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极爱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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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不行,不能再逃避了。她下定了决心,与其用不相干的人,不招调的工作来委屈自己,不如真正的面对问题的根源。回避不是办法,逃了两年也够久了。她,是时候直面自己所酿就的恶果了,没有什么惩罚比得上承受他所经历的一切来得彻底来得干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逃不了这一刀。与其害怕这一刀而日日用钝刀子割肉,不如痛快点。
接下来的两天,路晓萱更努力地跟踪看查章宥然的行动。其实,仔细一想,他的日程是不难捉摸的,所有身体残疾的人大概都会尽量保持一个规律的作息制度吧。早晨,一般看不到章宥然,只有一天他在上次那名护工的帮助下搭车去了个办公楼,等他们进去之后,路晓萱找门卫攀谈了一下,发现是个出版社。隐约似乎有印象章宥然是市里X大的中文系讲师,但是这两天从没见他去过学校,难道他换了份编辑的工作?貌似并非全职。转念一想,他这样的身体大概也暂时无法全天工作吧。下午他都会去复健,之后护工会送他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家咖啡馆里,他独自坐至晚饭时分,用笔记本写点东西,看看书稿,再独自回去。只有今天,路晓萱看到他的哥哥章宥文到咖啡馆接他,再慢慢推着他回去。
以前,路晓萱没有好好注意过章宥然的样子,仅有过的几次看向他的时候,要不是被吓傻了,就是被自己的悲痛给淹没了,还有最后一次是被他眼中的平静给震慑住。这两天却无数次远远观望着他,虽然有那一条街的距离,她却在心里一遍遍勾勒出了他的面容。他的脸略显瘦削却轮廓分明,皮肤因为较多在室内的缘故而偏白一些,一双柔和的眼睛总是波澜不惊,鼻子似乎很挺,唇不厚不薄稍稍有点苍白。肩膀有健美的线条,透过夏季的短袖薄衫隐约可见,如果站直的话应该有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背的轮廓虽然是宽的,却有点单薄,应该和他瘦削的身形有关。他是好看的,更难得是总给人一种沉静的气质,仿佛在他身边就可以安定下来,再躁动的灵魂也会被他这湾清泉洗去浮华,留下澄净。他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书卷气,大概因为他曾经在学校任职吧。他哥哥的面容和他有些相像却没有那沉静的眼神,似乎更多的是坚毅明亮的光芒,额头、鼻头以及下巴都较弟弟更饱满些,好象年纪也长好多岁,从厚实的身量和脸上淡淡的沧桑可以窥见一斑,黝黑的皮肤似乎显示着主人较奔波操劳的生活。
路晓萱坐在咖啡馆斜对面的速食店里,手指轻点着一本小小笔记本的封面,微眯起双眼看向刚刚两兄弟夕阳下归去的方向。
明天要回去销假了。也是时候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第4章 变化
章宥文从护工小刘那儿听说,弟弟章宥然上个星期有一天冒着大雨回到家,浑身都湿透了。弟弟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即使是个头疼脑热的小病也可能酿成大祸。从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的弟弟不应该这么不小心。他今天刚从外地谈完生意就立刻赶过来看看。
身体上的残缺已经造成,章宥文现在最不放心的是弟弟的心里不要再留下什么纠结,虽然,弟弟几乎总给人以平静从容的感觉。弟弟的这种从容;也是章宥文在母亲去世之后就赖以支撑自己为这个家打拼的力量。
他们的父亲是名海员。弟弟宥然出生后不久,父亲一次出海就再没有回家,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人们都说母亲被抛弃了。宥然六岁的时候,一向安静文雅身为小学老师的母亲也郁郁寡欢地病去了。
章宥文永远都记得那一个晚上,当母亲的后事终于在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料理完毕,他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回到家时,惊讶地发现年仅六岁的弟弟象母亲往常一样铺好了床,打来了洗脚水,对他说:“哥哥,早点睡吧!”他无法忘记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抱着弟弟瘦弱幼小的身体躺在床上,心里渐渐平静,脑海中慢慢清晰。当时只有初中毕业的章宥文毅然决定跟随邻居张叔学做生意,开始了闯荡社会的生涯。而在那些个复杂的环境中,因为有这样一个文静内敛、善良懂事的弟弟,他才从未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章宥然读书一直很优秀,而且小小年纪就能够照料好自己的日常生活,从来不要哥哥担心。高考时,弟弟不顾大家的反对选择了冷门的X大中文系,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喜欢这个学校、这个专业,但低得离谱的学费却让章宥文隐约觉得不安。上了大学之后,弟弟也再没有让他负担过任何开销。本科毕业后,章宥然又接受导师的建议读研留校任教。于是,当他往昔的同学们都在往外企削尖脑袋钻的时候,章宥然平淡地读着研、教着书,生活从容得未曾起过一丝波澜。
