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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老公大人请息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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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三个人神色一凛。

车被推出来,床上安静躺着的人,面色与周身的墙壁颜色融为一体,是无法直视的惨白。

蓝双再也忍不住,哭了。

医生在后面出来,公式化的语气:“已经做了清宫术,调理好的话不会影响第二次受-孕,有轻微脑震荡,左胳膊脱臼,另有数处擦伤,如无意外,病人九十分钟后会醒过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养身体,调整心情,不能受刺激。”

一席话下来,三个人听得面无表情,只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

顾绵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极其恶劣的,痛苦的噩梦。

梦里,有冰冷的器具不断掏空她的身体,孩子惨烈的哭声,白-白-嫩-嫩的还冒着淡青色血管的小手朝她招手,哭着喊她,妈妈妈妈,不要抛弃我……

她紧紧追过去,可是身体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力,最后,倒在了血泊中,宝宝离她远去,消失在了一束白光中,她伸手,再也触不到。

最终,只剩下脸上的泪,那么真实,冷冰冰的——

……

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刺眼的白,鼻端的消毒水味,刺醒她脆弱的神经。

顾绵屏住呼吸,这股味道,一如季深行身上的味道,此刻,她最不想闻见。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她醒了过来,身旁仪器嘀嗒的声音,四周安静,苍白光线使她看清楚了,自己身处医院。

手在第一时间摸向腹部,麻木的,疼痛的腹部。

宝宝,她的宝宝!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侧目,是凌枫沉默的脸,他那双漂亮的长眸,血丝密布。

凌枫看着病床上惨白无血色的人,她小而瘦的身躯在白色的光线下缩成一团,眼里空洞呆滞,紧-咬着下唇,手放在腹部,手指蜷曲着,十根指头,都在颤抖。

他沉默许久,要说的话像针刺在喉咙:“绵绵,孩子……”

“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出奇冷静,空瞪这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凌枫竟然点不下头。

但他的沉默给了答案。

顾绵覆在腹部上的手,蓦地抓紧,抓起了一块冷冰冰的皮肤,绞在手心,指甲抠出-血痕。

凌风皱眉:“绵绵……”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从头到尾平静,或者说是一潭死水一般无波无澜,但就是这样不哭不闹不歇斯底里的状态,更让凌风担心。

他看着她,很久,还是点点头,知道自己就算站在这也无济于事,他转身。

门口蓝双刚要进来,凌枫冲她使了个眼色,蓝双看了眼病床,眼圈又红了,那么难过,却还是止住了脚步。

病房门轻轻关上。

顾绵僵直地坐在床上,手一遍一遍不停抚摸过毫无知觉的腹部,动作越来越重,力气越来越大,针头扎破了血管,输进的液体胀得手背皮肤肿了一个大包,疼痛却毫无知觉。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前一刻还好好呆在肚子里的宝宝,这一刻没有了,没有了……

下唇咬出-血,混着汹涌而出的泪,一起,重重地打在手背上。

“宝宝,宝宝……为什么不要妈妈……为什么……妈妈爱你,每天撕一页日历,数着,算你生下来的那一天,妈妈笨,数学不好,算了好多次,可是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为什么……”

她揪着心口,死死攥紧,痛到这个程度,再也忍不住,眼泪,轰然砸下。

病房外。

三个人静静听着里头渐渐失去控制撕心裂肺的痛哭。

心中都揪了一根弦,绷紧,扯着心口,跟着她一起疼。

凌风稍微松了口气,她能哭,证明是在宣-泄,是好事,若是不哭不闹憋着,那才叫人担心。

蓝双捂着嘴,掩住哭声,卫川把她拥入怀中:“别难过了,你这幅样子待会儿怎么去安慰她?”

蓝双抹掉眼泪:“季深行最好有天大的事!现在是绵绵最需要他的时候,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他怎么可以不出现?!”

卫川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凌枫突然说:“我感觉,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

“什么?!”

“什么意思?”

“肇事地点很偏僻,绵绵怀着孕,自然会加倍小心,她没有理由形单影只出现在那里,不管怎样,我都会查清楚,任何想伤害她的人,绝不放过!”

蓝双紧皱眉头:“绵绵为人和善,谁那么歹毒想要害她?!”

