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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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后,碧榕就着急地迎了上来,目光落在我唇上时,她的脸色变了变,“郡主,太子殿下他……”
我心有余悸地摇头道:“回府再说。”
碧榕过来扶住我,应了声“是”。
方才领着我进来的侍卫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我道:“郡主,太子殿下吩咐小的带您出去。这边请。”
绕过朱红长廊后,我瞧见易风倚树而立,墨发上束着一根朴素的竹簪,风一袭来,墨发飞扬,配合着他单薄的身子,有股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感。
在我印象中,易风极爱白衣,在他未与我绝交时,他总是变着法子来往自己身上穿各种白颜色的衣袍。可如今的易风,却不再穿白衣了,这几回见他,他身上穿的都是颜色鲜艳的锦袍,袖边绣着金丝银线,衣袍上是无比奢华的暗纹,一看就知晓是司马瑾瑜所钟爱的风格。
细想司马瑾瑜所说的话,这场前世今生的纠葛中,最为无辜的人便是易风了。
我对侍卫道:“我去和易风公子说说话,你暂且退到一边。碧榕你也别跟过来。”说罢,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易风,易风就未卜先知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原本想好的说辞在易风这样的目光之下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片刻后,易风薄唇微张,“太子告诉你了?”
我抿抿唇,点了下头,“是。”
易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觉得有愧于我?”
我道:“的确是有一点……”
易风淡道:“你既然觉得有愧于我,那就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你我相互不再亏欠。”
我一怔,“什么忙?”
易风道:“告诉我真正的三皇子在哪里?”
我迅速打量了易风一眼,他神情极是笃定。可是有些话我却是不能如实告诉他的,我即便有愧于他,但我更清楚的是,我身后是整个西陵王府。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不想做些什么,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们的斗争我不想参与,无论是谁登基为帝,都与我无关。三皇子曾对我有恩,我只想知道真正的三皇子是不是在西陵王府里?”
许是我警惕的目光太过明显,易风脸上多了几分嘲讽之意,“郡主,你觉得我这一颗棋子能在你们手中翻出什么名堂来?”
我沉默了。
蓦地,我想起那一夜的刺客。
我道:“那些刺客是你派的,还是太子派的?”
易风垂首道:“我借太子的名义派的。”
易风又道:“郡主不愿告诉我那就罢了。只是还请郡主答应我一个要求,日后无论谁登基为帝,郡主可否将三皇子的尸首交给我?当初他救我一命,此恩我总是要报的。”
我从未见过易风求人,如今见他神色满是恳求之意,语气也是低声下气的,想来三皇子当初对易风的恩情不轻。
“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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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番外(二)
九万九千九百件善事;粗粗一算,即便是每日能完成十件,也需要二十八年的时间。
二十八年,何其漫长;且不论要每日坚持不懈地做完十件善事。
沈晏从大长老口中得知这个可以与谢宛再续前缘的法子后;他整个人就充满了活力;仿若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
他每日都孜孜不倦地去寻善事来做;但无论如何;沈晏每一夜都会回到山上的小屋里;在谢宛的坟前说上几句话。
沈晏是个固执的人;当他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后;不管过程有多么的艰辛;他都会坚持下去。
沈晏每完成一件善事都会在记下来,看着簿本上的善事一日一日地增多,沈晏就特别欣慰,总觉得自己离谢宛又近了一步。
簿本上的善事即将迎来第一百五十件时,沈晏的父母离开了人世。
身为沈家独子,沈晏要将父母的灵柩送回老家封安。封安离卲陵何止千里,来回一趟,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半月。
沈晏不舍谢宛,可是也不能有负身为人子的责任。与谢宛道别后,沈晏踏上了前往封安的路程。这一走,问题就来了。
沈晏从来都不知道秦沐远的存在。
而谢宛也的的确确没有同沈晏提过秦沐远,在谢宛还是豆蔻年华时,眼里便只有沈晏一个,哪里还会有心思同沈晏提秦沐远。
沈晏接到碧桐的信后,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碧榕在信中写道——
公子快回!夫人的尸首被秦公子抢走了!
