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佣兵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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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多少里路。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贫民窟和妓院……
“等等!”段誉抬起左臂拦住我的去路。
“怎么了?”
“别说话。”他听着,我也听着,但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一路愣头愣脑地冲过来,我也没看到多少东西。渡鸦是如何追踪凶手的?我相信他肯定是寻踪而行,但我就是摸不清门路。
说实话,渡鸦的举动从来不会让我吃惊。自从我亲眼看见他掐死自己的老婆,就再也没吃惊过。
“咱们就快追上他了。”渡鸦凝视着前方那纷飞大雪,“继续往前走,保持刚才的速度。再走一两条街,你准能赶上他。”
“什么?你要上哪儿去?”我冲渐渐消失的人影吼道,“妈的。”我深吸口气,又咒骂一声,抽出佩剑,开始往前走。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我们抓错了人那该怎么办?
行不多时,只见一家酒馆门洞透出的灯光里站着个人。他身材高挑瘦削,没精打采地拖着脚朝前走,对周围环境浑然不觉。耙子?我怎么判断?那天袭击农场时,只有老艾和奥体在场……
天就要亮了。只有他们能替我认出耙子。奥体受了伤,老艾很久没出现……他去哪儿了?倒在某条小巷里被大雪覆盖,冷得好似这可怕冬夜?
我的惊慌在愤怒面前烟消云散。
我把长剑放回鞘中,抽出一柄匕首,藏在斗篷里面。我渐渐赶上前面的人影,缩短跟他之间的距离。那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今晚可真难熬啊,老人家?”
他不置可否地咕哝一声,转头看我走到身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的目光中毫无惧色,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不是那种你常在贫民窟巷间看到的老头,那些人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
“你想干什么?”这是个冷静直白的问题。
他不需要担惊受怕。我害怕的程度足够两人份。“你捅了我的一个朋友,耙子。”
他停下脚步,双眸闪出一丝异样光芒,“黑色佣兵团?”
我点点头。
他盯着我,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医师。你是那个医师,被他们称作碎嘴的人。”
“很高兴见到你。”我敢说自己的口气不像心里那么虚。
我他妈现在该怎么办?
耙子掀开斗篷,举起一柄短剑向我刺来。我闪身避过,掀开斗篷,又躲开一剑,试图抽出自己的武器。
耙子站定身形,凝视我的双眼。他的眸子似乎越变越大……我落入两洼灰色池塘……他的嘴角隐隐现出一丝笑容,举起匕首向我扑来……
老头突然闷哼一声,脸上露出惊异万分的神色。我摆脱魅惑,退后两步,摆了个防御姿态。
耙子缓缓转过身,面冲黑暗。渡鸦的匕首还钉在他背上。耙子伸手拔出匕首。一阵痛苦抽噎从嘴里冒出。他看了眼匕首,非常缓慢地哼唱起来。
“动手,碎嘴!”
魔法!傻瓜!我居然忘了耙子的身份。
我扑上前去。
渡鸦同时赶到。
****
我看着尸体,“现在怎么办?”
渡鸦蹲下身,掏出另一把匕首。这东西是锯齿刃。“总要有人赢取搜魂的赏金。”
“他会大发脾气。”
“你想告诉他吗?”
“不。但咱们拿钱干什么?”黑色佣兵团也有繁荣昌盛的时候,但从来都不富裕。聚积财富不是我们的目的。
“我可以用掉一些,还清旧账。剩下的……分了。送回绿玉城去。管他呢。钱在这儿。干吗替劫将省这一笔?”
我耸耸肩,“你看着办吧。我只希望搜魂不要觉得咱们冒犯了他。”
“只有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他。”渡鸦把老人脸上的落雪扫去。耙子很快就凉透了。
渡鸦操起匕首来。
我是个医师,做过截肢手术。我是个战士,见过不少血腥战场。但我还是阵阵恶心。砍掉死人的脑袋怎么琢磨都不像话。
渡鸦把这骇人的战利品塞进斗篷,似乎根本不当回事。在返回广场的途中,我问道:“话说回来,咱们干吗追他?”
渡鸦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半晌才说:“团长最近那封信了说,让我有机会就把这件事了结掉。”
我们走进广场时,他又说:“上楼去。看看怪物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就找个最清醒的人去把车赶来。你直接回来。”
“好吧。”我叹了口气,快步走向我们的房间。只要能暖和点,让我干什么都行。
雪已经下了一尺深。我担心双脚受到永久性冻伤。
“你们他妈死哪儿去了?”我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房门,就挨了老艾噼头盖脸一顿喝骂,“渡鸦呢?”
我环顾四周。搜魂不在。地精和独眼已经回来了,醉得不省人事。奥托和哈葛普鼾声如雷。“奥托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你们刚才干吗去了?”
我一屁股坐在炉火旁,心满意足地脱掉靴子。我的脚青紫发木,但没有冻坏,很快变得又痒又疼。在雪地里走了这么长时间,双腿更是没有不疼的地方。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老艾。
“你们杀了他?”
