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初-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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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绍回望着王初,他眼中仿佛蕴藏着许多情绪,可王初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对望了半晌,王初忽然觉得很冷,便缓缓提议道:“我们到前边花厅坐一坐吧。”
往常在冬日里王初总是穿着裘衣,既轻薄又暖和。她还从未在冬日穿过袴褶,今日她身上所穿的袴褶是夹棉的冬服,而且她事先还在里面又加了一层棉服,但大概是养尊处优地日子过习惯了,对她来说,这样的穿着却根本挡不住肆虐的寒风。特别是在风里站了这么一会之后,她觉得浑身冰凉,丝丝的寒气几乎侵入骨髓。
听见王初说话,司马绍无意识地点头道:“好。”
今日发生了一连串令人猝不及防的大事,司马绍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不曾歇息过,方才他又受了打击,神情恍惚,因此破天荒地没有注意到王初穿的不够暖,还和她在这寒风里站了好半晌。即使王初说回到花厅去,他也没有留意到王初冷的发紫的脸颊同嘴唇,只是随着她一同往花厅走去。
好在花厅里的熏炉还燃着,王初走到最靠近熏炉的座塌坐下,那张座塌比旁的座塌长一倍还有余,司马绍也在王初坐的那张座塌上坐下,他神情悲伤的环顾着花厅,对王初说道:“今日阿裒一去,父王悲痛难耐,阿媛意欲自裁,府中一片混乱,连安国都险些无人照顾,好在之后父王很快强打着精神指派了人来主理宣城公府一应事宜。我派了人去乌衣巷向你报丧后,便独自在这里坐了一整个清晨。”
原来是司马绍派人去乌衣巷的,王初听了也不觉得意外。一开始她以为派人去向自己报丧的人是山氏,但她见过采薇后便知司马裒逝后山氏便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绝不可能派人向自己报丧,那么就只有司马绍了。
“你是不想去应付今日来宣城公府的权贵们还是不愿面对阿裒这么突然便走了的事实?”王初轻声问道,她知道只要司马绍还愿意和人交谈,便表明他还能承受住晋王的伤害,不至于一下子就崩溃了。所以她尽量的与司马绍说一些能触及到内心的话题,或许话说开了,人便也看开了。
司马绍悲戚的看着王初:“阿裒这几日病势加剧,我便想到了极可能会有这么一日,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日,我还是无法面对,何况那么疼爱阿裒的父王。方才你也听到阿媛说她宁愿用安国去换回阿裒,”说到这儿司马绍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焉知父王不是如此?”
“阿绍!”王初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疼,她没想到会这么想,虽然王初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但若是连司马绍都这么想了,岂不是真的证明司马睿的所作所为确实寒了司马绍的心吗?他看得这么通透,通透到连王初都为他感到心疼了。
司马绍越过王初,眼神无助地望着虚空处,神色飘渺地说道: “先是虞氏阿母去了,记得我小时候,她是最疼我的,比对阿裒还要好。父王虽疼爱阿裒,但他因为很敬重虞氏阿母,连带地对我也算很好。可是,”司马绍的面上现出缅怀的神色,说道:“没想到虞氏阿母会那么早便病逝了,甚至还没等到我有能力孝敬她的那一日……” 他的声音一暗,“我更没想到这么快阿裒也去了。有时我的确很羡慕阿裒,羡慕父王那么疼他,甚至今日,若是死的是我,或许父王就不会这么伤心了,而我也不必面对父王这么绝情的样子。”
司马绍淡漠地说着自己的生死,好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一样,王初忍不住道:“阿绍,晋王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他今日的反常皆是痛失爱子的缘故,若是换做逝去的是你,他也会这般伤心难过的。”
“反正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既是看不到,便也不在意了。”司马绍勉强一笑,叹息道:“阿初,你何必对我这样关心。我知晓你心中不愿意与我太过亲近,所以我也控制着自己不去在意你的疏远,只要表面上我们还能像往常一样就好了。可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对我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心里便开始不自觉地会生出妄想来,我担心总有一日,我会伤害到你。”
王初心下黯然,她苦笑着坦诚道:“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虽然咱们之间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过许多的争执,但毕竟咱们自小便在一道长大,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她肃声道:“如今虽然阿裒去了,但你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别忘了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亲人啊。”
司马绍愣怔的望着王初,忽然他伸手搂过王初的肩膀,将她揽住,王初大惊,下意识地用手挡在两人中间,用力去推司马绍。
“就一下,阿初,不要推开我。”司马绍软弱无力的声音从王初的肩膀上传来,他的下巴轻轻抵在王初肩上,在他说话时王初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声音的振动。
见司马绍变得这么脆弱,王初不由心中一软,她放松了自己推开司马绍的力度,最后无力的落下了双手,她知道司马绍此时需要温暖,而自己所能给他的,也只有一个能稍作停歇的肩膀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丧事风波
司马裒因病而逝,司马睿悲痛不能自已,遂令人为他大办丧事。
此时国之将立,百废待兴,大臣们私下里都不主张司马睿将司马裒的丧事大办,可谁也不敢直言犯上。少有的几个性格耿直的大臣上书司马睿反对此事,却被司马睿驳了回去,所以他们全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司马绍身上。
王初得知此事后,心中很为司马绍忧虑,司马睿明显因为司马裒的病逝而迁怒于他,这时候大臣们叫他去向司马睿请求丧事从简,不是逼着他与司马睿父子反目吗?
