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天堂-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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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浅浅自己开车,回到西郊的别墅。她是专门回去取自己的一些画和书本的,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要离开这儿了。从车中下来,她沿着石径急步往屋子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阳光从蓊郁葱茏的冬青枝叶间洒落,冬日的下午,虽说阳光灿烂,但仍颇有寒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脚步有些迟疑了——不过,这个时间,尹若风应该不在家吧。
这辈子她不想再见到他。
管家早听到门卫通报,站在门前迎接她,一如以往地微笑:“太太,您回来了。”
她问:“若风在吗?”
“先生前天出差了。”
她暗自松口气,快步走进屋,佣人在打扫,看见她回来,笑眯眯地向她招呼。她径自上楼,走得很快,爬到三楼,微微地竟有些气喘。
卧室内很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低垂着,站了好一会,眼睛才适应了这幽暗的光线。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书和笔记,沙发上是她的一件白色毛衣,一张她随手涂鸦的钢笔素描还在桌上……一切,恍如她还在,像是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过。
一切的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似乎在等着她回来。
她站在那儿出神,周围安静极了,静得可以让她听到自己的心跳,露台的落地窗帘底下透进明亮的一丝光影,有淡淡的玫瑰香气在幽暗中缭绕,仿佛毒蛇一般游进她的记忆——争吵,哀求,泪水,惨叫……一切又鲜活起来。
止不住浑身战栗,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双手用力蒙上脸,仿佛要用这样的动作,驱赶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手指上一个坚硬的东西硌到脸上,她垂下手,注视着手指上沉重的钻戒——幽暗中,它依然光芒夺目。她摘下戒指,随手放在柜子上,又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把协议书放在戒指旁边,这才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浅浅背着包,手中抱着一大卷画出现在楼下的时候,管家走向她,彬彬有礼地说:“太太,先生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就到家了,请您等他回来再走。”
她瞥他一眼,没吭声,脚步一点不停留地,径直走到玄关去穿鞋。
“太太……”管家站在她旁边,想要阻拦,可是又不敢。
她穿好鞋,冷冷道:“你去告诉他,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
管家立在门口,软语相求:“太太,请您无论如何等他回来再走。”
浅浅瞪着他,“不要叫我太太,走开!”
“太太,”管家的神色似乎带着某种隐忍,“您受伤的时候,先生也是被扎得满腿满手的刺,他天天在医院陪着你,那些刺,都感染了才被取出来。您不在,先生总是对我们说,说您还会回来的……对了,先生还给您买了只小狗,我带您去看……”
她忽然腿软,心口绞痛,像是被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那不曾愈合的伤口,她按住心口,别过脸去,嘴唇哆嗦,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迸出一声低吼:“走开啊!”管家一怔,她脸色瞬间煞白,眼中饱含泪水,脸上是一种深切的痛楚。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飞跑着上了车,等到管家如梦初醒地追上去,“太太!太太……”她的车已箭一般驶离了。
傍晚时分,尹若风刚下飞机,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太太没走吧?”
“走了,”管家说:“她拿走了她的书和画。”
他的心骤然一沉,勃然大怒,“我不是让你拦着她?”
管家战战兢兢地解释:“我请求她等你回来,但她执意要走,像是铁了心似的,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她……
“她说什么没有?”
管家把经过告诉他,未等管家把话说完,他就摔了电话。
来接他的司机替他打开车门,瞥到他阴沉得吓人的脸色,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先生,是回西郊吗?”
等了许久,他都不说话。
司机看着后视镜,他头仰在靠椅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疲惫的声音响起:“去北边。”北边是浅浅父亲住处。
车一直驶入别墅,到了屋子大门口才停下,尹若风从车中下来,有佣人迎上来,“尹先生。”
“浅浅在吗?”他大步走上台阶。
“浅浅刚走,老爷送她去机场了。”
他倏地转身,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佣人,发出惊痛的震怒,脸色坏得像是要杀人,“你说什么?”
佣人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浅浅要去意大利读书,今天晚上九点十分的飞机。”
他只觉得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落,坠落到黑暗的深渊。北风吹过来,刺骨的寒冷,那寒意一直渗透到心底最深处去。
他呆立在那儿,呜咽的风就像无数绳索,抽打着他木然的身体。
司机走上前来叫他:“尹先生。”接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如梦初醒,转过身疾步上车,“去机场。”
司机诧异极了,才从机场过来,又去机场?
