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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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琪道:“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三位就是这么三个人……”
郭璞淡淡笑道:“总督练军是否要求部属以一当百?有道是,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人多并不一定好办事,再说我也估量过三个人足够应付一切,否则我就多带人来了!”
岳钟琪笑了笑,道:“郭总管该是位高明将才,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了,晚饭已为三位预备好了,三位吃过饭后请早安歇吧!”
郭璞含笑拱手,道:“多谢总督!”
岳钟琪含笑一句:“别客气,这是最起码的招待,三位上差莅临,我总不能连饭都不管!”
说笑着,他陪着三人往大厅行去。
饭后,三人辞出大厅,迳回偏院住处,回到了住处后,海骏便要忙着洗脸洗脚。
郭璞笑道:“海骏,你这么忙干什么?”
海骏一边打水,一边说道:“睡呀,明儿个还要起早……”
郭璞笑道:“谁说要睡觉,谁又说明天要起早?”
海骏一怔站直了腰,道:“郭爷,难道一夜不睡坐等天明?”
郭璞道:“谁说的,真要那样,你吃得消么?”
海骏又一怔,道:“那您是什么打算?”
郭璞笑了笑道:“如今别问,等你要的辣椒豆瓣酱买回来后再说。”
海腾一旁笑了,海骏红了脸,一瞪眼,道:“笑什么,等回去你就别吃!”
海腾道:“怎么,你不给吃?”
海骏道:“当然不给,瞧你那没事人儿似的,好像就我一人口馋!”
海腾笑道:“那可不是么?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海骏一点头,道:“不错,我馋,你更别想吃了!”
海腾笑道:“不给吃没关系,我偷,要不出了川境一有警兆我就用坛砸,全便宜他们,咱们都别吃!”
郭璞笑了,转个身和衣躺在了床上。
海骏有点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海腾一眼,不再说话,搬张凳子过来,往那儿一坐,荡起了那双大脚丫。
总督府人办事能力不差,初更不到,土产办来了,整整十小坛辣椒豆瓣酱全送到了偏院。
谢声中,郭璞送走了那名亲随。
望着那十坛土产,海骏喜得打转,咧着大嘴直乐:“乖乖,这趟四川没白来,回去够吃三个月的……”
海腾一旁插口说道:“当然,跟着郭爷走,哪还有错?海骏,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去不去?”
海骏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去,去,去,当然去,只是,哪儿去?”
海腾道:“江西萍乡!”
郭璞想笑,但他忍住了。
海骏一怔道:“江西萍乡?到那儿去干什么?”
海腾道:“也是押犯人,萍乡出煤,你可以拣一百袋回去啃,那够爪吃半年的!”
郭璞忍不住了,海骏明白了,红着脸大叫一声:“好小子你敢冤我!”
他抬手便抓,海腾则往那十个坛子后一躲,道:“海骏,打吧,砸了坛子我瞧你吃什么!”
海骏一惊,忙缩回了手,跳着脚要骂。
郭璞及时说道:“够了,二位,再要闹下去,明天人家总督府的人,就全没大牙了,你二位忍心让人说话跑风?”
那两位都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海骏忽道:“郭爷,如今可以睡觉了吧?”
郭璞尚未说话,海腾一旁又插了嘴,道:“可以,只是,你睡得着觉么?”
海骏道:“我为什么睡不着?”
海腾道:“怕人偷你的辣椒豆瓣酱呀!”
海骏又瞪了眼,只是这回他没动手,道:“海腾,看来这趟四川你来坏了!”
海腾道:“怎么说?”
海骏道:“在府里你沉默寡言,一本正经,也最庄重,怎么如今……”
海腾道:“那怨不得我,老实说,我只怕吃不到辣椒豆瓣酱。”
海骏一怔,郭璞笑道:“这才是实话!”
海骏也笑了,三人阵阵欢笑,有乐儿便逗,一团高兴,哪像要押的人上路,马上就要冒那千里风险呢?
这一闹,直闹到了近三更,总督府的灯火,一点一点的熄灭了,整座总督府也越来越静了。
海骏突然说道:“郭爷,如今可以睡了吧?”
郭璞皱眉笑道:“你怎么老想睡?不行!”
“天!”海骏苦着脸道:“您要熬夜吗,郭爷?”
郭璞忽地自床上一跃而起,笑着说:“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才准睡!”
海腾、海骏俱皆一怔,海骏道:“您这时候要出去?上哪儿去?”
郭璞道:“找岳总督聊聊去!”
海腾、海骏又一怔,郭璞已飘然出了门。
郭璞甫出偏院,便碰见了个值夜的亲随,他向郭璞一哈腰,含笑打了招呼:“郭总管还没睡?”
郭璞道:“没有,总督安歇了么?”
那名亲随摇头说道:“我在前院值夜,不知道,怎么,您有事儿?”
郭璞点了点头,道:“我想见见总督,可否麻烦为我通报一声?”
