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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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当然,当然。别担心。你们的乡贤会照顾他的。昨晚我见识过她的能耐,她的手很巧,技艺也很精湛。如果没有她,有些人必死无疑。我可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帕登失踪了,这是最糟的事。兽魔人什么都吃。应该感谢光明,你父亲还在这里,还能活着得到乡贤的治疗。”
兰德的脑子里却只是回荡着一个声音——他是我父亲!——直到这个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弱不可闻。他忍受不了任何同情,任何要让他振作的企图。现在不行。现在他只需要布朗·艾威尔告诉他该如何救活谭姆。
突然间,他发现在旅店大门上有一个潦草的痕迹——一个用木炭画成的、尖端朝下的扭曲的泪滴。已经出了这么多事,现在龙牙出现在酒泉旅店的门板上已经无法让兰德感到惊讶了。只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指控旅店老板和他的家人是邪恶的?或者是要给他们带来厄运?兰德不明白,但昨夜教会了他一件事——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任何事。
走唱人在后面推了一下,兰德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堂里只有布朗·艾威尔一个人。因为没人顾得上生火,所以相当寒冷。村长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正在将钢笔蘸进墨水瓶里。他双眉紧皱,神情专注地盯着桌上的一张羊皮纸。长睡衣的下摆被随意塞进裤子里,大肚子周围还拖着很长一段。偶尔他会用一只光脚趾挠挠另一只脚。两只脚都很脏,似乎他曾经赤脚出去过不止一次,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一点真令人难以想象。“你有什么麻烦?”他没有抬头便问道,“快一点。我现在还有二十件事要做,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我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嗯?快说!”
“艾威尔师傅?”兰德说,“这是我父亲。”
村长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兰德?谭姆!”他扔下钢笔,站起来的时候又撞翻了椅子。“也许光明还没有彻底放弃我们。我一直在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全。兽魔人离开后又过了一个小时,贝拉跑进了村子。那时它浑身流汗,气喘不停,看样子是从农场一直跑到这里来的。那时我还以为……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我们把他抬到楼上去。”他挤开走唱人,抬起担架。“你去叫乡贤来,汤姆先生,告诉她我让她尽快赶来,否则就让我知道她耽搁的理由!放松,谭姆,我们很快就会把你放到最好的软床上。快去,走唱人,快去!”
还没有等兰德开口,汤姆·梅里林已经消失在门口。“奈妮薇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她说她帮不了我父亲。我知道……我希望你能有办法。”
艾威尔师傅更加仔细地看着谭姆,然后摇摇头。“看着吧,孩子,我们会救活他的。”但他的声音已经不那么有信心了。“先让我们把他抬到床上去,至少他能好好休息。”
兰德任由自己被担架顶着走向大堂后面的楼梯。他竭力让自己相信谭姆可以痊愈,但他意识到,这个信心已经越来越脆弱了。而村长声音中的疑虑更加动摇了他。
旅店第二层的前半部是六套设备齐全、保温良好、可以俯瞰绿坪的房间。它们最经常的住客是卖货郎和从望山和戴文骑来的人。每年来两河贸易的商人也常常会因为这些舒适的房间而感到惊讶。现在有三个房间已经被占用了,村长指引兰德匆匆向一套空房跑去。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掀起宽床上的羊毛毯和羊毛被,将谭姆放到羽绒软垫上,让他的头在鹅毛枕上枕好。谭姆被移动的时候只是呼吸声变得更粗哑了些,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兰德刚要俯身去看视父亲。村长却将他推到一旁,命令他去给壁炉生火,让屋子热起来。当兰德在壁炉和壁炉旁的木柴箱之间忙活时,布朗拉开窗帘,让早晨的阳光照进屋里,然后开始以非常轻柔的动作为谭姆洗脸。等到走唱人回来时,壁炉中的火焰正在逐渐温暖整个房间。
“她不来,”汤姆·梅里林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他瞪了兰德一眼,刷子一样的白眉毛紧紧地皱着。“你没有告诉我你们的乡贤已经看过他了。她几乎扭断了我的脖子。”
“我本以为……我不知道……也许村长能做些什么,能让乡贤……”兰德将双手紧攥成拳头,从火炉前转身面对布朗。“艾威尔师傅,我能做什么?”身材圆胖的村长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他将蘸上清水的布巾敷在谭姆的额头上,眼睛始终不敢正视兰德。“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去,艾威尔师傅,我必须做些什么。”走唱人仿佛是要说话的样子。兰德急忙转向他,“你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只是在想,”汤姆说着,用拇指将长柄烟斗中的烟叶压实。“村长知不知道是谁在他家的门上画了龙牙?”他觑了一眼烟锅,然后将烟斗柄在牙缝中挪了一下,叹了口气。“似乎有人不再喜欢他了,或者也许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他的某位客人。”
兰德厌恶地看了走唱人一眼,将目光转到炉火上。他的心思就像那些火舌一样跳动不停,也像那些火焰一样,无论怎样跳动也总是固定在一个点上。他不会放弃,他不能眼看着谭姆死去却无所作为。我的父亲,这个意念如火一样烧灼着他。我的父亲。只要烧退了,病情就会好转。先要让父亲退烧,但该怎么办?