沈晏简直就是怒火攻心,大半月的行程缩短了一半,马也不知换了多少匹。当沈晏赶回来时,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妻子被秦沐远抱在怀里,谢宛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
沈晏的目光落在谢宛的脸上,此时谢宛的面容已是毁了一大半,甚至还能瞧见森森的白骨。
若是此情此景落在别人眼里,恐怕会毛骨悚然。
可沈晏不一样。
无论沈晏武功有无被废,在沈晏心中,谢宛就是谢宛,即便是样貌其丑无比,他也不会计较。可别论如今沈晏满心满眼就只有谢宛一个。
看到自己的妻子死后还因自己的疏忽受如此大辱,沈晏气得理智都没有了。
他打了秦沐远一顿。
若是沈晏武功还在,秦沐远定不是沈晏的对手。而如今沈晏只能靠没有内力的招数与秦沐远过招,两人的武力不分上下。
最后是沈晏险胜,身为医者,沈晏比秦沐远更熟悉人的身体。
秦沐远被沈晏打得只剩半条命,沈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抱着谢宛的尸首伤痕累累地回到了山上,他脱了谢宛身上的嫁衣,替她换上新的衣裳,这衣裳是沈晏新买回来的。
沈晏盯着谢宛身上很明显尺寸大了的衣裳,心里顿生愧疚,面上也极是黯然。
他一点也不了解谢宛。
他连她穿衣的尺码也不知道,谢宛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碧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夫人……都这么多天了,衣裳不合适也是正常的。”
沈晏自责不已。
他凝望着谢宛,望久了眼前也出现了幻觉,他见到谢宛温婉地对他展露笑颜,“师父。”
沈晏的手轻抚着谢宛的脸颊。
他低下头,亲了谢宛一口,吻在露出来的白骨上,明明是冰冷生硬的,可沈晏却觉得好温暖,心里是难以形容的满足。
碧桐看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公子,夫人也希望入土为安的。”
沈晏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再看多她几眼。
沈晏重新将谢宛放回棺木里时,他见到本来他们的孩子已经化作一堆白骨。沈晏难过得整个人都抖如筛糠,眼睛红肿得仿若核桃,心似被银针扎了个千疮百孔。
那些本来已经安葬在心底的伤心事血淋淋地被揭了开来。
短短三个月,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有他的父母相继离去,世上再无沈晏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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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教一战后,沈晏就没有好好休养,如今跟秦沐远拼了命地过招,沈晏的身子渐渐地走向下坡路。其实沈晏身为医者,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可是他没有为自己医治,说不清是想要惩罚自己还是赎罪,沈晏如今活着的念头就只有完成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善事,然后到下一世与阿宛再续前缘。
沈晏想要做些什么,碧桐是知道的,沈晏并无隐瞒碧桐。对于谢宛生前所信任的人,沈晏给予同样的信任。
碧桐知道沈晏要做什么时,极其震撼。
她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可以再……再续前缘?”
“对。”
碧桐很快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夫人都离开人世这么久了,而公子你还有这么多善事没做完。等公子你完成了,夫人不都早已投胎多年了么?”
其实沈晏也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可是大长老却是同他说,谢宛的魂魄如今还在地府里,最起码有三十年都轮不到她投胎。
沈晏想到谢宛要自己一个人在地府待上这么多年,心疼极了。他只好更加迅速地加快善事的进度,好早些下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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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没有想到秦沐远会这么难缠。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秦沐远就盯上了沈晏。沈晏每帮一个人,半途中,秦沐远或是秦沐远的人总会出来捣乱,硬是将本来每日十多件善事的进程拖成了每日几件,甚至是有时候一件也完成不了。
秦沐远总是一脸怨恨地看着沈晏。
“你不懂得珍惜阿宛,下辈子你也别想要这个机会,我会在阿宛一出生便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占尽她的目光,不让她的心里再有你立足的余地。”
沈晏不打算跟秦沐远有任何交集。
他勤练暗器,在秦沐远出来捣乱时,便给他一枚暗器,或是一次麻醉。沈晏晓得做善事期间,是万万不能杀人的,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沈晏每一回总是离秦沐远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可秦沐远却像是盯上了沈晏似的,在谢宛离开的第二年中秋,他搬到了山上,在沈晏的屋子边盖了座竹屋,也栽了一株桃花树,还立了衣冠冢。
沈晏见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经过这些日子,沈晏已经意识到一个事实,秦沐远太疯癫,他与他计较也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沈晏选择了视若无睹。
谢宛离开的第十个中秋,沈晏已经完成了整整四万件的善事。沈晏四十岁了,因为病体缠身,沈晏衰老得特别快,再加上不修边幅,四十岁的沈晏看起来就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
这一年的中秋,沈晏格外想念谢宛。
十年来,日复一日的行善没有消磨沈晏的意志,反而是让沈晏愈发地思念谢宛了。他这一天并未出去行善,而是在小屋的灶房里捣腾着中秋的吃食——圆形甜饼、熟菱,柿子,桂浆。
沈晏将吃食一一铺在谢宛坟前。
他对谢宛道:“阿宛,下一辈子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沈晏将所有吃食用了一小半,剩下的他拿火烧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