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爷-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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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来万吧。〃洋二喃喃地说。
此时屋里陷入一阵可怕的安静,大家都在惦记着自己的口袋和市场的前景。
〃这么说是要我们集资?〃洋二对集资的事比较敏感。
〃咱们这片不光拆一条东街,光凭咱们几位也弄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是希望大家入股,谁入得多,将来的营业面积越大。。。。。。〃
突然,门被人撞开了,有个身躯高大的家伙提着个大提包走了进来,他冷冷地打量着众人,脸上阴森得令人觉得恐怖。
〃东子。〃洋二吐着舌头地站起来。〃我还以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给东子打个电话,他还能不来?发小的兄弟。〃说着他瞟了狼骚儿好几眼,脸上尽是得意。
方路也很吃惊,他没想到张东能出现在这个场合,难道这小子的良心让狗叼回来啦?他又想起了那女人的事,心里不禁兴奋起来,过一会儿再问吧?
张东独自坐在一张桌子边,把大提箱〃咚〃的礅在桌面上,然后扎开双臂,后仰着头,眼睛子上而下地看着众人。
洋二高兴地走过去,他坐到张东面前道:〃东子,周处长正跟我们商量事呢,你来了正好,给大家出出主意。〃
张东歪着眼睛看了看小周,他是经常在这条街上走动的人,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大多认识。〃您什么时候升处长了?〃张东问。
小周清了清嗓子,不知为什么,在张东这样的大老板面前他的处长派头竟拿不起来了。〃副处级,别听他们的。〃
张东环视了一下众人,眼里竟流露出无限伤感。最后他继续问小周道:〃东街要拆了,哥几个全没着落了,您有什么主意啊?〃
〃是这样,我们办事处想在三环边上开一个市场,我是来征求大家意见的。〃小周老老实实地说,同时自觉地坐到了张东的桌子边。其实在方路眼里这才是平常的小周呢,刚才他有点儿得意忘形了。接着小周把具体规划又给张东讲了一遍,在外人看来似乎小周在向张东做汇报。
最后张东鹰一样的目光钩住了小周的脸:〃这事看样子可行,但你从中落什么好处?〃
小周一下子给问住了,他憋红了脸,半天没说话。
方路觉得有必要给小周打个圆场,张东这小子说话太不留面子了。于是他走过来道:〃小周可不是那种人,东街上谁不知道,人家不爱占便宜。〃
张东冷笑起来,他指着方路直摇头,声音尖刻而冷竣:〃你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也说开胡话了?面子拉不下来是不是?流氓假仗义是你最大的缺点,告诉你关键时刻拉不下脸来办不成大事。我这不才问了他一句吗?这要是项目洽谈会,只不定人家会问出什么来呢。〃
方路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竟挨了张东一顿抢白,但仔细一想这小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抱着胳臂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此时只听张东接着问:〃人这玩意儿,要么图名,要么图利,要么图官。您图那样啊?〃
小周被气得脸色铁青,他闷哼一声道:〃我好歹还替大家着想呢,总比甩片儿汤话的强。〃
张东这回是真的笑了,他双手〃啪〃地拍在一处。〃总算说了句解恨的话。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办事处的主任五十九了,眼看就要退休,你是想趁这个机会积累点儿政绩,将来做升官的资本,对不对?〃
此时知道办事处实底的人都转向了小周,大家觉得张东的话没错。小周的脸色由青变紫,但他终归是个老实人,强挺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张东忽然大度地挥挥手:〃其实想升官也没什么错,要是利用这个机会捎带着为大家做点儿事更好。〃他站起来,双手按在大提包上。〃本来我今天是另有所图,但听了你的计划,我改主意了。不就是钱吗?好办。〃
此言一出,饭馆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像在暗夜走久了突然看见了灯光,于是哄了一下聚集在张东身旁。张东的脸色比进屋时越发的难看了,他低低喘了几口气,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大提包打开。饭馆里像突然点着了几十盏明灯,大家的脸色?时明亮起来。
大提包里全是钞票!!