爱,决不徒劳
一个背包,一只小皮箱,这是舒浅浅去罗马的全部行李。
办理好出境手续,浅浅拥抱父亲,“再见,爸爸!”她的眼中,晶莹地闪动着一层水光。
带着满身的伤痛离开,她以为她会毫无留恋,走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这儿,留给她的不仅仅是泪水和遗憾,还有欢笑和数不清的珍贵回忆。
更有,她唯一一次的爱恋。
“该说的爸爸已经都和你说了。到了给爸爸打个电话,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会抽空去看你。”舒咏涛拍拍女儿的后背悛。
她使劲点头,站进安检的队伍里,转身朝父亲挥手。
舒咏涛注视着女儿的身影融入人群,转身离开。
安检的队伍很长,乱哄哄的人群,她低着头给江晓琪发短信。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不动地站着,她本能地抬起头来加。
心一紧,不由自主地呆住。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
尹若风脸色阴霾,黑眸发出逼人的寒意,牢牢地、直直地盯着她的脸,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一路跑得太快太急。
她迅速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
他扣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出队伍,“跟我回去。”
她狠狠摔开他的手,微扬起脸,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回去,半年前我为了你留了下来,今天的我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再说一遍,我和你在一起很痛苦,我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我们该分开了。”
被摔开的手,微微有些痛意,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看着一脸决然的她,双手慢慢地、慢慢地紧握成拳,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她拖出机场的冲动,嘴角微微抽搐着,半晌才说:“好,你说,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留下来?”
“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留下。”
这样的决绝而坚定。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开,不过是奢望。那双拳头攥得紧紧地,像是要打死自己,又像是要毁灭整个机场。真是可怜,他竟然不敢去握住她的手,她就站在他面前,但是他不敢再碰触。
其实早知道是绝境,他这样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可是绝望的固执——在深幽冰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妄想出现那一现光亮。
“浅浅,”他的声音低低的,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狼狈的语气,“我知道我错得厉害,你有一千条理由要离开,我只有一条理由把你挽留,那就是我爱你。”
望着他眼底的痛楚悲凉,心酸悲哀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轻按住心口,不知为什么,竟觉一阵阵的疼,像是有细小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戳着她脆弱的心。
她疲惫地、几近艰难地开口:“即便我留下,又能改变什么?若风,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不合适。”
他的眼中隐有闪动的泪光,慢慢地说:“浅浅,我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吗?我真的留不住你?”
酸楚,潮水一般涌上鼻腔,她深吸口气,说:“若风,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世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苍茫,变得好遥远,好遥远,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再也没有半分的光和热。努力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他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然,他挣不开这个结果。
徒劳吗?
不,爱决不徒劳!
后悔吗?
不,曾有过的欢乐,弥足珍贵,一分一秒都会珍藏在心里。
良久,他淡淡一笑,“浅浅,让我再抱你一次。”
他张开双臂,深幽的瞳孔里浮动着哀婉。
她没有拒绝。
临别的一吻深沉而热烈。
浅浅没有转身看他离去的背影,塑像般的木立着,犹如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动不了。
她难受得想哭。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刚开始只有厌恶,渐渐被感动,无奈地嫁给他,最后又互相折磨……于是她一心想要脱离他,可是当他站在她面前哀求的时候,当他绝望悲哀的眼光望着她的时候,当他终于放手,她终于解脱的时候,她软弱得只想嚎啕大哭。
来来往往的人群,热热闹闹地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知道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为了什么。有人站在了她身后,那人轻轻拍拍她的肩,“小姐,你走不走?”
她木然地回头,茫然地望向对方,那人又说了一遍,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转身,机械地向前移动脚步。
走不走?当然要走。
人这一生,只有向前走。
很多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从此之后,人各天涯。
就这样,更好。
从此之后,他会逐渐地淡忘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从此之后,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他目送着飞机冲向蓝天,越飞越高,渐渐远去,渐渐地消失在遥远的天际,渐渐地再也看不见。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让你向幸福的地方飞去。
就让我,可以渐渐地忘记你,忘记你的模样,忘记你的笑容,忘记你给我的快乐,忘记你给我的痛,忘记我曾经拥有你。
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