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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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洛察颜观色道:“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那人却大大的冷笑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你几时怕过我不高兴了?”不耐烦挥挥手犹如赶苍蝇般道:“早点去吧,别让周将军等急了!”说罢不再理她,将头埋进了药草间,只细细的捡拾药草。
良久,听得脚步声远去,他才抬起头,自失一笑。两颊晕红,眼神惆怅。
相 助
英洛自入得一品楼,自有小二引得她至雅间。周峥今日着银袍玉冠,凤眸清漾,极是清贵,不知者决不会想到他便是千里驰骋,从修罗场中拼出来的那位战神,只会以为是京中哪位文雅的世家公子,诗酒场上的英豪。桌上早已点好了佳肴三四碟,见她进来,那侍者更不住阶将一盘盘美味端上来,更有甘醇佳酿相佐。
她自是不会客气,这两日胃口欠佳,此际早将一切抛诸脑后,放口大吃。她将桌上美味吃得七七八八,方抹抹嘴道:“将军今日请下官来,难道便是让下官打打牙祭的么?”
自从两人携手逃离突厥,之后时日渐长,二人却是再也没有机会独自相对。眼下他幽深的目光凝望过来,忽尔微微一笑,却问了一句极不相干的话:“一品楼的菜肴如何?”
英洛一呆,答道:“自然是极好的!”
他面上忽涌上欢喜之色,道:“当初我们逃命之时,有一日你对着烤熟的兔肉难以下咽,我记得当日曾向你许过一愿,在回京之日让你尝遍一品楼的美味!”
英洛凝神细想,似乎是有那么一日,山中寒冷,兔肉无盐,粗砺如抹布难以下咽。他当时是说过一句,但自己那时怎知一品楼是个什么地方,只是敷衍他随口应了一句。
那么久远的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他却记得____面上不由涌上关怀之色,道:“我近日听闻将军许多传闻,将军……将军当真会嫁进皇女府吗?”这本是她心中近日所想,不想刚刚被他言语所惑,竟不小心问了出来,一时里后悔的几乎要咬了舌头。
那人目中光芒敛尽,道:“你情愿看见我嫁进皇女府吗?”
“当然不!”英洛听见自己清婉的声音坚定道。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他面上再次涌上一丝喜意,竟将平日那冷淡殊少笑意的面孔映得极是清俊,凤眼光华流转,她便如初次在突厥醒来之时,看得呆住。
她还没来得及将不愿他嫁进皇女府的理由道出,便见得隔桌而坐的人站了起来,径自走过来,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来,将她的小手握定在那温暖干燥的大手里,道:“那么,我们便来谈谈我们的亲事罢!”
英洛一时里差点将下巴给惊下来,结结巴巴道:“我与将军何时___何时曾有婚约?”如果有,天可怜见,那也是此身体原主人的烂帐了,可叹自己怎么收完一宗还有一宗呢?府中那脾气古怪的少年若是知道此时二人正“促膝相谈亲事”,怕是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啦,想及此,英洛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凤眸一黯,往日那傲骨峥峥的年青将军毫不迟疑将手放在她肩上,双目犹要望定,缓缓道:“当日我二人携手共患难,周某可曾相弃?”
英洛不由摇摇头,实话说来,当日自己若不是得他相救,携手逃离,此刻早不知会成为哪里的一缕孤魂了,细究此事,终是他有恩于她。
“今日我遭皇家迫婚,英小姐可是怕那皇族,不肯伸出援手来?生生要将周某推进皇家那樊笼之内?”肩上不断传来压力,那人沉痛的声音就在耳边,触目之间是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凤眸之内的痛色直让英洛心内生起愧悔之心,这人____这样的男儿,她实是不忍见他如此形状。
“我只是一介小小六品官吏,如何能帮得上将军?”她望定了他,疑惑道。
他喜悦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凤眸里立时波光潋滟,呼吸之间便有男子如松柏般清香的气息拂过,暖暖而笑道:“我还缺一位拙荆,只要洛洛与我成了亲,那些不相干的人便奈何不得了!”
英洛脑中嗡一声,才明白了,两世为人,这是第一遭儿被人求亲______正常点的情绪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呢?若是原来的英洛,怕是早已经欢呼一声,喜泪兜面了吧?但自己,这刻无论如何是喜不起来的,且不说别的,面前的这位若是给弄回尚书府去,自己怕是会被家中那只河东狮给收拾的很惨吧?再者,左相府中那冷冰冰的瑶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左相是没见过,她的那位上司这次更会有理有据,慢慢收拾她了?更遑论二位皇女,及皇女背后的支持者,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万一被女帝不喜,九族灭了都有可能!
然而,眼前之人那热切的眼神,犹如自己是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抓着她,肩上那双手惯执刀戟,此刻便是刻意减轻力量,亦是将她肩上捏得生疼,容不得她退缩。
她敛神收思,目光清明的望回去,道一声:“好!”
