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行-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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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他解释一件事。”
眼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半天,“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宁一刀道:“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
眼镜道:“早两个星期章鱼上学的时候被一辆违章超载的车子撞死了。”
宁一刀完全不信,哈哈笑道:“和我编故事,我今天才见了他。”
眼镜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看出宁一刀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转身就跑,满脸骇异的神色。留下宁一刀站在原地发呆,心里腾起疑云,“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究竟是不信,打听了章鱼家的地址,亲自找上门。
门虚掩,宁一刀小心地推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淹没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发颤的手一张张地往火盆里递着钱纸,火舌舔噬纸面,卷起黑边,化成灰烬,“喻儿,在下面要多多听外婆的话,这些钱是妈妈给你用的,你要是没有了,妈妈再给你烧。”章鱼的妈妈眼窝深陷,眸子枯涩酸红,目光呆滞地,“妈妈早些天才给你烧了衣服,不知道你穿得好不好?”宁一刀一步步倒退,背部绝望地靠到墙上,几乎失声大喊起来。他疯狂地打开门冲了出去,阴暗的走廊空无一人,马路上的喧嚣不知何时已听不到,觉得自己的跑动迟缓得像定格的慢动作,沉重的脚步回响在空谷。上空回荡着一个声音,“你看我穿得好不好,好不好。”
宁一刀跑到人烟稠密处才歇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心里闪过一个恐惧的念头,难道那个女学生也是鬼?去了巷子周围打听,果然探听出死过一个女学生。这名女学生家境不好,自己却爱慕虚荣,惯和人争奇斗妍,后来为了压倒班上一个夙敌,偷了父亲赖以治病的3千元,买了一身的名牌,父亲知道后被活活气死了,母亲哭骂她是丧门精,结果她愧疚追悔之下就在巷子里自杀了。也就是说,西门行之所以撕破弄脏他们的衣服,并不是因为妒忌,而是因为看出他们是滞留人间的亡魂,而施以轻微的惩戒。但他却又不肯超度亡灵,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要看别人倒霉,正因为这样,所以西门行的师伯要他先领悟除魔卫道的意义。
宁一刀的步子有别寻常地沉重起来,脚底和地面接触的部位,承载了他全身的重量,他行走的姿势,几乎是拖着身子——脚担任着马匹的职责,而身体则是繁重的车厢。他抬头看着灰暗色调的高楼,墓碑般阴冷地座落在繁华的街头。自他得知事件的真相,感到彷徨无助。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十一章 大擒拿手
吃过晚饭,他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趴在窗前览望夜色,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人间的繁华竟如玻璃般绚烂而易碎,少年的心思也因此怅惘茫然。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阴阳旋转变化,正是天地二仪的至理啊,如今为什么悄悄变了?他郁愤地一拳打在窗框上,冰冷的铝合金浸透他的脉搏,连心也跟着凉了。
他忽然发现对面的楼层间好象闪动着一个黑点,凝神望去,竟是一个人,徒手抓住外墙上的缝隙,灵活地攀缘,一会就到楼顶不见了。宁一刀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急忙从抽屉里找出一只望远镜,朝人影消失的地方看,却因为高度的原因瞧不见。他好奇心起,奔到顶楼,果然瞧见对面的天台上对立着两个人影。
圆月在高楼间升起,两个人影正处在月中,像皮影戏的影子。宁一刀举起望远镜,对面的情况清晰可视。左面是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正应答着对话。圆镜头挪向右边一个人,是个瘦削的人,一身唐装,样子像个武馆的拳师,在怒气冲冲地叫喊什么。两人话不投机,动起手来,动作极快,只见两个黑影弹丸一样跳动,再也分不清谁是谁。过了不久,人影倏然分开,拳师踉跄着倒退几步,手捂胸口,像是败了,含恨而去。
