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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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寒青回神,苦笑道:“雍少说得没错,换火药的时候足够敌人偷袭,”他自语,弹药的射程短,药力不足,“这也是弩弓营比火铳营吃香的根本原因。”
“那咱们也往火铳里连塞十个八个药包,看是火铳杀敌快,还是弩弓快。”
丁寒青喃喃复述,十个八个药包,他眼睛看着夏侯雍扔在地上的连弩弓,脸上震惊狂喜,他捡起东西,匆匆往火铳营赶,边跑边道:“阿南,改天丁叔叔再和你说。”
顾家琪眼眉轻抬,笑意泛染眉梢,得来全不费功夫。
谢天宝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她玩耍,这时见人群散去,他道:“小南,回家吃饭了。”
“嗯,不知道姑姑今晚做什么吃。千万不要是红烧肉。”
“不好吃?”
“天天吃,也要厌的。”
两人回到住处,王雪娥端上来的还是一大碗红烧肉,顾照光、谢天放两老爷们就着大白菜,用馒头夹了大口吃得贼香。谢天宝头回和双亲坐在一处吃饭,激动得把肉塞到鼻子里,把顾家琪逗得哈哈大笑,胃口也开了。
“果然还是有弟弟吃饭才吃得香。”
这话让众人笑开颜,谢天宝腼腆地给顾家琪夹了一筷素菜,顾家琪也回夹,两小孩闹得欢快,大人们也高兴。
更深人静,顾家琪夜起,王雪娥带她到茅厕,顾家琪碰到她衣裳寒冷,问道:“姑姑还没睡?”
王雪娥应声,没多说,把小孩送回被窝,细细压好被,熄烛,掩门。
二月酷寒的冷风,送来夜色中的呵斥声。
顾家琪从床上爬起,趴到木窗处望,谢家仨口正在远处空地,谢天宝挥拳不缀,身体摇摇晃晃,显是气力用尽;谢天放心疼儿子年纪小,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王雪娥俏脸冰寒,想要留在阿南身边,没有绝世武功是不行的!
复又威胁,练不成这一式,就给她滚。
谢天宝僵硬的动作,再一次地挥动。
可怜的娃。
为免小孩心底留下怨恨的阴影,翌日,顾家琪着手做他的思想工作。以闻鸡起舞月落而息的勤奋大家顾家齐为例,循循以诱。谢天宝奇怪,问道:“小南,你说这些干嘛?”
顾家琪词屈,道:“我昨晚见你很辛苦练剑,怕你不能理解姑姑‘心意’。”
“不会,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严师出高徒。”谢天宝一脸幸福样,现在天天有娘亲教导练武,又能吃娘亲手做的饭菜,是他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
顾家琪倒。
这年头的孩子,可真好养。
第十四回 记得那年芳草绿 好事上门上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得悉,杀孽种离间王谢众人不成,反成全顾家琪得一助力,气得日日砸琴扔物以泄怒意,却无得法。
韦婆子探到消息,与她低语:“小姐,那孽种要订亲了。”
池越溪推开食盘,道:“那又怎么样?”
韦婆子笑道:“小姐忘了,夏侯夫人可不喜欢没规矩的媳妇。”
池越溪转了个弯,才想道:“还是奶母有见地,你不提我倒忘了,夏侯夫人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夏侯夫人指的可不是宣州大营的这位姨太太,而是指夏侯氏一门的当家主母,夏侯老将军的正室,剌封荣国夫人,一品诰命。
“研墨,我要写信请父亲致信未来亲家,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池越溪吩咐道,韦婆子早已铺好信纸,送上细毫,池越溪提笔给京城的太师,详述此地情况。
池太师收信后,致信郦山侯,委婉地说顾照光过分溺爱孩子,没娘管教的外孙女在宣同如何惊世骇俗。
郦山侯把信给夫人,侯爷夫人做好安排,书信一封儿子。
不日,顾照光收到郦山侯府管家亲送的家书,内附三十万银票,是侯爷夫人资助儿子重建总督府,道不要再让女眷住军营了;再差钱也不能连个宅子都没有。
随信到的还有六个教养婆子,十二个内外丫环,十五箱琴棋书画针凿珠玉香料古玩器物,用于熏陶孙女,贻养闺德。
另有远房表小姐蔡氏一名,仪容方端,品性贤良,给儿子照料后宅。
顾照光叫来小孩,见见她日后的教养仆妇。
顾家琪和谢天宝刚在沙堆里打滚,跑进主营时一派灰头土脸,这模样让侯府来客直皱眉头。
“阿南平素很爱干净,就是好玩了一点。”顾照光板脸,让女儿快去梳理。
“爹爹,表姑她们该是累了,先让她们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顾照光甚以为有理,眼见天色渐晚,让亲兵带众人去军眷营暂憩。众人退出,谢天宝也跟了上去。顾家琪滚爬到总督膝头,凑近看还没来得及合好的信笺,顾照光笑,点点她的鼻子说淘气,把她抱到一边洗脸洗手。
洗涮干净,父女俩再坐下时,顾照光已收好了书信。
顾家琪问起,顾照光倒没瞒,温和回说:“是阿南的祖母。”
“阿南有祖母?”顾家琪故作惊讶,顾照光眼神黯了黯,缓缓点头,她有祖母还有祖父堂兄妹等等诸多亲戚。
他没往下说,顾家琪也猜得出几分。
大概顾照光执意要娶池越溪过门,闹得侯府上下大大地不快,连带着也断了关系五年。
郦山侯府为何突然送来管教婆子?
