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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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扑进一个柔软芬芳的身体,周丝丝颤声道:“一刀,我好害怕啊。”我听她的语气,心里一震,升起股寒意:“你。。。你是周巧巧?”
周巧巧浑身微颤,清澈的大眼睛满是困惑,却让人感到她的天真和纯洁,“如果不是我还能会是谁?”
这话问得让我有点想哭又哭不出,周巧巧在这里,那周丝丝又到哪里去了?
我深深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半点的蛛丝马迹,她仰头凝望我,我能感觉她轻柔的鼻息,她有些着急地说:“你。。。你是不是见到我姐姐了,她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我勉强笑:“傻丫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手心里已是潮湿冰冷,我委实看不透这个迷一样的女孩。
周巧巧柔嫩的手紧紧抱住我的手臂,害怕地紧闭着眼睛,有时候长睫毛颤动着又悄悄睁开一丝缝,看看我的脸,然后又安心地闭上眼睛,显然已把自身的安全尽寄于我身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强烈地有想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感觉,真是一个人见人怜的女孩子。
而,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但又不能不走,生像推磨的驴子,屁股后总有根恐怖的鞭子驱赶,没有目的地绕着固定的螺旋回转,永远也别想走得开。除非,有奇迹降临能碰巧找到出口,虽然明知这样的机率比中彩票还要小,却总比坐以待毙高明。
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浑不知道身在何方,像汪洋大海中央的一块漂木。
黑茫茫,雾漫漫,月色凄迷。心里觉得已经走了很远,腿肚子都累得抽筋,最后才发觉仍然处于原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全身冰凉,都觉得对方的手心里满是湿湿的冷汗,脸上的笑容再也挤不出来,就僵在那里,比哭还难看。
正 文 腥唇 第三十六章 伤女自有亡恨
幽暗里慢慢现出一张脸来,像是冲洗的胶片逐渐在水里显影,轮廓渐渐清晰,不断有黑色的气体凝聚成团,我和周巧巧又惊又疑,等看清楚,我们几乎是触电般跳起来,不约而同地失声骇叫:“张金花!”
尖叫声里充满了恐惧,发自内腑的恐惧,声音瞬间被四周的漆黑吞没,像在密闭的空间里,任何声响都传不出去。
张金花披着一头乱发,青中带黑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人色,皮肤浮肿起皱,像是张纸湿水揉搓过一样,眼圈下有一轮淤积的死血,碧光炯炯的眼睛直勾勾地瞪人,身上散发出浓烈腥味,中人欲呕,周巧巧犹如处身冰天雪地,全身打着寒颤,牙齿上下咯咯打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拼命咬紧牙齿,感觉舌头上尝到血液混合唾液的淡淡咸味,由于太过紧张,竟然咬出血了,强自镇定了一会心智,总算忍住刺鼻腥臭,脸色苍白地呻吟般道:“张金花,你已经死了啊,你已经死了啊。”
张金花默不出声,半天才喃喃道:“我死了?我死了?”声音越来越大,开始还是问自己,后来逐渐添加进愤怒的情绪,声音越来越刺耳,发出一连串金属摩擦般的“我死了?”
“冤有头,债有主。张金花,奉劝你不要害人害己,是非皆有因果,公道自在人心。”
张金花回味地念道:“公道?是非?”
“你要是一意孤行,当心遭到天遣,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张金花声如夜枭,仰头笑起来:“这世上有这两样东西吗?”
我见她情绪激动,恐难于自控,安抚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许多恶人死后被投入地狱苦受煎熬,怎么能说没有公道是非呢?
张金花沉默不语。
见她不出声,我胆子渐大:“是谁害了你?”
张金花霍然抬头,眼里露出凶光。
“那天在大国寺,我被突然倒下的大榕树砸倒,感到头后脑开裂般疼痛,没想到居然因此死了。”
听着这话,我脊背上又是一阵发冷,同时心里也转过一念头,如果她说的确是实情,那么在此之前发生的凶事,就和她无关,也就是说她不是失心女。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说出来,大家毕竟同学一场,来到这个世上走一趟也是缘分,何必多加杀伤,还是快快到阴司报道,早早投胎入世,方是正道,逢年过节,我会烧香烛钱纸给你,让你衣食无虞。”
张金花居然笑了,因为绷紧的脸上肌肉牵扯的关系,表皮承受不住啪地绽裂开来,乌黑腐败的肉皮间稠浓的浅黄尸液缓缓泌出,定睛一看,居然还混着游丝般的小蛆虫。
周巧巧抑制不住“呃”地一口呕出来,扶着我的腿虚弱无力地软倒在地,我没有伸手搀扶,因为我的手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我暗自调匀气息,把全身的精力和气血都尽最大可能的集中在手指的一点上,每根神经都绷紧到一触即发,像把拉满弦的弓,应付张金花有可能的攻击。
张金花裙裾边突然露出样东西,顺着腿滑下一个血团,凝目一看,居然是个刚刚成形的死婴,肚子上好像还连着一根血淋淋的脐带。
我被这诡异绝伦的场面震住了,半天才惨然道:“这是谁的孩子?”