这样疯狂的事情,不曾全盘计较利益得失,大概,在杀手英落的世界里,还未曾有过吧?然而她到底定力不足,即使目光清明,头脑未必清醒,在军营里待得日久,将那些儿郎们的血性浸染十足,一时里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
然后,自己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耳内只听得擂鼓般的心跳声,不能停息。不知怎的,自己的心跳竟也随着那急迫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英洛自问对这位英明神武的将军并无一点绮念,然则此时情状,确实需要自己来描补描补。于是乎,在用尽气力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从那温暖的怀抱挣脱出来,也顾不得他诧异发青的脸色,将目光虚虚搭在门口,方道:“往日我欠着将军一份天大的恩情,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了这份恩情。但将军与我并无儿女私情,谈婚论嫁,本亦不该,”觑着他的神色已经不悦,咬咬牙,却将下面的话一并捅出:“婚姻之事,本该男女相悦,方能琴瑟和谐,我自问配不起将军,然今日皇家渐逼,将军生性豁达,寻常拘束不得,我也不忍将军生受此横枷,生生被锁进宫中一辈子不得欢颜,我二人便假成亲,将此事糊弄一二。明日我便求爹爹上左相府去提亲,三书六礼,依足了礼数将将军迎进尚书府,万望将军莫弃尚书府简陋!他日若将军遇着可心可意的女子,将军大可求去,我定不会以此婚约为枷,囚得将军展翅。”
将这串长长的话将完,她便端起桌上放凉的茶水,一口饮尽了,回头注视他,便见他脸色苍白,凤眸里暗潮汹涌,幽深难测,只将她望住,半晌方道:“你同我______当真半点儿女私情也无?”
英洛在刹那产生一种错觉,那便是这位平狄将军对自己用情至深,自己的话仿若重击将他击杀的体无完肤,是以表情才这么痛苦!然而转念一想,又为自己这种念头感到好笑,据自己得来的情报,这位周将军年少英伟,对英洛这种纨绔深恶痛觉,是以敬尔远之。倒是自己这位前身,对这位将军念兹在兹,无时或忘。
但自己_____当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当然!”
却见他的脸色刹时血色全无。她还要关切的望住,多一句嘴:“将军莫非身体不适?”
在那殷切的目光里,他犹如作梦般的想起旧日时光,虽然换了时光容颜,但那水漾清澈眸子里的关切之色不假,她曾娇娇笑道:“峥哥哥……”语声轻喃,被自己蔑弃太过娘腔。
那时候他冷着脸推开了她,道:“……这是军营,哪来的哥哥弟弟,只有上下之分,而无亲疏之别,以后若还是破了此例,什么哥哥弟弟的混叫,别怪本将军依军法论处!”
他如何知道,莽小子确是女娇娥?
然而,幸好____幸好还来得及!
此际站在面前的她,无论真情假意,皆是过往,她既答应了二人的亲事,管他真假,他保管将假成亲也变成真成亲,真的决不会变成假的!想至此节,心胸顿时一宽,面色好转,便见得她面上大有放心之色,心道:至少,她还是关心他的!
华阳公子
这一日在将要离开一品楼之时,英洛见到了传闻中的。
京中之人都晓得,当日太女择夫,皇太夫与皇夫皆属意于华春之长女华飞之子,六品振威尉华彻。华飞官拜三品,任太女詹事,虽是庶出,然右相之长女,旁人谁敢小瞧?她的长子更是长得风神秀骨,标致异常,从小便是内定的皇女夫,将来的第三代华皇夫。
然月下老人牵线之际,大概是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愣是将这根线不小心缠上了华阳,便将这内定的未来皇夫给刷了下来。
华彻那时还不是六品振威校尉,标准的闺阁良家子,书读了万卷,却无甚阅历,皆是纸上谈兵。当日太女选夫,一道圣旨降下,各家男儿便都在家下仆佣的服侍之下进了皇宫。岂料考才艺之时,半路杀出来一匹黑马,便是这位华阳公子。
华阳公子一曲长相思引得太女驻足,再观其形貌,生生将那刻板华贵的华彻给比了下去。
自小华彻便是给按照皇夫标准来教导的,行坐有度,大方谦和,宫中礼节一板一眼,绝不会出错,便是标准的皇夫典范,但华春一家无论如何都没教过这位高贵尔雅的公子如何讨女人喜欢。
华阳公子一曲名动京华,引得皇女降下凤恩,执意要立为皇夫,怎奈皇太夫坚决不同意,更兼着他门第不高,便作了侧夫,是谓华侧夫。
但一个华家,怎可有两位华姓皇夫?
女帝一时里犯了难,便将那原本会抬进宫的华彻给封了个六品振威校尉,以示安慰。
此种结局,原是皆大欢喜。
传闻中的华彻公子,自此流连风月,端得是脱胎换骨,将那从前在女子面前脸红的毛病一并捐弃,日常行止,再不见君子之端方,整日醉生梦死,满楼红袖招。
托苏陌阳的福,英洛养伤期间华彻倒是去过尚书府探望。往年几人荒唐之际,这位华彻公子和英洛恰是个起头儿的,若是出了祸事,自有相府兜着揽着,这帮公子更是行止无度,惹出不少风流之事。
自华彻待选太女夫落选,右相府人对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