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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在春天等你-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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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空荡荡的。

关了这么久,家具上落了一层灰,但每一个地方都有凌瀚的痕迹。

从来不知道小屋有这么大,打扫一次是这么的累。从前,凌瀚从来不让她沾家务活,他很宠她。

如果没那么宠,是不是疼痛就能轻一点?要么就宠到底,出尔反尔算什么君子?

太多太多的情绪涌上来,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眼睛干的发疼。

打扫完,钟荩冲了澡,换上睡裙,冰箱里有牛奶,有哈密瓜。她默默的关上冰箱,进入卧室,挂上蚊帐门,抱起凌瀚的枕头,她睡了一觉。很平静安详的一觉,醒来后已是隔天的早晨,她听到手机在响,异世界想不起手机放在哪。

床头柜上没有,抽屉里。。。放着一个粉紫色的锦盒,她的手抖了一下。

凌瀚说,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在抽屉里。

她颤巍巍打开,锦盒里只有一串钥匙,很新。

从门到柜子,只要有锁,她都用钥匙去试一下,显然,这把钥匙不是这里的。钟荩搜遍记忆,想不出来这会是哪里的钥匙。

院门被拍的咣当响。

方怡惊恐地站在门外“昨夜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钟荩唯唯诺诺“我睡着了,妈!”

方怡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样子下去不行的,万一有个什么,我不好向放晴交代。你。。。回安镇住些日子吧!何劲明天来接你。”

这话就像针一样刺到钟荩的心底,不过,她已不觉得疼痛了。

“好!”

夏天已到末期,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快要凋谢了,一个人留在小屋,抱着回忆,怎么低档小色的秋寒?

钟荩锁上院门,把那把钥匙带走了,还带走了凌瀚的一件风衣。

何劲是下午到的,自己开的车。

刚刚荣升为父亲的何劲看上去有点邋遢,仿佛比上次憔悴苍老了,他把钟荩拥进怀里,轻声道“妹,我们回家。”

方怡不说话,不停的在卧室与客厅里进进出出。

红叶打来电话,问何劲到了没有,话筒里传出小婴儿哇哇的哭声,何劲疲惫的表情一扫而光,整张脸都亮了。

钟荩痴痴的看着。

何劲连续开了几小时的车,为了安全,回家的时间定在后天。

第二题,钟荩去疗养院看望戚博远。

又是雨天,零星的雨水混着泥点在风里乱飘乱撞,好似都找不到归属。经过长江大桥时,钟荩下意识的转了下视线。

凌瀚那天说,那么好的房子,怎会不开心呢,像个梦一样。

可不,就是个梦。

戚博远生活的很惬意,他的居室有大大的书房,大大的客厅,出门就是个小花园。客厅的地面上摆放着电动火车轨道玩具,他一按遥控器,火车缓缓在崇山峻岭里穿行。

“我一直在琢磨怎样让它提速却又在掌控之内。”戚博远说道。

钟荩手托着下巴,陪他蹲在地上。

“你那个男朋友呢?”火车到站,戚博远按下遥控器,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他出远门了。”

他点点头,坐回沙发。茶几上有个水果篮,篮子边上搁着水果刀。他从里面取出一只梨,娴熟的剥了起来。刀法非常不错,从头到尾,果皮没有一丝断裂,而且尺寸、厚度均匀。

钟荩看着那水果刀,心咚的停摆半拍。

“给!”戚博远把梨递给她。

“吃呀!疗养院自个长的梨,非常环保。”戚博远温和的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的这么悠哉。钟荩接过梨,水汁很丰韵,有几滴滴在地板上,很快就有了污渍。

“戚工,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冷清?”

“怎么会,我这里是满的。”戚博远拍拍心口。

“可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和他在一起,非常难受”

“难受是自寻烦恼,你要这么想,我能遇到一个能爱一辈子的人,是件多么快乐,幸运的事。”

这句话给钟荩很大的震撼,但是她不能认同,也许是她没那样的悟性。

沿着林荫道往家的方向开,路上车来人往,吵闹不堪。在一个拐弯口,钟荩停下车,刚刚吃下的那只梨在肠胃里翻江倒海,她蹲在路边,图的筋疲力尽。

有一堆打着伞玩雨中浪漫的情侣捂着鼻子,掀起的避她远远的。她抹去嘴角的口沫,无所谓的上了车。

安镇,名副其实的安静小镇。

钟荩就像是一滴水融进了河泊中,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任何讶异。红叶视她如救星般,忙不迭就把小娃娃扔给了她。红叶说,她也该喘口气,和何劲好好享受下久违的二人世界。

小娃娃好缠人,于是,钟荩变成了大忙人。早晨一睁开眼,就与小娃娃斗智斗勇,直到深夜,小娃娃吃饱喝足,她才能眯一眯眼。

小娃娃被宠坏了,每当太阳西斜,光线没那么强的时候,就要出门转转。

已经立秋了,傍晚的安镇,是凉爽的。远处的田野一片金黄,藕田里的茎叶卷了边,有人撑着小船,在里面采菱角。河岸边,晚归的亚群嘎嘎的叫着。

小娃娃小嘴弯弯,很享受黄昏的时光。

这天刚出门,经过寺庙时,天空飘来一朵雨云,无预期的落下一场雨。钟荩手忙脚乱的抱着小娃娃跑到一户人家的院廊下避雨。

雨越下越密,没有停的意思。

小娃娃突然哇哇哭起来,可能她不明白钟荩为什么要站在门外。

钟荩细声细气的哄着,说“这不是我们的家。”

