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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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猜错,码头那边传来了独木舟被拖上岸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他们把桨放进独木舟时发出的“咯咯”声。接着,便是一片沉寂。我不由地想到,那两个印第安人大概正蹑手蹑脚朝我的屋子走来。
这时,客厅里的空气好像凝结了,我喘不过气来。确实,我觉得万分恐惧,但我保证,我并没有因为恐惧而丧失理智。我只是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奇异的精神状态:肉体上的恐惧似乎已不再影响到我的内在情绪。我固然觉得恐惧,双手却牢牢握着那支来复枪,与此同时,我又觉得要靠这支枪来对付那两个印第安人,实在是不可能的。说真的,我觉得我好像不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既和我有关,又和我无关。我只是个旁观者,但又不得不参与其中。总之,那天夜里,我的感觉太混乱,太怪诞,至今都说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我至死都不会忘记那种可怕的恐惧感;如果那段时间再拖得长一点,我肯定会精神崩溃。
二
我屏住呼吸站在那里,等着将要发生的事情。屋子里死寂得像座坟墓,我好像听到血在我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它流得太快了,简直是在奔涌。
我想,那两个印第安人如果想从屋子后面进来,马上就会发现厨房的门窗早已被关死,是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的。他们如果通过大门进来,那我就面对着大门,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我的眼睛这时已完全适应了黑暗。我能看清楚我的书桌几乎占了大半个客厅,而且只有书桌两旁留有一点空隙可供行走;我还能看清楚紧靠书桌的那几张木椅子的笔直的椅背,甚至能看清楚我放在白色桌布上的书和墨水瓶。在我左边不到三英尺的地方是通往厨房的过道,通往楼上卧室的楼梯也在那里,我都能看清楚。我还看到窗外没有一根树枝在摇,甚至没有一片树叶在动。
令人窒息的静谧维持了片刻,我突然听到走廊里的地板在“吱吱”响,还有“笃笃”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是不经耳朵直入我的大脑的。就在万分震惊之际,我突然看到一张人脸贴在客厅和走廊之间的玻璃门上。我惊惧得浑身打战。
接着,一个印第安人的身影出现了。如此高大的身材,我只在马戏团里见过。他的头好像散发着幽光,在这幽光中我看到一张黑红色的脸,鹰钩鼻、高颧骨。他把脸贴在玻璃门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为何,这个黑影在那里足足停留了五分钟。他好像弯着腰在朝客厅里张望,看上去仍和玻璃门一样高。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稍稍矮小一点的印第安人的身影。两个人影左右晃动着,像两棵在风里摇摆的大树。而我,除了屏息瞪眼,在这五分钟里已被惊吓得手足无措。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寒战,手脚冰凉。心脏好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接着又发疯似的怦怦乱跳。他们一定听到了我心跳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血在我大脑里涌动的声音!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串串冷汗从脸颊上落下,我甚至想疯狂喊叫。我要喊叫,我要像孩子一样用头猛撞墙壁!我要把这里弄得震天响!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的紧张和恐惧。
或许正因为此,我竟然有了一点勇气。我握紧手里的枪,准备对着玻璃门射击。然而,我却发现自己无法扣动扳机。我的全身肌肉都已麻痹,因为过度恐惧而几近瘫痪。这真是太可怕了!
客厅玻璃门上的铜把手发出一阵轻微的“咯咯”声,门被稍稍推开了几英寸。几秒钟后,又被推开几英寸。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只见两个黑影进了客厅,后面的那个还轻轻碰了一下那扇玻璃门。
现在,就在这四堵墙壁之间,我和那两个黑影面对面。他们看到我了吗?看到我这个呆滞而僵硬地站在角落里的人了吗?我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头脑嗡嗡作响。尽管我气也不敢透,但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而喘出声来。
他们好像没有发现我。我盯着他们看。他们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做手势。但我仍然觉得可怕至极,因为客厅很小,而且无论他们从哪里走,都要从书桌旁边走过。要是这样的话,如果他们从我边走的话,那和我只有六英寸距离!这样擦肩而过,结果会怎样呢?
正在我想象着那万分恐怖的一幕之际,我看到那身材稍矮的印第安人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另一个则抬头看了看。我看懂了,他们要上楼!而他们所指的那个房间,不就是我的卧室吗!怪不得从今天早上起,我总觉得卧室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使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惶惶不安;要不然的话,我此刻理应在那里,而且正熟睡着。
那两个印第安人的身影开始移动,奇怪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要上楼梯,并且正朝我这边过来。他们移动得很快,又悄无声息,若不是我神经紧张而注意力高度集中,很可能意识不到他们从我身边经过。而就在他们从我眼前过去时,我发现那个矮小一点的印第安人身后还像尾巴一样拖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轻轻滑过地板,我模模糊糊看到,好像是一大包雪松树的树枝。不管是什么,我只能看清它的轮廓。因为我太紧张、太害怕了,连身体也不敢动一动,哪里还敢伸出头去看个究竟!
