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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在春天等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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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她急急错开。但还是推开车门,让他上了车。

“一起去吃个晚饭吧!”怕她拒绝,凌瀚又加了一句,“不会很长时间,就在这附近。”

钟荩朝后座的公文包看看,“谢谢,我还有事。”

凌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我去买点你爱吃的糕点。”

“糕点油多,我要减肥,不碰那些。你是不是有事找我?”钟荩觉得自己变刻薄了、势利了,和他讲话,句句带刺。

修长的手指在掌间微微一紧,划压出深深的痕迹,凌瀚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有说不出的无力与无奈。“你很瘦。”这句话是带着叹息说出来的,轻易地就把钟荩的心浇湿了。

“钟荩,要好好地把人看清楚,别轻易相信别人。好好珍重自己。”

钟荩笑道:“以前太幼稚,识人不淑,现在肯定不会了。”

凌瀚摘下眼镜,黑睃黯然神伤。突地,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钟荩定在那里,或许是忘了躲,或许这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

淡淡的烟草气息扫过她的鼻端,他低下眼帘,声音喑哑犹如梦呓:“真想自私一点……”

他闭上眼,颤抖的薄唇贴上她的。结果,扑了个空。

她闪开了。“凌瀚,偷情的滋味很好吗?”她的眼中溢满指责与痛楚。

他不说亦不动,化石般僵着。

“你或许喜欢这种刺激,但你找错人了。下车吧,爸妈等我吃晚饭呢!”咫尺之遥,思念像疯狂的潮水咆哮,她是多么的想紧紧抱住他。他身上的气味,他坚硬的发根,他结实的腰身……每一个部位,盈手可握。

但再也不可以了,他是别人的凌瀚。

“对不起!”他似乎想摸下她的脸,手掌在空中划拉一下,落在门把手上。“小心开车。”他深情而又眷恋地凝视着她,开门下车。

她的手抖得连钥匙都扳不动,好一会,才发动了引擎。

凌瀚仍站在原地,一辆出租车停下来,问他是否要车。他摆摆手。

钟荩突然想到,见过凌瀚几次,她好像一次也没见过他开车。这也很正常,他的家在北京,他只是南京的一个过客。

过客……钟荩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口掠过一阵阵细微的疼痛。

31,心灵之影(上)

律师这个职场,看起来很美,听起来很阔,说起来很烦,做起来很难。纵使身经百战,在每次开庭之前,常昊还是谨慎对待。

今天的案子,胜诉的把握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常昊不是说大话的人,他只用行动来证明。公诉人是钟荩这个新手,他完全没必要严阵以待。

但常昊还是很早起床了。

电视里的晨间音乐是首老歌《莎丽花园》,恩雅的版本。恩雅嗓音空灵,伴奏的又是竖琴,整首曲娓娓唱来,宛若仙乐。

常昊不禁屏气凝神。

在莎莉花园深处,吾爱与我曾经相遇。

她穿越莎莉花园,以雪白的小脚。

她嘱咐我要爱得轻松,就像新叶在枝桠萌芽。

但我当年年幼无知,而今热泪盈眶。

当唱到“而今热泪盈眶”的时候,常昊想起钟荩那天坐在雨地里哭的样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隐约猜出不是因为他推了她一把。

希望她今天不要哭。

水漫出水池,他发觉自己走神了,慌忙把水笼头关了。拿出刮胡刀,细心地刮起胡渣。头发,他还是放弃了。最多再洗一次,希望服贴一点。这一头蓬乱的卷发,看上去很有个性,事实上是真的没办法打理。爹妈给的,他怨不得别人。他试着剪过寸头,没想到,一根根头发往死里卷,看上去他就像非洲一小白脸。有人建议他去拉直,他当即就拒绝了。花几个小时弄头发,是无聊的女人才做的事。蓬就蓬着吧,自我安慰,也算独一无二。

胡子刮好,他又泡了个热水澡。拉开衣橱,对着一衣架的衬衫和西服,犯难了。这些衣服都是法国一家服装公司的名牌产品,他是这家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当然享有打折的优惠。他懒得逛街,一买就是一个系列。最后,他挑了件蓝白格子衬衫,深青色西服,紫色碎花领带。这一身,使他看上去多了点斯文气。但他讨厌斯文这个词。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爸爸就是一书生,教书三十年。学生吼几句,他只会干瞪眼,一句话就说不出来。他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很凶很会吵架的人。现在,算圆梦了。

远方公司在丽晶酒店给他包了个房间,当作他在宁城的临时住所。早餐已经送进来了,银耳桂圆汤,面包、煎鸡蛋。他皱皱眉,一点胃口都没有。很怀念北京的炸酱面,吃起来那才叫爽。

助理轻轻地敲门,提醒他该出发了。助理是昨晚到宁城的,住在他隔壁。他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确定没什么落下,这才打开门。

助理轻轻吹了个口哨。

浓眉一挑。

“常大律今天超帅。我听说公诉人是位美女检察官。”

常昊脸黑了,这话听说他好像为悦已者容似的。“我以前出庭不也这样吗?”