张金花轻轻把死婴抱在怀里,温柔地用脸贴着死婴的头,“当然是我的孩子。”说这话的间隙,有几条蛆掉落孩子的脑袋上,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张金花斩钉截铁道。
那死婴微微细眯的眼睛突然启开一线,闪着幽光,炯炯逼人,满嘴闪着寒光的森森利齿,血红的舌头蛇一样灵活邪恶地在唇边探着。
我倒退一步,强自镇定道:“张金花,冷静点,千万别要误入歧途,有什么心思,你不妨说出来。”
张金花咯咯笑了,又是悲哀又是茫然:“我?我还有什么心思,人都死了,死了呀,我和他是否再也见不到面了?”
“你所说的人是谁?”
张金花低下头痴痴道:“我,我好爱他啊,我不能没有他的。”
我心想,情一字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一个人死了也不能忘怀。
“你是不是想施展蛊婴魔母咒?”
张金花抬头瞪大眼睛,想必吃了一惊,“你居然也知道蛊婴魔母咒?!”这样无疑是承认她自己的行为了。“我原以为只有我家那本家谱里写有。”
“那本古怪的家谱果然在你手上。”
“我爸性喜收集古玩,自从买到这本书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有一天,终于自杀了,只有我知道,他是不堪重负才寻找解脱的,因为他悄悄修炼了家谱后记载的一个方法,他就能看到鬼了!”
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实体,对于脆弱的人来说是件可悲的事。
“好邪门的书,可惜我只看到一半,后面还没来得及看。”
“那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动手,我必须想方设法多和她谈话以便拖延时间,等欧阳去疾赶来。
幸好她又接着道:“因为,等我还魂到躯壳里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家谱已经不见了。”
“也就是说,从你受伤到医院死亡的途中,有人拿走了那本家谱。”我心里隐隐想起一件事,对了,老彭的铁板神数、董宽的地母真经,这些事件撞在一起,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老彭当时似乎预见了榕树的倒塌,催促我赶快离开,他没有说出真相,很可能是因为凶手就在左近,老彭眼睛虽盲,第六感却超越常人,感应到了危险,所以使得老彭坐立不安。
“无论是谁拿了都没关系,那本书很邪,据说看过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现在全都应验了,一个个看过书的人都死去,现在。。。”她目露凶光:“轮到你了!”
我脸色为之一变,后退一步:“你杀我有什么好处?”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张金花咯咯诡笑,手一送,那个死婴手爪飞舞连着脐带飞了过来,我大惊失色,和身在地上扑了几个滚,险险避过,脸上飞溅了几滴腥臭冰冷的血水。
我心里洞明,人鬼殊途,阴阳有界,失却人性的张金花已经不能用正常的理性来劝导了,她已经疯狂了。
“宁一刀,快到极乐世界来吧。”死婴又往我头颈飞来,我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扭腰翻身,难以闪躲,眼看着死婴牙齿表面闪亮着涂着黏液的寒光。
一个人影扑了上来,脖子上被缠绕了一圈脐带,周巧巧抓住越勒越紧的脐带,挣扎着嘶声道:“你。。。你快走!”脸色顿时青了,嘴唇发白。那死婴的头凑上脸来,要撕咬她。
我大惊失色,拼命扳住死婴张大利嘴的头,“你干什么,太傻了!”
张金花见二人有情有意,联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心中妒忌,凶性大发,“你们真应该去死!”手一抽,周巧巧惨叫一声,飞到半空,重重摔落,死婴又凌空向我扑到。
正 文 腥唇 第三十七章 隐身人
“光明大千世界,鬼怪休得逞凶!”一声震彻山林的大吼,一只手横里拦到,乌紫污血的脐带绕在蜡黄色手腕上箍了好几圈,死婴牢牢抱住这只骨节粗大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在上面划出血痕,欧阳去疾终于寻声赶来了。
欧阳去疾听声辨位,两指一钳,将脐带夹断,手猛力一挥,死婴指甲生生震断,被甩了出去,嘎嘎凄厉地叫喊着,撞到树上,扑通跌到地上不动弹了。
张金花勃然大怒,十指箕张和身扑了过来。
有人高声叫喊:“让开!”
欧阳去疾斜里闪身避过,一根长长的前端已经削尖的手腕粗的木桩横空飞来,一举刺穿张金花的胸口,将她整个人钉到树上。
我回头看来人,这个人居然是柳寻欢,他看着剧烈抽搐的张金花摇摇头,“自做孽,不可活。”
张金花的伤口涌出大量酱紫色的污血,却停止了挣扎,异常安静地向着黑茫茫的前方拼命看,好像看到从树林深处走来痛爱的人,她吐出最后一句话:“我爱。。。”那个你字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结束了一个让人叹息的悲剧。
夜风冷冷地呼啸着,漠然地把所有的情形看在眼里,人的生命渺小又脆弱,和夜风卷走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