顾家琪强压下疑问,拉晃便宜老爹的脖颈,问道:“那祖母是不是想阿南了?爹爹,让阿南看嘛,阿南还要给祖母回信。”
顾照光淡淡地笑,径直抱了女儿去别间吃晚饭掩过此事。
夜色降临,营地里静下来,军眷区外,顾家琪和谢天宝碰头。谢天宝道,蔡氏刚到顾家少爷那儿见礼,还说要送六个丫环侍候小少爷,给张德先赶出来了。
谢天宝奇怪蔡氏行事,怎么送小南的东西,又拿去送顾家齐?
他问道:“小南,她们是什么人?”
“上课的先生。”
“这么多?”
顾家琪嗯声,再问道:“你可听姑姑有说什么?”
“娘还没回来。”
两小鬼正说着话,王雪娥踩着夜色,带着满身疲惫回营。见到孩子,她掩去愁容,露出笑脸问两小家伙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谢天宝没藏住话,王雪娥闻言神色数变,她拔腿就想去问清楚,顾家琪提醒道:“先吃饭。”
王雪娥笑,和阿南亲昵地贴贴面,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稍晚,王谢夫妇一道进主营房,问突如其来的安排。
听说是池太师致信郦山侯府,介入顾家琪教养问题,王谢夫妇立时明白了。
阿南出生那会儿郦山侯府一句话都没有,怎会事过多年想起要管教孩子。肯定是顾夫人池越溪在捣鬼,其真正用意是以要借机脱离军营软禁生活。
孩子若单独辟府,那顾夫人必然也该随之同住。若其计得逞,则顾夫人又能与旁人勾结再使阴谋诡计。
王雪娥大力阻止阿南离营,她忧心顾夫人与女儿住在一处,必然断孩子性命。
谢天放想得更实际,本年军务、善务多事烦杂,一刻都离不得顾照光,哪能让他净日挂心女儿安危,那都不要做事了。
顾照光微点头,王谢二人顾虑都有理,但郦山侯夫妇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叹道:“夏侯俊为大皇子伴读,他的妻室在闺誉妇德上断不能让人诟命。”
“夏侯俊?”王雪娥奇怪,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谢天放解说,夏侯府当家夏侯廷的嫡子,也是与顾家琪议亲的人选,以池顾两府的家世,他们的孩子,真正贵不可言,要不是时机凑得好,都轮不上夏侯家,夏侯氏庶子夏侯逊如夫人所出的夏侯雍,更是不可能拿不到两家的桌上讨论。
王雪娥原不知给阿南议亲这般复杂,忽地想到一念,她提议道:“大人,不如请程家帮忙?”
新年时顾照光父女曾暂住程府别园,此时既是借住,顾夫人就不适宜同行。而且,程母喜欢阿南,饮食生活上也能多有照顾,应该比独住总督府更叫人放心。
顾照光思索一番,道:“也好,年后我把阿南送到京里和大哥大嫂住一处,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大人?”王雪娥吓了跳,顾照光这般安排,谢天放是知道,他道:“大哥原先不舍得阿南寄居人下,出了这么多事,不舍也得狠下心了。”
顾照光道正是如此,他道:“雪娥,你帮阿南收拾些东西,尽早搬过去。”
这番安排说与侯府管家知时,邢管家道他先去整整置放些物什,小小姐的闺楼可得慎重装点,免得让人说闲话。这是特指池太师写信指教侯府之事了。
顾照光赧颜,抽了空档,亲自领侯府管家去见程大胜。
邢管事实地考察容园位置与环境后,不太满意,但在这穷苦地方也只好将就。邢管事让程老爷开个价,这园子侯府买下了。
虽则说话不太客气,但郦山侯府么,程大胜给面子,双方痛快地银契交讫。
第十四回 记得那年芳草绿 好事上门下
端午前,容园整修完毕,只待侯府家小姐入住。
容园此时大变模样,园前榆杨齐齐,一条龟背大道直通铜环双黑门。
门庭干净清爽,园里朱栏曲径,鲜花簇放,鸟雀欢鸣,不大的小花园却弄得湖山皆全,金鲤倏忽,颇见生趣;中庭一株百年榕树,叶繁枝茂,阳光透过缝隙落下,一丝一缕,都灿烂得耀眼。
树后回字型厢房数间,用作书房、教习室及待客处等等。
越过第二重庭院,脚下鹅卵石道,分东西两向,东厢为顾父休憩处;转西,紫竹夹道生,数不尽幽雅,抬首一处雕花绣楼,门扉双合,阶前几盆名花,魏紫姚黄,芬芳宁静。
如果忽略那达八丈高的白色围墙背景,此处不失为一处修身养性之佳地。
王雪娥代小孩向侯府管家道谢,说这里装扮甚佳,阿南很喜欢。
邢管事谦虚,时间不足,草草布置,委屈小小姐云云。
客套话说罢,邢管事赶回郦山,蔡氏逐一安置众侍女房舍入住。
这晚王雪娥留下用饭,过后要回军营时,却给小孩儿缠住,道:“姑姑陪阿南睡睡嘛。”
王雪娥自然答应。二人独处,王雪娥想起日间事,道阿南其实不用怕蔡氏,她们留不久,拐弯抹角地问小孩舍不舍得爹爹。
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