那名亲随迟疑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您请等会儿,我这就去通报。”
说着,他向郭璞哈了个腰,转身急步走向后院。
郭璞,则负手欣赏起了总督府的夜景。
须臾,步履响动,那名亲随快步走了出来,近前哈腰说道:“郭总管,大人还没安歇,现在书房候驾,请跟我来。”
转身又往后院行去。
郭璞谢了一声,举步跟了上去。
一路所经,常可看见那一队队跨刀巡夜的亲兵。
在各处路口或暗隅里,也可看见负责禁卫的跨刀亲兵,禁卫之森严,如临大敌。
后院中,画廊尽头,那靠东的一间,灯光犹外透,四周除了跨刀的亲兵外,更有那藏着兵刃的亲随。
想必,这就是总督岳钟琪每日批阅机要的所在:书房。
果然不错,那名亲随领着郭璞就是往那儿走。
甫近,那名亲随扬声说道:“郭总管到!”
只听书房近处有人说道:“大人有请!”
说话间已到书房门口,人影闪动,岳钟琪已到了门边迎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长袍、拖着发辫的瘦老头儿。
郭璞近前拱起了手:“打扰总督公务!”
“好说!”岳钟琪含笑让客,道:“没什么事,睡不着,跟田师爷闲聊。”
容得郭璞进了书房,他向着那瘦老头儿道:“子瞻,这位便是京里来的贝勒府郭总管!”
那老头儿忙拱起双手:“田文坡见过郭总管!”
郭璞连忙还礼,岳钟琪又道:“郭总管,这是我的师爷,田文坡,号子瞻。”
师爷,那是掌理机要文牍的总督府幕僚长。
郭璞忙又客套寒喧。
落了座,亲随送上了茶,岳钟琪始道:“怎么,夜已良深,郭总管还没睡?”
郭璞道:“是的,有件事特来跟总督商量一下。”
岳钟琪道:“什么事耽误了郭总管的睡眠?”
郭璞道:“我想现在向总督提犯人,即刻启程返京。”
岳钟琪一怔,道:“怎么,即刻押犯人启程返京?”
郭璞点了点头,道:“不错!”
岳钟琪讶异地望了望郭璞,道:“郭总管何急于一夜?”
郭璞笑了笑道:“这是朝廷重犯,郭璞不敢轻忽大意,所以要突然改为今夜提前启程,我想用不着我多说,总督明智……”
岳钟琪点头说道:“我明白,郭总管高明,这权在郭总管,我这就请子瞻陪总管去提犯人。”说着,他起身走回书桌。
郭璞道:“谢总督!”
岳钟琪道:“别客气,这是公事!”
说着,他写了一纸手令,盖了印信,交给了田文坡。
田文坡接令在手,岳钟琪转望郭璞随口问道:“郭总管准备怎么个走法?”
郭璞笑了笑,道:“由来路而回,比较近一点。”
岳钟琪点了点头,道:“说得是……”转注田文坡,道:“子瞻,你陪郭总管去一趟吧!”
田文坡应了一声,向郭璞含笑摆手,郭璞拱手道:“总督,我告辞了!”
岳钟琪道:“我不陪郭总管了,待会儿我在前院恭送。”
郭璞一句:“不敢当!”跟着田文坡行了出去。
田文坡带着郭璞出了书房,穿过画廊,直往后行去。
行走间,郭璞问道:“田师爷,很远么?”
田文坡忙道:“不远,就在后面。”
须臾,到了总督府后院的最后处,那儿没房子,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却矗立着一座假山。
而,这假山四周不远处却站着好几名跨刀的亲兵,另外还有一名戴着顶子的武官。
郭璞立即明白了八分。
那武官一见田文坡到,急步趋前打千,道:“卑职见过师爷!”
田文坡一摆手,道:“大人有令,着提押犯人进京!”
说着把那纸手令递了过去。
那武官忙伸双手接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道:“请师爷稍候!”
哈腰而退,至假山边,伸手拉了拉一根状如山藤之物,未几,那假山一块五尺见方的石块突然内陷,现出一个微透灯光的洞穴,随见又一名跨刀武官低头钻了出来。
这名武官伸手递过了手令,道:“大人有令,着即刻提押犯人进京!”
那名武官看了看手令,随又钻回假山中。
须臾,步履响动,那名武官手里捧着一本簿子,还拿着笔,又钻了出来,这回,他身后跟着四个人,那较前的两个,一个是略嫌瘦削的白衣中年文士,长眉细目,白面无须,满脸正气,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概。
另一个,则是较为胖一点,年纪跟白衣文士差不多的青衫文士,他肤色略黝黑,浓眉大眼,那文质彬彬的书卷气中,还带着点勃勃英气。
他两个,衣衫整洁,神情爽朗,根本不像被囚的重犯,是既没脚镣,也不见手铐。
唯一的扎眼处,便是他两个都剪了发辫,一身前明装束,在当今看来,称得上不怕死的“狂生”!
他两个一出来,没看任何人一眼,只听那白衣文士道:“熙兄,咱们又重见天日了!”
那青衫文士笑道:“蒲泽兄,今夜好月光……”
郭璞不禁暗暗点头,却也暗暗皱眉。
适时,那武官近前施礼,双手捧上笔簿,道:“请师爷签收!”
田文坡转望郭璞,道:“郭总管请!”
郭璞笑了笑,道:“田师爷,请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