“阿叔,”王初火急火燎地赶到王导书房,大步跨了进去,一进门便恳求道:“阿叔帮帮太子吧。”
王导正在习字,听见王初说话,他抬头望了王初一眼,又继续泼墨挥毫,口中毫不在意地笑道:“阿初你怎得急成这样,太子还能出什么事?”
“阿叔不知道吗?我听说昨日大臣们几乎尽数到齐,全都去了太子府向太子请命。”
“你说这事啊,”王导悠然道:“阿叔却是知晓。”
“阿叔!”看见王导一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王初急道:“阿叔不是一向支持太子吗?怎么眼见太子遇到如此难关,却不出手相援?”
“呵呵,同僚们一齐去到太子府,是因为大家全都将说服晋王的希望放到了太子身上,这正表明太子乃人心所向啊。既然太子如此得人心,自有他的能耐,又何须我去帮他,”王导放下手中的毛笔,呵呵笑道:“阿初你怎会认为此事于太子不利?”
王初心中他这是在考自己。所以收敛了焦急的神色,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答道:“阿叔,先不说别的,只这一条人心所向便足以使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话怎讲?”
王初偏头思忖了一下,分析道:“对大臣们来说。太子无疑是国之储君。可对晋王来说,他不仅是晋王的阿子,大晋的太子,还有可能是那个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如今晋王还未继承大统。太子在臣子们心中便已然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你让晋王如何能安心?所以太子越是得人心,晋王便会越加猜忌他。冷落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取太子的意见?”
“阿初你果然通透,”王导赞许地看着王初。催促道:“那阿初你以为别的还有什么?接着说下去。”
“另一层便是晋王原本便不怎么待见太子,如今晋王痛失爱子,心中对太子更是多有怨恨,大臣们偏偏要请太子去向晋王提出将阿裒的丧事从简的事,这不是存心要让太子见弃于晋王吗?”王初别有意味地看了王导一眼,沉声道:“要说这么多早成了人精的大臣竟无一人能看出这一点,阿初是决计不能相信的。”
王导先时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王初。待听完王初这一番分析,他渐渐收起了笑意。露出郑重的神色。他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不错,正如阿初你说的那样,大家确实明白此举会对太子有所不利。”
听见王导亲口承认,王初一下子从座塌上站起来,她急声道:“那阿叔还不阻止他们?难道要看着太子毁在这件事上面?”
“此事我是赞成的。”王导面色平静地说道。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让司马绍去向司马睿请求将司马裒的丧事从简是经过他王导同意的,甚至在王初看来,这事十有**就是王导推动的。因为满朝官员之中,武官几乎全是王敦的下属,而文官则尽数为王导所辖,所以朝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会没有经过王导的首肯?
“阿叔!”王初想通这其中的关键,吃惊地唤道。
“这其中的弊处阿初你都看得这样清楚,你想太子那样的聪明人会看不出来吗?”
“那……”王初有些疑惑了,她慢慢地回到座塌上,心想既然双方都看得清楚明白,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司马绍明知此事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还要傻傻地去做吗?
“太子一定会去的。”王导笃定地说道。
不知怎地,王初很不满意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驳道:“若是他不去呢?”
王导冷静的一笑,道:“那便证明我看错了人。”
“阿叔的意思是若太子不去请晋王将阿裒丧事从简,那以后阿叔都不会再继续支持太子了?”
王导看了看王初,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若真如王初所说,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对司马绍的扶持。
王初被王导坚决的眼神吓了一跳,要知道司马绍能走到今天,与王导的扶持分不开,可王导原先那么看重司马绍,为何一下子变得如此决绝?她紧紧地抠住座塌的边缘,艰难地问道:“阿叔的意思,是要放弃太子了吗?”
“不,”王导摇摇头,道:“我何尝想如此啊,只是此事关系到晋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更关系到百姓对朝廷的信心,所以于公于私,太子都该率先站出来。”
“其实阿叔已经劝过晋王了,可他执意不听。”王导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