〃这是我现在所有的现金,本来想分给排子房的街坊,现在给大伙谋条生路,全算你们的股份了。另外你给山林他爸送过三十万去。〃张东这最后一句话是对洋二说的。
洋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晕了,他干眨了一分钟的眼才张开口。〃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吃饱了撑的。〃张东强挤出一丝笑意。〃大家记住,这是我无偿提供给大家的,往后谁问起来也不要提我的名字。〃
〃这,这是多少钱?〃狼骚儿几乎快把头探到箱子里去了。
〃二百二十万。〃张东道。
〃我操,我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狼骚儿双手抱住大提箱,手指一个劲儿哆嗦。其实何止狼骚儿,连方路都觉得手心冒汗,脚下没根儿,他狠不得冲过去抱起大提包就跑。
此时饭馆儿又陷入了寂静,大家如庙堂里的一群和尚,围着提包顶礼、膜拜、赞叹、唏嘘。最后张东缓缓站起来,看样子他想走了。
〃你这钱上过税吗?〃方路问道,他实在不能相信张东会干仗义疏财的事,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连所得税都上了,这是我这几年的存款。那几套房子。。。。。。〃张东坚毅地仰起头。〃今儿就这么着了,大家嘴上都有个把门的啊,往后赚了钱别说我张东狼心狗肺就行。明儿我去重庆,回见吧。〃
方路脑子里连转了好几圈,重庆、建筑公司、塌桥,建委主任。。。。。。,他似乎明白了。于是上前一把揪住张东道:〃那座桥不是你盖的吧?〃
张东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棍子,他大张着嘴,惊得脸色煞白。〃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方路的脑子里轰的响了一声,二十几条人命,就算张东不是建筑公司经理,也是法人吧。这小子完了,最少也破产。
八爷反应得最快,他高声叫道:〃那桥真是你修的?〃
张东真是好样的,惊慌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三秒钟,此时他傲然地仰起面孔。〃是我的公司修的,明天我就去处理善后。这点儿钱是我私人的,大家别担心。坐牢也是我去。〃
〃公司都是你私人的,钱当然是。死了好几十人,哪家不等钱用。〃老妈已经半晌没说话了,她的语调不高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小周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站起来:〃那什么,我先走,市场的事你们大家商量吧。〃说着他快步绕开张东的座位,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张东轻蔑地笑了几声。〃没别的,我就是走背字了。放心,我进不去,事终归不是我干的。大不了倾家荡产,这笔钱给大家伙谋点儿事,将来兄弟求到门上,大家别忘了我就行。〃
灯光下,大提包里的钞票奕奕生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包钞票上。方路连咽了几口唾沫,老妈一个劲儿揉眼睛,八爷、洋二们的脸上则像附近立交桥上新安装的礼花灯,忽明忽暗,忽蓝忽红。。。。。。。
尾声
第二天,张东的事洪水一样在排子房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成了法律专家,所有人都成了当事者。于是谣言如天上的风筝,什么样的都有。当然这些传闻中洋二的话应该是最有分量的,他当中宣布,张东的两家公司都被监管了,警察入驻是迟早的事。
几天后东街的大限终于到了,仅仅两三天的功夫,排子房的北半部和整条东街就成了一片废墟。风头起处,黄雾如云,原来街面上仅有的几棵杨树要么睡倒在路边,要么如拣破烂儿的穿风衣,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这几天,方路没事就躲在凉台上观察东街的变化,从他家凉台可以看见小卖部的屋顶,老妈曾说以前夜里她经常跑到凉台上望一眼,看看有没有人打小卖部的主意。现在她放心了,而方路却成了凉台的常客,那巨大的推土机昼夜不停的工作着,那白亮亮的巨铲摧枯拉朽般横冲直撞着,矮房,高墙,铁棚子如积木一样脆弱,它们倒下时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此时方路竟由衷地感叹起来,真快呀!五十年来,排子房的居民蚂蚁似的东拆西盖,而那妖怪般的机械几下子就把他们五十年的故事埋没了。
最后那天晚上,方路又来到东街。他知道自己家的小卖部已经不存在了,但他想到原址上去看看,终归在这地方折腾了三年多。
灰尘太大,鼻子眼里痒得难受,方路不停地擤鼻涕。探照灯在废墟上来回扫着,脖子以上明亮得刺眼,而脚下却依然磕磕绊绊,到处是碎石瓦砾,一小心就会有块木板子突然立起来。天上没有星光,只有漫天的红雾,尘土飞扬着,连月亮都变成了土灰色。
修车铺的地沟还没有填上,八爷的饭馆儿只剩下一面山墙,狼骚儿发廊的周遍最干净,地面上连一块玻璃茬儿都见不到。据说推土机来时,发廊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了。大家都夸狼骚儿心细,是个过日子的人,实际上狼骚儿在发廊关张前,以工资作为要挟强逼着小姐们为他收拾了三天,连碎头发都卖掉了。此时方路已经快走到小卖部原址了,他的心在下沉,眼前也有些模糊了。忽然他发现有个落寞的身影从排子房的废墟深处缓缓走来。他叼着一支烟,身体左右摇晃,嘴里吸烟的动作似乎从未间断过,以致脑袋周围笼罩着一篇烟雾。
〃你怎么也来了?〃人影离他还有十来米时站住了。
方路知道这人是张东,他到重庆去了十来天。听说刚从北京出发时,张东的广告公司就被查封了。〃我来看看。〃方路道。
〃看看好,再不看就看不见了。〃张东走到他面前,这小子的面孔明显消瘦了许多,说话时常常带着苦笑:〃早就知道这地方是死地,看来真是,从这儿出来的人都没好结果。〃看到方路依依不舍的样儿,张动便挖苦道:〃行啦!你才在东街混了几年?我可是从小在这儿长起来的。嗨!我从小就盼着从这儿走出去,现在倒好,想回来都不行了。〃
〃本来我和我妈还想开连锁店呢,结果第一家店就没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