宁一刀望着那临风峙立的汉子,大感佩服,觉得大有英雄气概,如果有他这般的本领,还怕妖魔鬼怪吗?不想大汉身子摇了两摇,向后直直倒下,宁一刀这才知道他居然也受伤了,刚才不过是硬撑,惟恐露出破绽让对手知道。宁一刀素来仰慕行侠仗义的人物,心里认定对方是条好汉,便从家里带了伤药,赶了过去。那汉子躺在露天的地面上,胸口大起大伏,嘴角流出乌血,似乎十分痛苦。宁一刀慌了手脚,见他全身没有一个伤口,也不知对方伤在哪里,空拿着纱布、止血药发愣。这些药品本是家居生活,防备切菜不慎伤手使用的,如何治得了内伤。宁一刀突然听见尖啸声,远远望见月色下几点星丸快速跳来,在栋栋起伏的高楼顶上如履平地,很显然是早先败走之人的帮手。宁一刀急中生智,双手捞住那汉子的腋下拖到一个水罐后隐蔽起来。刚隐蔽好,就听得纷沓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脚步声渐近,心撞击着胸膛,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想不到我们来迟一步,教他走了。”有人道。
“可惜,此等旁门左道。。。”声音渐渐去远。来者不见大汉的身影,只道他已扬长而去,便悻悻离开。
宁一刀松了口气,才有空来打量这人。见他三十多岁年纪,五官端正,容貌刚毅,仪表堂堂,眉目间有股豪放不羁的英雄气概。他见汉子昏迷不醒,也猜到是受了内伤。易道本与医道相通,他阅读兴趣又广,对《黄帝内经》《伤寒论》也有涉猎,虽然没试过把脉,但五脏和经脉的道理却颇清楚。见这人手腕上升起紫气,很可能是因为手三阴、三阳经受了剧烈的震动而致伤,手三阴经由胸致手,手三阳经由手致头。也就是说,胸口上的伤影响到手腕上的紫气,而手上的伤则冲击头部让人昏迷。他这样猜测,居然也差了八九不离十,这汉子正是因为和对方对掌,伤了两脉。
宁一刀将汉子藏在天台上,料想那些人不会再来,便回家去翻阅医书,胡乱开了几味化淤理气的药。他年纪小,胆子却忒大,也不考虑是否会医死人,反而兴致勃勃,模仿医生潦草的字迹,将当归,川付,生地,丁子,桃仁,川连,丹皮,苍术,生红花,黄麻等开了一列,左看右看深觉得意。
第二天,他照药方抓了药,悄悄到药房煎了,装到矿泉水瓶里,带给那汉子喝下,过了片刻那汉子居然醒了。其实倒也并不是他的药灵验如神,就是寻常的白水喂入昏迷者口中也常能使人醒来。汉子叫了声,“老子肚子饿了,快去找点吃的来。”宁一刀早算在心里,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盒饭。汉子也不多说,打开就狼吞虎咽地扒了起来,吃完站起身舒展腿脚,握握拳头,察看自己的伤势,最后笑起,“总算伤得不算太重,估计庄一拳要在床上躺三年才爬得起来了。”余怒未消,狠狠冲地上啐了口唾沫。庄一拳大概就是和他拼斗的那个拳师。
宁一刀见时机成熟,堆笑道:“大叔,你身手真好,随便教我两手吧。”
那汉子歪歪斗笠,斜了一边眼睛瞅他,又懒散地闭上眼睛。“是你小子帮了我吧。”宁一刀模仿电视上的对白,故作豪爽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汉子见他说得老气横秋,禁不住好笑,抬手抹干油嘴,伸了个懒腰,突然抓住宁一刀的臂膀,抛麻袋一般扔了起来,宁一刀觉得天旋地转,风声灌耳,紧接着全身一震,又被汉子另只手接住,又抡到半空。宁一刀大叫,“我就学这个!”
汉子放下他,宁一刀头晕目旋地打了几个趔趄,胃里翻腾,“请问师父,这是什么名堂。”汉子摇头:“我决不收什么徒弟,也从不赊欠别人的情义,便用这套粗浅的功夫相换吧。”手出如钩,喝道:“看仔细,这便是江西邵家的大擒拿手!”宁一刀过目不望,瞧得一瞬不瞬,看过一遍就记得了七成。他生性好动,身手灵便,拳脚武动起来,似模似样。那汉子满脸惊讶,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眉目一转,按住宁一刀的身子,盯着他的小脸,点点道:“看你也是有缘人,不妨多传套本事给你。”宁一刀大喜过望,“多谢大叔。”汉子嘿嘿一笑:“我姓龙,龙七,你我兄弟相称吧。”宁一刀自然又是阵欢喜:“不知道龙大哥要传什么本事给我?”
汉子扶了下斗笠,神秘莫测地道:“大擒拿手虽然凌厉多变,却毕竟是外家的功夫,入不得行家法眼,只有内修外炼才算得上是道。学道习武无非是想得道成仙,无论是剑仙还是飞仙都殊途同归。道家有丹鼎派,讲究练气化神,认为能通过修炼使人不死,达到神仙的境界——‘与日月同体,与天地同寿’。”
宁一刀听得惊心动魄,他素好玄奇幻想,听到此话,更是悠然向往,“难道龙大哥要传这门本事给我?”
龙七嘿嘿笑:“自然了,这是门道家筑基的吐呐功夫,学了以后能一通百通。”
宁一刀眼珠转动:“连抓鬼降妖也是可以的吗?”他心中紧记这个使命。
龙七一怔,“这个自然,妖魔无非也是修炼而来,起点却及不上人高明,人是万物之灵,生来便有学道的先天条件,而魔怪则不同,通常修炼千百年才能作怪,却又往往被修炼了几十年的人降伏,有何可惧,可怕的是人啊。”言语中似乎对人性有深深的体会。
当下龙七传授了宁一刀吐纳行气的诀窍,遇有经络行气上的问题,详加指点。道家吐纳之法,在于呼吸,吐故纳新,引通体内的气脉。宁一刀觉得神清气足,浑身蕴满了力气。龙七点头道:“好,学得不错。”
突听天台上的铁门猛然响了下,几个物业管理的保安气势汹汹地拿着电棍走来,点着两人喝道:“你们是哪里来,想偷东西还是想搞破坏。”大概是接到住户的抗议,前来驱赶。
宁一刀吐吐舌头,道:“马上就走,马上,不劳几位大哥大叔护送。”
一个朝天鼻的保安挥舞着电棍,厌恶道:“快滚,他妈的,耽误老子打牌。”汉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宁一刀拉拉他的袖子催他走。
保安见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