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面新桃花-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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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哭,哭不出来,想吼。却发现喉咙是嘶哑的。
我不是没有面临过死亡,但是,发生在面前的死亡和看到亲人活生生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悲伤难以言喻,只觉心扉痛彻,连呼吸都不敢多吸。
我从京城一路赶来,心中最害怕的就是,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却发现我需要我救的人统统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只有一具棺木,或者一个瓦罐,里面盛的是我原本会笑会生气的亲人朋友的骨灰。
一直到苏潇然的出现,知晓了大家的近况,知道虽然艰苦,却都安然无恙,心中那颗巨石才稍稍放了下来。
“真是傻丫头,怎么嫁了人就变得如此胆小了?”老爹骂了一声,却是将我搂进怀里,如同孩童时期抱着哄我,“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丫头了,还哭鼻子。我们沈家的人什么时候那么怯懦了?”
我吸吸鼻子,靠在他宽阔的怀中,鼻尖萦绕的是浓浓的草药味,只觉安心。
自娘亲离世,我就再也没在这怀中撒过娇,流过泪,感受过那温暖。
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想念,想念这个温度。
正坐下来准备叙旧之时,忽然有尖锐的号角声吹起,大哥倏然起身,皱眉道:“秦军又开始进攻了。”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老爹抚着伤口,就要起身,神情怒不可遏。大抵是起身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我看他虽隐忍不呼痛,却还是狠狠地皱了皱眉。
我看不过去,;利落起身阻拦他道:“爹您好好养着,我与大哥去瞧瞧,也好熟悉熟悉他们的行军。”
“师姐,你别忘了……”苏潇然正要开口,我眼风儿一扫,她便立时住了嘴,只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据报,秦军每次来袭也不过百来号人,常常喜欢在这附近打转游窜,哥哥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诱我军入他们所布的迷阵,好一网打尽。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照常派队人马将他们赶出去就可以了。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们今日的行程本就顺利得有些诡异,让人心难安。我们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派人来突袭,却不在路上埋伏突袭我们,实在有违兵法常理。
“不好了——”
我和大哥转身望去,有一小兵,慌慌张张而来,胸前都是血,我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前锋营周时林麾下的通讯兵,是个很机灵的小鬼。
“元帅,周将军带着一群弟兄们去追秦军,中了埋伏……”
“胡闹!”这周时林是活得疯了?
竟然没有我的命令,敢私自带兵往前闯?
他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也不能拖着一干弟兄下水啊!
“给我备马!”
“现在不是时候,你不熟悉那阵,不宜冒险。”哥哥拦住我,拧眉道,“身为一军之将,应以大局为重。”
我笑了笑,心中却明白定然比哭还要难看。
“大哥,我必须去!”我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道,“因为,他是皇后的亲外甥。”
临行前,我曾秘密见过皇后。
她要我务必保证她王家人的安全。
她说:本宫知刀剑无眼,但是萦儿你身为燕王妃,保护自家人的安危,也是分内之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着,但看眼神,我却只觉冻到骨子里。
因为在她卷起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串檀香木佛珠,那是不久前我求来给楚清峄的。
入阵:贸然探险 故人逢?真相白?
哥哥没有拗过我,让我带了一小队比较熟悉地形的精兵,往秦军布阵的山里去。
精兵的小将领是老熟人,曾经一起在火头营的猴子。
“猴子,这次靠你和弟兄们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沉开口。
“说什么呢?跟着你一起冲锋陷阵是我们多少弟兄想求都求不到的啊。”猴子抓了抓脑袋,呵呵笑,“我们可都是听苏老大说起过,你在与裔国战争的事迹,向往得不得了。”
这些年,猴子变了许多,续了胡子,变得成熟稳重不少。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双眼,饶是经历了那么多战争,看人的时候已经是坦荡荡,充满着真诚。
我承认在听到“苏老大”那一刻,我的脚打了架,差点绊倒。只得笑了笑,随即严肃道:“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我们一行人快马加鞭,越行至里面却觉得心悸。
除了刚出营地不远有激战的痕迹,这一路上可谓干净得很。
我一路纵马前行,一路观察周围的地形。
我向来佩服文衍做事细致,部署严密,不确保万无一失,是不可能出手。
这几年燕秦两国相安无事,但也闻得他即位之后,征其他的小国的时候所向披靡,让秦国的疆土扩张不少。
如若不是有十万分的完善准备,他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扰我国境,甚至已经攻入我国内部。
眼前这条路看似简单,怕是极不好走。
他所布下的那个阵,定然也不会如昔日那天罡阵那样好破。
毕竟当日我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仗着自己熟知那阵,才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带兵贸然进入,就好比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丝毫不用费劲。
我打量四周,越看越是心惊。
此处周围都是密林,入目皆是苍天大树,道路虽狭小却极多,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
这是天然的布阵场所,并非人造的,也更难看出破绽来。
我对着那左前方的两株郁郁葱葱的树多看了两眼,举起右手,低喝一声:“大家停脚!”