“渡鸦说团长希望结束这桩买卖。”
“对。但我没想到渡鸦会去割了他的喉咙。”
“搜魂在哪儿?”
“还没回来。”他坏笑这说,“我去赶车。别告诉任何人。太多大嘴巴了。”他把斗篷披在肩上,大步走出房门。
我等手脚终于有了点热乎气儿,便四处寻摸一番,拿起奥托的靴子。他跟我的尺码差不多,而且现在用不着鞋。
我再度走入夜幕。几乎已经是清晨了。黎明很快就要到来。
如果说我指望看到渡鸦抱怨,那肯定要大失所望。他只是看了我两眼。我觉得他在发抖,心中暗想这小子毕竟是个凡人。“必须换双靴子。老艾去赶车了。其他人都睡得像头死猪。”
“搜魂?”
“还没回来。”
“那就把这颗种子种下去吧。”他大步走入漫天飞雪。我赶忙跟了上去。
大雪没有盖住我们的陷阱。它放射出金色光芒,下面积了一洼雪水,渐渐流开化作冰凌。
“你觉得这玩意儿解除后,搜魂会知道吗?”我问。
“很有可能。地精和独眼可能也会。”
“就算那栋房子烧塌了,他俩都不会翻个身。”
“不管怎么说……嘘!有人在那边。走这条路。”他换了个方向,绕路过去。
我干吗做这种事?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擎着短剑在雪地里跋涉,结果不留神撞在渡鸦身上。“瞅见什么了?”
他凝视前方黑暗,“有人子啊附近。”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缓缓转头朝两侧张望,又往前紧走了十几步,朝地上一指。
他说得对。踪迹还很新鲜,可以看出走得有些匆忙。我盯着那些脚印,“情况不妙啊,渡鸦。”从访客的足迹可以看出,他右脚始终拖在地上。“瘸子。”
“咱们还不能肯定。”
“还能有谁?老艾在哪儿?”
我们走到耙子的陷阱旁,耐心等待。渡鸦来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躁动不安。
“瘸子不是搜魂。”他说道。
没错。搜魂几乎算是个人,瘸子则是那种以折磨婴儿为乐的邪魔。
一阵吱吱嘎嘎的细碎声响飘进广场,像是没上过油的车轮在转动。老艾驾着大车在风雪中出现。他一扯缰绳,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跑哪儿磨蹭去了?”恐惧和疲惫让我脾气乖张。
“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个马夫把这一套东西准备好。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瘸子来了。”
“哦,我操。他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他只是……”
“快动手,”渡鸦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趁他还没回来。”他带头走向石板。防护魔法好似根本就不存在。渡鸦把我们的战利品塞进虚位以待的凹槽。金光霎时熄灭。雪花慢慢盖住头颅和石板。
“动起来,”老艾气喘吁吁地说,“咱们没多少时间。”
我抓起一袋财宝,扔在大车上。细心的老艾在车上铺了快油布,防止零散钱币掉进木板缝。
渡鸦让我收拾落在桌子下面的散货,“老艾,腾几个袋子出来给碎嘴。”
他们搬运包裹,我胡乱扒拉着零钱。
“一分钟。”渡鸦说。半数包裹已经上车。
“太多散货了。”我抱怨道。
“如果收拾不过来,咱们就扔下。”
“咱们拿这笔钱怎么办?藏在哪儿?”
“藏在马厩的干草垛里,”渡鸦说,“暂时。回头咱们在车里做个夹层。两分钟。”
“车辙怎么办?”老艾问,“他能循着痕迹找到马厩。”
“说到底,他干吗在乎这些?”我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渡鸦没理我,而是问老艾:“你来的时候没有清扫痕迹?”
“没动这个脑子。”
“日!”
所有包裹都上了车。老艾和渡鸦开始帮我打扫散货。
“三分钟,”渡鸦顿了顿又说,“安静!”他倾听片刻,“搜魂不可能这么快赶来,对吧?不对,还是瘸子。快来。你赶车,老艾。上大路。藏在行人车辆里。我会跟着你。碎嘴,尽量掩盖老艾留下的痕迹。”
“他在哪儿?”老艾盯着漫天大雪,开口问道。
渡鸦伸手一指,“咱们必须把他甩掉,不然东西全得被抢。别管那些了,碎嘴。快走,老艾。”
“驾!”老艾一抖缰绳,大车吱吱呀呀动了起来。
我矮身钻进桌子底下,把衣袋塞得满满当当,然后朝瘸子可能出现的相反方向跑去。
****
我想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完全掩盖老艾留下的痕迹。清晨人潮车流起的作用,比我的任何努力都多。不过我倒是解决了马夫的问题。我塞给他一大把金币,在马厩里干上十年八年也挣不来这么多。我问他能不能从此消失,最好是离开玫瑰城。他对我说:“我这就走,连收拾东西都不用。”他扔下干草叉,掉头就走,从此再没出现。
我忙不迭返回房间。
除了奥托所有人都在睡觉。“哦,碎嘴。”他说,“来得正好。”
“疼?”
“对。”
“宿醉?”
“也有。”
“咱们看看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