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誓不为妾-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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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人头地,却没有在惊涛骇浪中保全生命的能力,这是自寻死路。
“可是姨夫啊,我知道又如何呢,看到这后院中满地的内库珍品,谁还会相信你是无辜的,要是你,你会信吗?”
“那些明明是赝品啊,赝品啊。”刘弘文失了神,张大了嘴,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他们说这些是赝品,是仿品,他们明明还收了银子的,这是我花钱买的,那样低廉的价格,怎么会是宫中的珍宝,我不信,我不信。”
安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了一丝怜悯的看着他,她相信他口中的话,但即便是真的,对于面对眼下的局面也是毫无益处的。
“你,还有你们,真的不曾对这些珍宝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么?”她抬头,淡淡的扫视过他们,冷冷的说道,“姨夫你可能真的不识货,可是我最亲爱的姨妈啊,你是何许人也,你是余杭郡平江县赵家的嫡亲小姐,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自欺欺人。”
这一声怒斥如一道闪电,劈散了聚在赵静曼心头长久不散的团团雾气,她终于在这一刻,看清了自己贪婪虚妄的内心。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株巨大的珊瑚树,眼中流露出的震惊和欣喜,以及听说这是赝品时的不可置信,她明明是怀疑过的,不是吗,为什么最终还是信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安雅,想从她的口中寻找到答案。
“没有人逼着你们收下这些珍品,如果真的有,你们也可以过来找我,可你们没有拒绝,没有推脱,反而因为怕我发现,故意的隐蔽着,躲藏着,你们贪图这世间的富贵荣华,却不曾细细想过,你们有何德何能,能够生受着。”
“你们获得了与你们的能力所不相符的财富,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本就是这世间最公平不过的事情,怨不得旁人。”
安雅看着赵静曼,她承认,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于她,对于这位抚养她长大的姨妈,是不屑的,她一直觉得她蠢钝如猪,愚不可及,可在此时,在刘家即将满门倾覆的当下,她的心突然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座小小的,又占地广阔的刘府后院已经被监察院的院使们团团包围,他们约束着刘府的护卫们,却没有跨进后院一步。
一片接着一片的黑,如同最可怖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砸下来。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安大人自己的选择,他们无意干涉,也干涉不了,但在他们看来,为了这样几个所谓的家人断送了自己的官运,乃至失去自由,实在是不智的。
离了安大人的监察院便不再是监察院了,这是他们所有人在过去短短数月的时光中,挖掘开来的事实。
“我不能救你们,至少现在不能。”安雅看着她的这群亲人们,惨然一笑,抢先一步开口,堵住了他们想要破口大骂的声音,“只有我活着,只有我官复原职,手掌生杀大权,你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你们也只能明白。”
安雅的声音清冷,很少有人能从她冰冷的面庞上捕捉到那一点炙热的火光,她看起来比谁都冷,其实那颗隐藏在胸腔中跳动的心却比谁都热。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赵静曼身上那早已消失多年的沉稳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高门大户里长起来的大小姐,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做出了选择。
“好。”赵静曼答应着,将自己的双手伸向安雅,示意她带上镣铐,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我们已经老了,我们的性命可有可无,但望你能看在我和你那一点相连的血脉上,替刘家延绵香火。”
安雅无声的点点头,严峻熙手臂挥下,院外的监察院院使们拔剑出鞘,团团围住了这一家三口。
“去了牢里,你们对他们好一点。”
当先的院使答应一声,他觉得安大人的要求很合理,都是要死的人了,给两顿饱饭还是可以的。
当夜的月色是别样的寂寥,安雅独自踱步在房中辗转难眠,她的身边空荡荡的,不过数月,她突然对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宅子生出了一种异样。
她对未来的生活,未来的一切第一次充满了疑惑和未知,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被孤立了,却不知为了什么。
她曾许下一世不染亲人鲜血的承诺,可如今的局面很难很难,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雀,虽每日吃喝不愁,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像被人困死在这一方笼中,任人摆布。
安雅掐着手中的帕子,望着桌上摊着的圣旨,露出了震惊微诧的神情,她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洒金笺上的墨色,那一笔一笔,仿佛书写的是某种陌生的文字。
摄政王?
她疑惑的轻敲着桌面,仔细思考着。
这算什么?
是对她大义灭亲的嘉奖?
还是害死她的最后一枚沉重砝码?