章宥文一开始也替优秀的弟弟感到惋惜,但又想着也许学校的环境更适合弟弟文静内敛的个性,所以也就释怀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将来弟弟成家的问题。现在的都市女子哪里那么容易娶到手?车子、房子、票子,靠中文系教书那点微薄的工资怎么负担?而弟弟章宥然却一再劝慰他说自己只想找个平凡安份的女孩,两个人过简单的生活,倒是哥哥的个人问题更加紧迫一些。所以,即使他下肢瘫痪了也不愿意和哥哥一起住。“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别把我未来的嫂嫂给吓跑了。”章宥然每次都这样回应哥哥要求一起居住的建议。
现在章宥然住的公寓是他们跑遍了全市才相中的,一室一厅70平米。公寓大楼的走廊、电梯、大门全部是无障碍设计。这个单元原来也住着位残障人士,所以门框全部拓宽重新改造过,除了大门,其它所有房间都是没有门的,以方便轮椅进出。与房东签订了三年的租赁合约,所以他们可以自己做些改造装潢,包括在浴室加装扶手和防滑处理,改装适合轮椅高度的水池和卫生设备,还安装了帮助腿部血液循环的按摩浴缸。除去浴室,其它房间都铺了比较硬质的地毯,这样一来即不会使轮椅难以滑动也不会在不小心摔倒的时候造成损伤。章宥文正在考虑干脆购买下这套单元,路家的赔偿加上他的一些积蓄应该足够了。弟弟现在只有一份兼职的文字编辑工作,微薄得仅仅够他自己日常开销而已。章宥文很庆幸自己的生意近几年开始作出了点眉目,但是明着接济弟弟也不是长久之计。唉。。。
“听小刘说你上星期淋雨差点感冒,下次可不能这样大意。”吃过晚饭,章宥文看着在卫生间里例行公事般端坐的弟弟说道。腰部下瘫痪是很残酷的,不仅仅失去双腿的感觉和行动力,还会无法感知排泄的需求。经过两年艰苦的复健和习惯养成,章宥然腰部和大腿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也能微弱的感知这方面的需求,加上严格的如厕习惯,他已经极少会失禁了。想到刚出院的那段时间,每次尴尬难堪的时候,弟弟眼里出现的绝望就让人想撞墙。人可以活得残缺,却不能活得这样窝囊、这样没有尊严。
“知道了。你别担心。”章宥然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咖啡馆里路晓萱的样子。是的,她变了。事后他才发现她的变化是什么。以前的几次见面,路晓萱总是标准的白领丽人装扮,波浪长发上有一丝不苟的卷度和精致的挑染,脸上的妆也总是画得很认真,价格不菲的套装,细高跟的名贵皮鞋,手上也总挎着高级的皮包,一些典雅的首饰总是点缀得恰到好处,整个人美则美矣,却时刻散发着生人勿近、遥不可及的距离感。那天的她除去狼狈之外,却鲜少的没有带着那种疏离。
每天晚饭后是四十分钟的如厕时间,一开始需要些辅助手段,现在基本只要定时服用软便的药物就可以了。然后就在小刘的帮助下清洗身体,按摩,护肤。由于平时的姿势很难随意调整,每天必须检查身体是否起红疹,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不然形成褥疮的话会需要就医。一套护理完毕后,小刘就可以离开了。从住院到现在,章宥然就一直雇佣着这个憨厚老实的护工,他每天午饭后来 (去出版社的日子例外),晚饭后走,还可以在医院里再接一个病人的看护工作。
章宥文陪着弟弟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儿书,到了睡觉时间,他等弟弟自己挪上了床,抬手帮忙掖了掖毯子,顺便检查了一下那双腿上的温度。由于感受不到下肢,天凉的时候需要电热毯来帮助保温和维持血液循环,现在夏天就在腿上多盖一层薄被。
“天晚了,你早点回去。”章宥然催促道。
“嗯,我再看一会儿电视就走。”章宥文走出卧室,随手关好房门。他是要等到半夜才会离开,每次来都这样,只为了能够帮弟弟晚上翻一次身。
距离上次遇见路晓萱已经两三个星期了,幸好之后她再没出现过。章宥然虽然不想看到她,却不能因此放弃去那家咖啡馆,毕竟那是他除了家里以外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不过,近些天,章宥然总觉得身边有点怪怪的,具体又讲不出是什么。
比如今天早上,去出版社的路上有个男人跟小刘争抢出租车,还借口宥然的行动不便要求司机先载他,虽然最后还是小刘赢了,却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整条马路的电线杆上都贴了那个男人的头像,下面写着:“男,40岁,痴呆儿,走失,如有发现,请致电市立精神病医院:XXXX…XXXX。”小刘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又比如两天前,小刘忽然拿了一套护具回来,说是门口一个做市场调研的小姐给他的试用品。可这分明是为象自己这样有腿疾的人设计的复健用品,有护腰、绑腿和护踝,还是个国外的品牌,设计得很精良。“这个。。。还得麻烦你帮忙填一下。。。那位小姐说要填得好才有奖品。”小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递过来一张问卷。章宥然一看,居然是用英文写的,难怪小刘自己没法填写。问题设计得也很仔细认真,都是针对他这样的病人复健的状况而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