当他们朝我这边移动时,那身材魁梧的印第安人还用他一只巨大的手抹了一下我的书桌。我紧咬嘴唇,呼吸像烈焰一样炙热,简直会把我的鼻孔烧焦。我试着闭上眼睛,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切,但我的眼皮也僵硬了,根本不听我使唤。
难道他们非要从我身边经过吗?我想躲开,但我的腿好像也失去了知觉。我像站在一小截树枝上,或者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上,摇摇欲坠,就是贴着墙也站不稳了。好像有一种恐怖的力,正把我往前推,往前扯。我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在那两个印第安人经过我身边时颓然倒下!
然而,那漫长的瞬间终于熬了过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两个黑影已和我擦肩而过,而且已经到了楼梯口。他们和我擦肩而过时相距不到六英寸,我只觉得就像一阵冷风刮过。他们显然没有碰到我,而且我相信他们也没有看到我,就连他们拖着的那包东西也没有碰到我的脚。在如此惊险的一刻,这么一点小运气虽微不足道,但仍使我感到庆幸。
那两个印第安人上了楼。我没有一丝放松,仍龟缩在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除了呼吸稍稍顺畅一点,我仍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刚才他们在我眼前时,似乎有一道诡异的光,引导着我的视线,使我看清了他们的动作;现在,他们上了楼,那道诡异的光也就随之消失了。客厅里又变得一片昏暗,我只能勉强看出窗户和那扇玻璃门。
就如前面所说,我当时处于一种极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就像身处梦境似的,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既感到恐惧,又觉得虚幻。我的知觉变得异常敏锐,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铭记在心,但我的思维却变得极其愚钝,除了最简单的算术题,也许什么都不能思考。
我只知道那两个印第安人此刻已上了楼。他们好像迟疑了片刻。他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好像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又好像在东张西望。接着,我从他们发出的极轻微的声响中感觉到,其中的一个,也就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穿过走廊,走进了我头顶上方的那个房间——那正是我的卧室!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在卧室里感觉异常,此刻我正躺在那里,而那个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床前!
一阵长而又长的寂静,大约有一百秒,静得好像宇宙尚未形成,天地尚未诞生。接着是一声长长的、颤抖的、骇人的尖叫,划破死一般的寂静,又戛然而止。这时,另一个印第安人好像也进了卧室,因为我听到他拖着那包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好像什么重物落了下来。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这时,忽然间,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一声巨响,原本死气沉沉的天空顿时在电闪雷鸣中变得疯狂起来。足足有五秒钟,我震惊地看着客厅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照得雪亮。窗外,一排排树木俨然而立;我看到远处岛屿上空闪电阵阵,听到湖面上雷声隆隆。接着,就像天池的闸门崩裂,大雨像洪水般倾泻而下。
雨珠刷刷地撒向湖面,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变得星星点点;雨珠打在枫树叶上,落在屋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接着,又是一道闪电,比前一次更亮,时间也更长,几乎把整个夜空都照得透亮。炫目的白光照射着整座小屋,我甚至看到窗外树枝上的雨点在闪闪发光。接着,大风呼呼吹起。不到一分钟,暴风雨就把一整天积蓄的能量全都释放了出来。
尽管屋外雷声、雨声、风声不绝于耳,我仍能听到屋内哪怕最细微的动静。那阵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我就听出他们好像又在走动。我不停地打战,恐惧而痛苦。他们离开了我的卧室,走到了楼梯口。随后,他们就下楼了。他们拖着那包东西好像磕磕绊绊的,在楼梯上不得不一级级往下拖。我听得出,那包东西变得更重了。
我等着他们的出现。奇怪得很,我这时竟然镇静了一点。也可能是麻木了,可能是暴风雨的缘故,我好像被大自然注入了麻醉剂。不管怎样,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说,我当时的麻木真是大自然的仁慈。他们在靠近我,好像越来越近了。他们拖着的那包东西也表明他们在靠近我,因为它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他们下了一半楼梯,我就感到极度恐惧。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要是他们到了客厅,这时正好有一道闪电,那他们的模样不就全都显现在我眼前了吗?更为可怕的是,我也会暴露在他们面前!对此,我只能屏住呼吸等着,听凭这种不祥的预感的煎熬。那短短几分钟,漫长得没有尽头,简直就像过了几个小时。
两个印第安人终于下了楼梯。先出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