说罢抬头从身边树上顺手摘了两片树叶,轻轻运气,劲道凝于指间,打了两道劲风出去。
“啊——”
“啊——”
接连两道惨叫声从树上响起,紧接着是两道重重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地上滚了滚,却又再无了声响,只剩下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我环顾了四周,握住手上之剑,低声开口:“这是阵口,我们已经入阵,大家都多加小心。紧紧跟牢我,不要擅自走动。”
身后的将士们依言紧紧跟在我身后,手握枪盾,神色严峻。
果然越入林子里面,却觉得小路交错,树木排列粗粗一看错综复杂,细看下又好似纵横有致,当再看第三眼时,却只觉那树木已将我们重重包围起来,连出路都极难觅得。
偌大的林子,除了风起树叶沙沙声,就是我们一群人努力放轻却听起来依稀沉重的呼吸声,周围一片死寂,甚至能听到我们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一下胜过一下的急促,似乎是撞击。
我蹲□,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轻轻划动,画了简易的八卦之图,细细研看。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四正四隅。
无论布阵之人有多高深,他所布的阵多难破,万变不离其宗,也离不开这最基本的八个方位。
世上根本无十全十美尽善之事,一件物品一个人再被传得神乎其神,也不可能无缺点瑕疵。这点与布阵打仗其实是相通的。
有攻有守,有严谨处必定也有破绽,一个阵法的难破不在于他的布局有多精美,而是在于它的精美掩饰。一个又一个看似轻巧实际上却是困难重重的**阵,将那致命的弱点和破绽给掩饰起来,强作完美。
我盯着地上所画的那七七八八的八卦图许久,再看看周围环境,眉却是越皱越紧。
终究是我太过轻敌,低估了文衍。
他向来是追求尽善的执拗之人,他所布的阵法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出破绽。
他擅长布阵中阵,这点从上次的天罡阵便可窥出一二。如今这阵法,却是更不简单。
都是最为简单的八卦阵,所依靠的也不过是这林中树木,但因这阵中有阵,几乎每走两步都会落入一个小的阵法,而更为要命的是,这些阵都极为相似,阵阵相连,息息相关,同中有异。
看得人只觉眼前发晕,混淆得厉害。
“我们该怎么做?”猴子在我身侧低声开口问道。
我抬眼扫了他与众人一圈,过度的静谧已经让身后的弟兄们开始惴惴不安,心底打鼓。
面容越发严肃,神情紧张,就好似走在悬崖上的独木桥一般如临大敌。
而,事实上情况也远比这个更为严峻。
我们不知道下一刻敌人会从哪里杀出来,也无法预料敌人究竟有多少,实力强劲如何。
“先按兵不动。”我淡淡答了一句,随即吩咐道:“大家在行进过程中,多注意下周围是不是有打斗痕迹和遗落下的东西,我们找到人就立刻回去。”
“不可能了,既然入了这个阵,就别想着回去了……”有话语声带着笑着,隐隐约约飘入耳中。
声音很清晰,不可能离得太远。我愕然抬头,打量四周,却发现除了我等依旧空无一人,树木林立,一片死寂。
“怎么?师妹你是再找什么?找师兄我吗?”又是一阵笑声,却是越来越清晰。有回声在山间漾开再传来,只觉那声音是从天际而来,更显诡秘。
我握紧手中利剑,提气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师兄。怎么师兄做了秦国国主,行为怎么却越来越像那些巫师,喜欢起装神弄鬼了?”
我话音刚落,他笑意更深,只听得道:“师妹果然是师妹,嫁了人之后,这口才倒是愈发的好了。”一阵风刮过,将他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听到他说道,“我费了如此大的劲,才布下这个阵,为的就是引你上阵。贵国皇帝倒也算知趣,还真把你给送了来。”
我心底一惊,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嘲讽道:“师兄您要挑拨,也看错对象了。”随即手中利剑既出,冷冷道:“如果要打,我们奉陪。大丈夫,躲躲藏藏算是什么本事?”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我只觉一阵齐整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正好看到文衍从林中出来,一袭白衣,卷儿绣着金边,下摆处的那朵牡丹盛开,在透过树叶的阳光照耀下,闪得人眼疼。
“师妹,别来无恙。”他笑得志得意满,微微颔首,还保持了斯文有礼的模样。
我感觉到猴子他们的躁动,低低喝了一声,“稍安勿躁,小心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