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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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给我在这儿坐着!”哈瑟教官转头怒气冲冲地向其他队员吼,“今天他做不到100,谁也不准走!”
阿尔伦和莫列克互相看看,苦笑着,哈瑟教官迁怒的本领是一流的,而为了卓皓迁怒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那些攻击体又迎面扑过来的时候,卓皓疲倦得甚至挪不开步子,刹那间他竟希望这就是真的战场,那样的话,很快,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了。
在第75次,他被打中了。
哈瑟教官的拳头攥得“喀喀”作响。
“重做!”他咬着牙吼。
卓皓揉揉被打疼的左肩,无奈地向外面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阿尔伦几乎是垂头丧气地瞧着卓皓,怎样看他都和别人一模一样,可怎么竟连最基础的练习都通不过呢?
“重做!”哈瑟教官又吼。
这一次卓皓只坚持到60,他汗涔涔地扶着侧壁喘气,而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一丝应有的敌忾之气。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尽避队员们已经坐得精疲力竭,但哈瑟教官却好象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重做!”他第92次这样吼。
此时,整个尼罗河基地的训练场陛只有这一处是灯火通明的了。
沃克指挥官终于在训练馆找到了他的人。他苦笑着走过去,关闭了训练器。
“哈兰!”他挽住了暴怒的老朋友,“你想要累死大家么?”
队员们全都苦着脸,渴求地望着他们的指挥官,能在暴怒的哈瑟教官面前说话的,只有沃克指挥官了。
“我……”哈瑟教官忿忿地转向训练间里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卓皓。
“好了,”沃克指挥官笑笑,“全体解散。”
队员们像听到特赦令一样飞快地逃掉了。沃克指挥官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群多么年轻的士兵啊,正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精力充沛,朝气蓬勃,可战争又怎么会怜惜这些年轻而又美好的生命呢?
他关了主灯,揽住炳瑟的肩膀。
“你别再劝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哈瑟教官犹自怒冲冲地说。
“算了,哈兰,”沃克指挥官笑笑,“你要是再皱着眉毛,一会儿听到好消息就该不会笑了。”
“好消息?”哈瑟扬起眉毛看沃克。
“汤普森上将刚刚告诉给我的。”沃克说。
“终于有事给咱们做了?”哈瑟笑了。
沃克也笑了,和哈瑟一起向前走去。长长的甬道里的壁灯在两个人身后拉出倾斜的影子。这一刻,一切都显得柔和,宁静。多年前,查尔斯·沃克和哈兰·哈瑟是红鸟军校的同学,毕业后又一起晋升,三十年的出生入死,这对搭档和朋友早已建立了不同寻常的深厚感情,如果没有战争,沃克和哈瑟很可能是一同喝茶、钓鱼的好邻居,但战争已经剥夺了这星球上大多数人平静生活的权利,一切都不可知起来,今天还在一同散步,明天就也许再也见不到对方,战争进行了五年,究竟死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一念及此,好消息似乎也并不是很好了。
“法布鲁尔星改变主意了,我想联盟秘书长还是说服了他们,”沃克慢慢走着,说,“他们退出了塔法的联合扩军计划,这样我们就得到了塔法在外太空的03基地的详细情报,第一舰队受命攻击03基地,我们的任务是助攻。”
“法布鲁尔人不值得信任,”哈瑟哼了一声,“谁知道联盟总局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法布鲁尔星离地球近,相比之下自然还是同地球的关系更重要。”
“管他究竟是为什么呢,”沃克低下头一笑,“反正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除了那两台飞鹰机甲,03基地并不难做。”
“飞鹰机甲不是还在研制阶段,没有大批量生产么?”哈瑟问。
“对,事实上03基地就是一个研制新式武器的实验场,这两台飞鹰机甲样品目前为止就是它最得意的产品,除了我们的先锋战斗机能勉强拖上一阵,其他机种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我们自己的反飞鹰战甲半年内还不能投入实战,尽避飞鹰也不很稳定,但塔法人逼急了说不定也会用的。”
“你是说我们的任务是牵制飞鹰机甲?”哈瑟迟疑地问。
“对。”沃克点点头,“把它们带离主站场,坚持到突袭结束。”
哈瑟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闷声问:“全队?”
“不,”沃克摇摇头,“我们不是对手,去的越多被打中的概率就越大,五个人,风险已经很大了。”
“不行!”哈瑟忽然激动起来,“这不是让咱们的人去送死么?”
“不会的……”沃克想解释。
“算了,查理!你该比谁都清楚!”哈瑟打断他。
沃克指挥官沉默了。是啊,他怎么会不清楚,这的的确确等于是去送死,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速度和技巧,还有什么机种比先锋战斗机更强呢?