在这两个答案中,安雅显然更偏向于前者。
可不管为了什么,眼下都不是要紧事,安雅皱了皱眉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好像还能感受到刘弘文握住它时的温度。
那样的用力,那样的孤注一掷,以至于事情过了这么久,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惊人的力道。
刘家犯得是谋逆重罪,三日后就将处斩,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叩,叩,叩……
窗沿被人敲击,发出阵阵声响,安雅手指屈起,短促的敲击了一下桌面,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严峻熙那张傻了吧唧的脸。
“我要救人,你帮不帮?”
“啊?为何是我?”
“这事分明是李智宸干的,不找你找谁?”
“啊?”又是一声惊讶的声音在空旷的屋中响起,“你怎么知道的?”
“搬了那么多内库中的东西出来做罪证,除了东西真正的主人,谁还能有这等好手段,真当我是傻子么。”
“那纪明轩呢?”
“纪明轩显然知道李智宸最近犯病的原因,可他不说,不救,甚至连提醒都不曾有,表明这件事他也有份参与,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冒险。”
安雅龇着牙,白光一闪,森冷的寒光一现,“可别忘了,这件事你严家的大公子在里面起了不少的作用,嘿嘿……”
她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笑的严峻熙心中一阵发毛,忙不迭的答应道:“我帮我帮,安大人有令,小的怎敢不遵。”
“如此便是极好的。”
——分界线——
京中外城内靠近皇宫朱色宫墙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官衙中,有一座很不起眼的院子,很少有人知道,在四处密集狭窄的街巷中有这样一座被看管的十分严密的监狱。
这里关押的都是朝中的重犯,进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必死的觉悟,一般来说,铡刀会在不久后的某一日落下,夺去他们或尊贵或草莽的生命。
院子里种植了无数高大的,直直的插入云霄的常青树木,微微泛着白色的树皮在黑夜里依然发出淡淡鲜亮的光泽。
这种树木的枝叶格外的茂盛,尤其是在雨水充沛,气候潮湿的春季,层层叠叠的枝叶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遮挡了视线,让人看不清院中守卫的动静。
安雅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身上特制的黑色劲服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她敏锐如鹰隼般的目光透过那些遮挡的严实的树叶,往身下的院子里看去,极为冷静的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动作,小心谨慎的不被人发现。
刘家三口就关在这座监狱中,这是安雅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如今看押人犯的,还是不是那一批值得信赖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冒险。
今晚动手的人,是严峻熙手上所能掌控的严家死士,这是他能力的极限。
安雅看过这些人的手段,认为劫狱什么的,对他们而言毫无难度,更何况,他们还有她这位熟知一切的向导。
在离皇宫一街之隔的京中重地公然劫狱,安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必须通过这次看似鲁莽的劫狱,看清纪明轩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所担当的角色,也要看清李智宸策划这场旷日时久的谋逆案的动机。
这两个人如同严峻熙一样,都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她不愿用恶意去揣摩他们的心思,但也不想被人摆布,做一个提线木偶。
她未来的路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一点,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安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这次暗夜行动,救人不是主要的,她想要将人活着带出这座监狱,有无数的方法,劫狱无疑是最不合时宜的。
最主要的是要在这次行动中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一些隐藏在角落中,不为人知的,至少是不想让她知晓的秘密。
夜渐渐的深了,茂密的枝叶下方的宅院中依然一片寂静,掩藏在这片寂静之下的是数十个行动迅疾,快速如风的严家死士。
靠近这座宅子的一大片街道都是设在京中的各类官衙,一到夜晚,这里就犹如无声的世界,没有丁点声响,丝毫看不到白天人来人往的喧闹场景,隔了好远,才是真正的居民住宅区。
安雅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行动爆发后,京兆尹的军队多快能赶来,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将素日里最喜看热闹的民众驱离,想着想着,她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兵刃相交的动静,谁敢看,不要命了吗?
毫无预兆的,伏在树枝上的安雅双眼睁开,伸展着自己的手臂,从高大的树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轻灵的猫儿,静悄悄的,她的这一举动宣告着劫狱行动终于开始了。
“进攻。”
严峻熙轻声发布了命令,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们按着预订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实施着,一点点的拉近着自己和牢房大门的距离。
安雅有些冷漠的隐藏在阴暗处,看着这些死士们,为了营救她的亲人而浴血厮杀,这实在是不太符合安大人往日的作风。
她在观察,观察着周围不寻常的一切,今夜的行动直到此时都是顺利的,而正是这种顺利,让安雅的心揪成了一团,揉在了一处。
很快她就发现,看守这座监牢的正是严老将军曾经扬言要送给她的黑衣卫,她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