子开口唤道。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一脸认真的金子,那眼神似乎在说:有什么事?大爷们赶着回衙门交差呢。
金子上前一步,眸光冷静而沉着,指着担架上被白布覆盖的尸体缓缓说道:“死者,不是溺水身亡!”
话音刚落,犹如平地一声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或狐疑,或探究地投射在金子身上。
只有一道目光冷凝如寒霜,带着淡淡的趣味。
“哦?这位郎君有何证据证明?难道刚刚仵作的验尸结果你没听到?还是说你对验尸结果有异议?”捕快明显对这位阻碍办公的年轻郎君有些不屑,语气间带着一种轻慢之态。
金子昂着头颅,迎上他的目光,从容道:“没错,对这位仵作的验尸结果,在下确实存在异议!”
该名仵作作为衙门的老仵作,从事这一行当已有二三十年,眼下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质疑,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通红,瞪眼吼道:“你有什么异议?你懂验尸么?”
嗓门大不代表有道理的,大叔!
金子笑了笑,也不理会仵作,只是抱拳对着捕快说道:“这位差大哥,能否让在下再看看尸体,在下会给大家一个合理解释的!”
捕快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许是因为这个年轻郎君的胆识,又许是因为他的那份执着。要知道,遇到命案这些事情,作为一般的百姓躲避都来不及,生怕沾染了死人的晦气。眼前这位郎君言谈举止,从容大度,特别是这份无畏,不由让他另眼相看。
他停顿了一下便对另一名捕快说道:“不妨看看这位郎君要如何为我们解惑?!”
另一名走在前头的捕快漾出一抹明媚的浅笑,应道:“行,人命大于天嘛,既然这位郎君提出问题,就听听看!”
仵作这下掩不住羞愤,冷哼一声碎了一口,又得强忍着不得发作。须知在任何朝代,仵作可不是什么好的职业,地位低微,因为工作性质,接触到的都是腐臭,冷冰冰的尸体,所以一般人家宁愿种田行商,也不愿涉及这一行当的。
“谢谢差大哥!”金子施了一礼,顾不上安抚惊讶的笑笑,径直走了过去。
金子揭下白布,飞快地将死者身上的衣服脱得一丝不挂,重新开始检验尸体。
一旁的笑笑见状,惊羞得大叫一声,跑出几米远去。
金子丝毫不觉,神色坦然的继续她的工作。
一系列的专业词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金子神色肃穆,那是她投入工作后呈现出来的一种专业状态,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死者男性,年龄约十八九岁左右,身高七尺三寸。一般自然溺毙的死者因为在水中挣扎,求生,所以,浮沉之间一定会非常恐慌,手脚不断挥舞,蹬踏,试图抓住什么,这样的动作往往会保持到力竭而亡。所以正常溺亡的死者手会成握拳状,嘴合,眼睛开闭不定,手脚会有泥沙,腹部有鼓胀,用力压下的话,会有大量的水从口中流出!”金子说完,用力压了压死者的腹部,果然,并没有看到他的口中有积水溢出。
在场的众人不由凝神细听,又有一些人听了金子的分析后,纷纷指责先前的仵作草菅人命。
老仵作这会儿耷拉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喘地猫在一旁。
金子继续查看着,接着道:“尸体的腹部处有类似拳头击打的淤痕,右手的手臂上有抓型血痕,应该是被人体尖锐的指甲划伤。除此之外,身体体表并无其他伤痕。”
说完金子自己也停了下来,光看尸体呈现出来的表面伤痕,并不能表明死者就是被人打死的,至少,打在腹部的这个淤痕,并不能致死。那么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呢?
“你是说他被人打死的?”后面赞同验尸的一名捕快问道。
金子抬眸看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