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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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不能说你是住家男人。”李越抱着肩膀。
“那我至少还要给二十几个人开工资吧?你说我有时间跟女人泡吗?除了你。”
真会哄人开心,不愧是老手。
李越至少知道一个女孩子。有一个叫带子的女孩儿,是他们称作新新人类的女孩儿。
新新人类,按小梁的说法就是:“现在的小孩儿看问题不是定性的,而是定量的。”
带子是这样的小孩儿,永远穿低腰裤,大冬天的,浑圆的后腰也露出黛色的文身。
她是个模特儿,姓戴,圈儿里的人都叫她带子。在模特里带子算特有文化的,上过两年大学,正经学建筑的。一干上模特带子就退学了,小丫头说建筑什么时候都可以学,而当模特好时光就那么几年。
带子是李然领进圈子里的,小丫头学什么都快,很快有了亲密的同居男友,爱得轰轰烈烈的。男友是作外贸的,经常出差,所以带子特别无聊,有一段她天天泡在李然他们工作室,比员工出勤率还高。
天天在一起,带子感觉不大对:根据经验,身体长得漂亮的人欲望都比较强烈,虽然李然是个工作狂,可他并没有别的女人啊,两个人这么接近,居然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有病啊?
她试了,李然一点儿病没有。
下了床带子有点儿后悔,立刻给男朋友打电话,第一句说她爱他,第二句告诉他出事儿了。
男朋友从国外赶回来大发了一顿脾气,然后两个人闪电结婚。
一切都是带子自己对李越讲的,最后来了一句:“李然至于那么绷着吗?”耸耸肩,一抬长腿跳舞去了。
小梁又是另一种见解:“带子不懂,只有我这种规矩人才特别想犯错误,李然,人家年轻的时候玩够了。”
李越推开玻璃门,按亮一排排灯。
工作室挺气派的,两层打通的格局,装修风格简洁而现代。
“每个月开销很大吧?”周蒙问,摊子铺得这么大,一定挣不到什么钱。
李越点头:“前两年市场好,现在不过是维持。可是不撑场面也不行,否则接不到大客户,像他们今晚去谈的服装集团,正打品牌,一年平面摄影的单子不是个小数,看火候快签合同了,在谈付款细节呢。”
周蒙心里有一点疑惑,即使李越还没有跟李然结婚,同居也是很自然的事儿吧?
到现在才注意到,变化最大的其实是李越:一头烫成小波浪的浓密长发,因为瘦削显得特别大特别有神的眼睛,薄料西服空心穿着,低低的锁骨,压抑的热情,性感到十分。也许她还没有得到他,如果得到了,应该有一种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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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曲终人未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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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上下参观,玻璃窗很大,窗外是四环的车流。
这是2001年的夏天,北京正在举行城运会。
“北京变化大吧?”李越顺手合上一幅竖式百叶窗,回过头来。
“太大了,中关村力学所前面我都认不出来了。”
“蒙蒙,以后会回来吗?”“总要等拿到绿卡吧。还有潘登,我们想让他在美国受教育。”
李越微笑,都是为了孩子牺牲,连周蒙也不能免俗。
“前几个月杜小彬到北京来过,给她女儿办到英国念寄宿学校的手续。”
“这么小就送出去?”
“也已经七岁了,杜小彬直说送晚了呢。”
周蒙在网上阅读过杜小彬的大部分作品,这位著名青年女作家最近发表评论说:“一个女作家至少要结两次婚,离两次婚,才算丰富地生活过。”
是的,杜小彬刚刚结束她的第二次婚姻。
“来,看看李然的私人地方。”李越用钥匙打开下一层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里面是个套间,一半算起居室,另一半是卧室。
起居室四壁空白,家具简单,一个小冰箱,一套两件式奶油色皮沙发,柜式茶几上散放着几本书。
周蒙扫了一眼,都是物理方面的专业书籍,信手拿起一本,翻开来第一句是:“宇宙是有界无边的。”
“怎么看这个?”周蒙不能置信,虽然是学物理的,李然对物理的态度一向如同割袍断义。
“不可思议是不是?已经报名投考北大天体物理的在职研究生了。”李越在卧室门口向周蒙摇摇手,“也许到头来还是觉得自然科学比较容易把握。”
过几年,李然真跑到一个小大学里去教普通物理,李越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真邋遢,被子也不叠。”
一只暧昧的中床,卧具是周蒙喜欢的颜色,白色。李越很自然地弯下腰整理床铺。
床头挂着一张小幅摄影,有一点儿国画的效果。目光刚待滑过去,周蒙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家呀!即使已是断壁残垣,一去不回。
李越敏感到气氛有异,回过头来。
“蒙蒙,怎么了?”
“没什么,”周蒙用胳膊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这是我们家原来的老楼。”
李越释然了,怪不得那么眼熟。
“李越姐姐,我本来以为是可以的。”周蒙抬起头笑着说,两行眼泪齐刷刷冲过她的面颊,“我本来以为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至少是一个晚上,”她摇摇头还在笑,“可我做不到。”
李越明白,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当晚,李然跟小梁并没有去见客户。
小梁拿合同下去,李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把钥匙扔给他。
上了四环路李然才说刚打过电话了,改在明天谈合同。
两边车窗同时按了上去。
乐声响起,是已经听过无数遍的《梦幻曲》。
李然给他上过音乐课:《梦幻曲》选自钢琴套曲《童年即景》,舒曼对他的夫人克拉拉说:“由于回忆起了你的童年时代,我在维也纳写下了这个作品。”
“去哪儿?”小梁问。
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李然突然轻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怀念。”
声音低微而悄然的,用手轻轻一抹就可以抹去。
以至许久以后小梁还疑惑,李然,从头到尾,他真的说过什么吗?
周蒙的飞机也并不是第二天的,是后天。
不是想像的那样。
李然并没有不顾一切地要她留下来,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她会留下来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他们是有默契的。
走过繁华的路口,看到路口有公用电话亭。
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在第二天的下午,她很想给他打一个电话。
好像从前,每次他离开了,她才想起最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有对他说。
只不过这一次,是她要离开。
在店门口,一个少女比着条裙子笑着给身边打手机的男孩儿看。
少女的笑脸像花,男孩的目光又冷又柔和。
罗大佑的哑嗓子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仓促的小店悠然响起: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流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这是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歌,让我们轻轻退开一步,等它——唱完。
一稿完于2002年1月28日北京
二稿完于2002年7月25日得克萨斯
三稿完于2002年12月1日得克萨斯
四稿完于2004年3月9日得克萨斯事与愿违的写作事与愿违的写作一直以来想写这样一个爱情故事;一定是非常相爱的人,但是一定不能在一起;而且一定——没有一方突然死去。
2000年9月,在美国得州的一个中等城市,我终于开始写了,在此之前,我没有发表过作品,我还从来没有完整地写过一个故事。
谈过恋爱才知道怎样恋爱,写了小说才明白如何去写小说。
是这样的。
写着写着,吸引我的不再是那一段构筑多年,相望而不能相守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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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曲终人未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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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性。
是本来不应该有谎言的生活本身。
吕挽
2004年4月6日于得克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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