“哈兰,”沃克难过地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眼看着咱们的人白白去送死啊!”哈瑟激动地说。
沃克叹了口气。哈兰·哈瑟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可以对队员拳打脚踢,可别人若是敢哪怕仅仅是挑衅的看一眼天堂突击队的人都会把哈瑟惹火的,如今却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年轻士兵去送死,就这样让5个亲如子侄的年轻人去死,他怎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呢?
但沃克指挥官还是悲哀地说:“哈兰,这是上面的命令……”
沉默良久,哈瑟才接口:“可是,我们让谁去呢?”
夜深了,在地球,月球,火星,不知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无法入睡,就算在塔法星,又有多少人能安心的度过漫漫长夜呢?无论谁是谁非,战争永远是交战双方大多数平民的灾难,而其中灾难最深重的,就是底层的年轻士兵。地球和塔法星,都是一样。
远远地,那黑衣人已经站在夕阳下微微闪着金光的草地上了,身畔的尼罗河仿佛一条发亮的缎带,静静地流过,那黑衣人蓦然转过身,脸上挂着一缕不可捉摸的微笑。
“你迟到了。”他说。
不远处的卓皓沉默着,半晌,才皱着眉问:“你来干什么?”
黑衣人一笑:“两年了,来看看你,不可以么?”
卓皓的目光闪了闪。
“老爷子有点想你,”黑衣人向他走过来,“顺道让我来瞧瞧这儿缺什么。”
卓皓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乡遇故知,”黑衣人瞧着卓皓漆黑的眼睛,一笑,“你该高兴才对呀。”
“我还没死,”卓皓忽然冷冷地一笑,“他一定很失望了?”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半晌,沉声说,“老爷子的意思……”
卓皓却低头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这次不行,什么都不行。”
黑衣人怔了,他拒绝?他居然拒绝!
“你疯了!”黑衣人竦动地说。
卓皓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为什么?!”黑衣人凝视着他。
“因为……”卓皓抬头望了望天空,“我要死了。”
黑衣人倏地扬起了眉毛。卓皓却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向回走去。
“卓皓!”黑衣人在后面叫。
“别跟来,”卓皓静静地说,“这一次他无能为力,我也一样。”
黑衣人默然站在原地,望着卓皓越来越远的背影,咬紧了牙。
天知道,他才只有二十岁!
看到卓皓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过来,阿尔伦叹了口气迎上去。
“你跑到哪儿去了,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他略有些担心地看着卓皓透出明显倦怠神色的眼睛,“如果累了,就好好歇一歇。”
“我想出去走走,”卓皓笑了笑,“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阿尔伦的心里骤然涌起一阵近乎悲哀的感觉,他刚才去探望了另外四个被编入行动小组的队员,昆塔和努尔丁在故做欢笑,亚泊和卡帕尔看上去很平静,而卓皓却是一副了然的温顺态度,谁都知道这五个人是去送死的,为了使损失减到最小,有上尉军衔的只派了亚泊一个,他的任务是引导和带领另外四个队员协调行动。虽然从入伍的那一天起人人就都知道可能的最终的结局,虽然五年来阿尔伦亲眼目睹了许多战友的阵亡,但每一次事到临头,他仍忍不住靶到悲哀和心悸,就像现在,这些注定明天就要死去的人,今夜又能做些什么呢?
“卓皓……”阿尔伦近乎叹息地说,“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活着。”
卓皓凝视着他,半晌,才满足似地微笑着:“谢谢你,队长,这已经足够了。”
阿尔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里叹了口气。卓皓温和而容易满足,除了糟糕的训练成绩,他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讨人喜欢,阿尔伦看得出,即使哈瑟教官心里也是喜欢卓皓的,只是,依卓皓的训练成绩,这一去恐怕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而他那不同于昆塔的乐观和亚泊的平静的温顺是什么意思呢?没有激动,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一丝负担,是洒脱,还是已经对什么都毫无所谓?
“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卓皓在暖红的夕阳中低下头,轻轻地说,“队长,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阿尔伦微微一笑,“大家都知道。”
卓皓似乎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卓皓……”阿尔伦又说,“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我替你做……比如……你的父母,或者……”
卓皓抬起头用一种略带惊诧的疑惑眼神望着阿尔伦,阿尔伦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心里骤然一紧。他问过其他四个人,昆塔的弟弟,努尔丁的父母,亚泊的妹妹,卡帕尔的未婚妻,他没有想过,其实这也是一种伤害,无形中,他告诉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他们活不下去了,面对卓皓,这感觉尤其强烈。
“不,我的意思是……”阿尔伦急忙解释。
卓皓却垂下头笑了,他倚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夕阳照在下面的尼罗河上,映出的光让他的脸的轮廓显得略有些模糊不清,阳光照在他脸上,可他的五官却更看不清楚了。
“我知道,队长,”卓皓轻声说,“我不怕死。”
“不,卓皓……”阿尔伦匆匆忙忙地解释,“我是说……”
“队长,”卓皓微笑了一下,打断他,“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每天要死很多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阿尔伦沉默了,半晌,才默默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