助理鬼鬼地笑,“这条领带是新的吧!”

常昊不自然地斜过去一眼,“就你话多,电梯到了。”

“常大律,你知道李昌镐么?”

常昊咧咧嘴,前不久才听钟荩提起过。

“他有个外号叫石佛,少年老成,貌不惊人,雷霆不惊,是世界围棋第一人。但这位石佛,有次爆出了个冷门,他竟然在一次比赛中,和浙江棋院一位叫毛佳君的初段棋手和棋了。哈哈,石佛动了凡心喽!”

“你这话有什么暗喻?”

“没有,没有,就是一小故事,博常大律一笑。”

常昊却没有笑,许久,冒出一句:“我不会。”如果你尊重你的对手,就必须拿出你全部精力应战。佯败,则是对对手的羞辱。他不很了解钟荩,但他就是知道钟荩不希望他这样。

三号法庭是中院最大的一个庭,早就得到消息的媒体已经聚集在庭外。中院发言人对外宣布,今天的庭审不对外开放,但会告知结果。

常昊目不斜视捡级上楼,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目光侧了侧。是花记者,挥着雪白的小手,笑靥如花。

离开庭还有半小时,他和助理先去隔壁的休息室喝杯茶。钟荩已经到了,一身精练整洁的制服。两人打过招呼,令常昊意外的是,给钟荩做助理的,竟然是牧涛。

他皱了皱眉,接过助理递来的茶,小口小口地抿着,脑子却是飞速运转。

工作人员通知开庭,他看看正打电话的助理,助理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点头,走进法庭,坐在辩护席上。审判席上,主审法官和两位副审法官也已就座。他认识这位主审法官,姓任,专门负责刑事案件。虽说是女人,但作风犀利。

不一会,法警把戚博远带到了。

钟荩暗暗心惊,才一个多月没见,戚博远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些,再加上没刮胡子,眼前的男人完全是一个干瘦潦倒的老头。

戚博远首先朝她看过来,还笑了笑。

“钟荩,这是在法庭上。”牧涛清清嗓子,提醒道。

钟荩羞愧地低下头。法警把法庭的前后门关上,任法官扫视一周,请公诉人读公诉词。

钟荩真的用了心,她向法官请求便用投影仪。当她朗读公诉词时,一边配上相应的图片。凶案的现场,作案工具,证人的笔录和戚博远的供词,都在大屏幕上一一闪现。长长的公诉词读下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让在座的每个人对案情的前后都有了个了解。

牧涛赞许地笑了笑。

常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戚博远也是。

任法官点点头,请钟荩坐下,目光转向常昊,“常律师,你认为公诉人刚才所言是事实吗?”

常昊站起来,“是的!”

钟荩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有没什么话要讲?”

“我想问公诉人几个问题。”常昊朝钟荩点了下头。“钟检察官,如果一个人犯了命案,他没有慌乱逃跑,通常有几种缘故?”

钟荩回道:“一是正当防卫,二是报仇雪恨后的茫然无措。”

“还有一种,就是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是光明正大的,就像警察击毙罪犯、侠客为民除害。”

任法官皱皱眉,“辩护人,不要太过跑题。”

常昊点头,视线落在戚博远身上,“戚工,今天这里除了我,其他都是国家政法机构人员,对国家绝对忠诚。你可以如实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妻子的异常?”

戚博远沉吟了一下,说道:“结婚后就发现了。她一直向我打听工作上的事,主动提出帮我整理资料。那时,动车组项目还在作可行性研究,铁道部正准备立项。我知道有许多人是不希望国家强大的,他们总想搞破坏。他们虽然也有中国公民的身份,但实际上他们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间谍。”

几位法官面面相觑,感觉像是在上演真实版的《潜伏》电视剧。

钟荩心狠狠地咯噔了下,她想起戚博远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知怎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常昊继续问道:“于是从那时起,你就开始防备她了。你是怎么防备的?”

“她非常狡猾,让我找不到证据来报警。我就在家中装了摄像头,这样随时可以监控她的行动。中国枪支管理比较严,我没办法找到防卫的武器。我不知她有没有枪,如果她一旦行凶,家中能够保护我的只有水果刀。我在抽屉里放了把水果刀,有时拿出来练习。她可能察觉了,总是藏起水果刀。有十几年,她都没一点动静。就在动车组试运行时,她报名学电脑,我觉得她要行动了。”

任法官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位动车组总工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妄图替自己脱罪。当她准备制止时,常昊抢先向她请求再给当事人几分钟陈述,这是他的权利。

钟荩呆住了,戚博远一介书生,准确而有力地把一把水果刀刺进妻子的心脏,似乎有了答案。

卫蓝提过监控的事、分居的事,她的理解是戚博远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一点都没往别的方面延伸。

老天,提审时她到底疏忽了什么?

“动车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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