小娃娃哭的更凶了,钟荩拍拍后面紧锁的院门,小娃娃不依不挠的哭着,钟荩没辙,为了让小娃娃相信,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摇摇“你看,姑姑开不了这个锁的。”

她把钥匙对准锁眼。。。咔哒一声,门开了。

钟荩犹如石化,呼吸窒塞。

她抬起头,认出这是镇上刘三叔踢人照应的哪个院落,何劲说户主姓钟。

心跳开始无序。

她颤颤的推开院门,青石铺就的小径,一小块一小块的隔成的花池,两只种满荷花的大缸。、、、

是的,格局和方晴家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布置。。。那顶亚麻的帐子,床下米色的拖鞋,衣柜里那件碎花的睡裙。。。

钟荩的心缩成一个软绵的球,浮到了她的喉咙口。

床头柜的抽屉是上锁的,她用最小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里面有一张卡片,写着一些字,是凌瀚的笔迹。

“钟荩,当你看到这张卡片时,我想你已经回家了。这个价面对着油菜花田,每年春天,你可以最先看到花开。这个价,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多么疲惫,无论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头,它就为你敞开大门。钟荩能力是有限的,原谅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你千万不要理我。那样子,你就可以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得更久更远的人。

不管能不能坚强,都咬咬牙坚强过下去。真想再看一次你美丽的笑容。

我爱你,钟荩!”

——凌瀚!

6。

钟荩捏着卡片的手哆嗦着。这个家。。。是的,凌瀚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五岁的时候,当钟书楷牵着她离开安镇,她回过头,她的家被金灿灿的油菜花遮住了。后来不管回来多少次,她明白那是何劲的家,再也不是她的家。

方怡和钟书楷的家,她在那长大、读书、生活,但是那还是个旅馆,所以方怡还是会说她如果有什么,怎么对得起放晴。

可是家不是应该有男主人和女主人么?炊烟袅袅,饭香扑鼻。而这个家里只有她。。。

他给了他一个家,可是他却永远离开了她。

钟荩很好的把钥匙往地下一扔,这个家,她不要。

她法师,她永不原谅他的食言,用不接受他的不辞而别。

小娃娃被钥匙声音吓住,哭的地动山摇。

冒雨过来的刘三叔惊呆了“他给我打电话,说谁有钥匙开门,谁就是屋主。。。原来是你呀,小荩!”

钟荩抱着小娃娃夺门而去。

任何事都不会无何止的发展,终有一天要结束。日子如河流,绵延向前流淌。

钟荩休了一个月的假,恢复了上班,资料室又成了主要的生活场景。

整理档案进行中,一晃就是一周。

来串门的同事很多,和她讲话时,都小心翼翼,态度明显带着讨好的成份。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因为弱者能衬托他人有多幸福。

汤辰飞那件案子调查已经结束,侦督科的同时告诉钟荩,涉及到的人和事巨多,卷宗有六大本,起诉书不知要写多长,这次牧涛亲自任公诉人。

钟荩微笑倾听。

同时最后幽幽叹了口长气,其实这宗案子真正的功臣是你。

这话不需要接茬,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沉默。

秋天就在这沉默中来了,温度似乎是数着往下掉。钟荩上班时,加上一件风衣,也不觉得有多暖和。

花蓓过来拉她去看电影,是部喜剧片。看完出来,花蓓兴奋的和钟荩讨论剧情,哪里哪里最好笑。钟荩脸皱着,他们看得是同一部电影么?事实上,一出电影院,她就不记得片名叫什么了。

记忆出了问题,最近,很健忘,可是有些事却像刀刻在脑海中,睁着眼闭着眼都是。

上下班很准时,节假日正常休息。晚上,她披着凌瀚的风衣弹奏竖琴,弹到指尖麻木才上床休息。

偶尔半夜会惊醒,久久凝视着窗外漆黑如墨汁的夜。

秋天到尾声的时候,花蓓和郁明结婚了。是谁新潮的花蓓,竟然舍弃婚纱,穿一件大红的旗袍出嫁。郁明的爸妈非常传统,认为白色不吉利,只有红才代表喜庆。

“没什么,只要嫁的人是他,穿什么都一样。”花蓓娇艳如花。

钟荩真诚的祝福她。才情女子张爱玲为了胡兰成都低到尘埃里,何况红尘中的普通人?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原则,在爱情面前,一切都可以更改。

花蓓还会想起汤辰飞么?不,不,她早已忘了汤辰飞这个名字,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今冬却是温暖的,仿佛秋天滞留了。

小屋的房东打电话给钟荩,问房子要不要续租,如果不,她要带其他人来看房。钟荩说不了,我会在这两天把东西整理好。

租来的房子,再好,都不可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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