……

晚上,北方医院有手术,卫川走了。

蓝双和凌枫留下守夜。

顾绵哭声一直没停过,短暂发懵之后是彻底的崩溃,蓝双在一旁看的焦急,劝,显得无力她也根本听不进去。

凌枫制止了蓝双进一步的行动,在他看来,顾绵肯哭,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哭,通常是疗伤的表现。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导致全身发热发红,到九点医生来查房量体温才发现不对劲。

她发烧了,烧的很厉害。

医生担心会是感染的前兆,又是做检查又是开了一大堆药物。

输液加上服药,本就瘦弱的人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一直处在蒙蒙怔怔的神志不清醒状态,两只眼睛肿的和灯泡似的,薄透苍白的小脸被太多泪水浸泡,泛红起疹子,蓝双好不容易把药喂下去她又吐了,后来没办法,医生只能把药物掺进输液里。

整个晚上,浑浑噩噩得都不知道痛是什么,脑袋里像灌了又稠又烈的岩浆,哭,呕吐,迷迷糊糊,就是醒不过来。

蓝双和凌枫在一旁看着纠结,顾绵在他们眼里一直是纤弱的存在,他们只恨不得代替她承受这痛苦。

大约十点的时候,顾绵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为季家别墅的座机号码。

凌枫把手机递给蓝双,示意她接比较合适。

蓝双只得硬着头皮接起。

和季奶奶通完电话,蓝双看到通话记录里,下午四点半有一通拨出去的电话,是给季深行打的,那个时间,和她出事的时间恰好吻合!

她把这是跟凌枫说了,凌枫蹙起眉头。

从顾绵醒来到现在,对季深行只字不提,按理,孩子没了第一反应是迫切需要丈夫,可她却问都不问季深行在哪,也不找他。

难道,她出事和季深行的这段通话有关系?

“你明天试探地在她面前提一提季深行,看看她什么反应。”

蓝双点头,的确要问清楚,如果和季深行有关系,她饶不了他!

……

清晨。

顾绵艰难掀开红肿的眼皮。

凌枫刚好从门外进来,发梢挑着水珠,看来是用水匆匆抹了一把脸。

这幅略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昨晚肯定守了她一夜。

“凌枫,谢谢你,昨天救了我,送我来医院,晚上还照顾我。”顾绵昨晚哭哑了嗓子,此时说话像动物细细声嘶叫一般。

能说出这话,表明她已经清醒,凌枫疲倦的眼眸里漾了点笑意。

长腿迈步床边,清冷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温度还是偏高,但比起昨晚,已经好太多。

他在床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顾绵伸手要接,才发现手背扎着针,苍白的手背上,已堆积好几个青紫的针孔。

“你昨天晚上状态不好,会乱动,护-士给你扎一下你一动弹,针头就把血管破了,肿起一个大包,不得的另外再扎。”

凌枫把水递到她嘴边,顾绵顺着咕咚咕咚小口喝着,吞咽时,嗓子疼得厉害。

“估计哭得扁桃体发炎了,等会叫医生过来看看。”

顾绵摸了摸肿起来的颈子,点点头,看他红血丝严重的双眼和难掩疲惫的神情,很不好意思:“我没事了,你一晚上没睡,回去休息吧。”

凌枫没动,干燥的冒了桔皮儿的薄唇,微微抿着,像是对她这般的礼貌疏离,不高兴了。

顾绵窘迫,见他不走,只好没话找话:“对了,昨天你怎么在那?”

“我办点事,凑巧经过,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了。”

昨天的事,一场噩梦,她不愿再想起。

“撞了你的车,车牌号看清了吗?”

顾绵惨白着脸摇头:“那辆车,没有挂车牌。”

“黑车?”凌枫当即皱眉,看来,他的猜测方向是对的,黑车用来肇事,再方便不过,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加害她。

凌枫起身,决定回局里叫人,立即开展调查。

临走前按了床头的铃,拜托护-士迟些时候叫醒蓝双,绵绵腿也有擦伤,行走暂时不会方便,没个人在旁边帮衬不行。

他又去办公室请了主治医生仔细查看过顾绵的身体状况,确定没有大碍后才离开。

医生和护-士连连冲顾绵夸赞:“姑娘,别伤心丧气,你有这么好的丈夫照顾着,很幸福,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一句‘丈夫’,脑海里浮现那个深邃冷清的身影,顾绵再无力伪装笑容。

一直陪在身边的,不是丈夫。

她的丈夫,忙着在别的女人浴室里洗澡,不知道洗澡前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洗澡后会接着干些什么。

顾绵只知道,在失去他们的孩子的时候,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洗澡,女人的浴室里。

那个女人,是他那天早晨怒斥她接的电话里的那个糯软的女声,于他,很重要。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有心头挚爱,当初娶她又是为哪般?难道真的如白冬冬所言,她只是个给他生孩子的工具?

这一刻,顾绵体会到,心死的滋味。

同一时间,她失去孩子,失去丈夫。

……

十二点,蓝双睡醒过来,看到顾绵安静仰躺在病床,看着窗外发呆。

“绵绵!你清醒过来了?”

顾绵回头,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

她回握,望着蓝双疲倦的脸,笑笑:“小双,我没事了。”

失去孩子,怎么可能没事?

蓝双抬头定定看着她,半晌,红着眼眶:“绵绵,没事的,孩子还会有。”

临到安慰时,才发现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对了,昨晚季家别墅来了电话,因为你没回家他们很担心,让你现在回个电话过去。”

顾绵呆滞的目光一顿,手指头攥紧,下意识就往腹部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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