布朗·艾威尔看着兰德的后背,双唇紧绷。然后他的目光转向走唱人,那种眼神甚至能让一头熊却步。但汤姆只是像等待命令一样站在一旁,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村长的眼神。
“也许那是康加或科普林家的某个人干的。”村长最后说道,“但只有光明知道是哪一个。他们是一群庞大的乌合之众,总是散布毁谤他人的谣言。即使是森布的舌头和他们的相比,也像是抹了一层蜜。”
“就是昨天黄昏时坐着马车赶来的家伙?”走唱人问,“他们似乎仍然不知道有兽魔人存在,直到现在,他们还在问节庆什么时候开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半个村子已经化成了灰烬。”
艾威尔师傅绷着脸点了点头:“那是他们家族的一部分,但他们也没什么不同。那个愚蠢的达奥·科普林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要求我将沐瑞女士和岚先生赶出村子,完全不想一想,如果没有他们两位,我们的村子还能剩下什么?”
兰德一开始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但村长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好奇。“他们做了什么?”
“沐瑞女士从晴朗的夜空中召唤来闪电,落在兽魔人的头上。”艾威尔师傅答道,“你见过大树被闪电劈裂的样子,兽魔人绝不比大树更坚固。”
“沐瑞?”兰德难以置信地说。村长点了点头。
“是沐瑞女士。岚先生将他的剑舞成了一团旋风。他本身就是一件武器,任何走进他十步以内的敌人都逃不过他致命的一击。烧了我吧,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我真无法相信……”他用一只手揉搓着自己的光头,“冬日告别夜刚刚开始,我们的手里捧满了礼物和蜂蜜蛋糕,脑袋里灌满了葡萄酒。忽然狗开始叫了,沐瑞女士和岚先生冲出旅店,又跑遍全村,高喊着兽魔人来了。起先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灌了太多的酒。毕竟……兽魔人?然后,还没等大家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那些怪物已经出现在街道上,用它们的巨剑挥砍村民,将火把扔到房顶上,又发出令人血液凝固的吼叫。”村长厌恶地咳了一声,“我们就像躲避狐狸的鸡一样到处乱窜,直到岚先生鼓起我们的勇气。”
“不需要那么自责,”汤姆说,“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并非所有兽魔人的尸体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功劳。”
“嗯……是,嗯。”艾威尔师傅摇了摇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一位两仪师在伊蒙村,岚先生则是一名护法。”
“一位两仪师?”兰德低声说道,“不可能,我和她说过话,她不是……她没有……”
“你认为两仪师会有什么标记?”村长有些嘲讽地说,“两仪师难道会在背上写‘危险,请勿靠近’?”他忽然拍了一下前额。“两仪师!我这个老傻瓜!我真是把脑子丢掉了。我们还有机会,兰德,只要你愿意试。我不能命令你那样做。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有那种勇气。”
“机会?”兰德说,“我愿意尝试一切机会,如果能……”
“两仪师能治疗恶疾和重伤,兰德。烧了我吧。小子,你听过那些故事。她们拥有医药所无法相比的力量。走唱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走唱人的故事里全都是两仪师。为什么你不提醒我,却只是让我这样不知所措?”
“我在这里是陌生人,”汤姆只是盯着牙齿间没有点燃的烟斗,“而且并非只有科普林家的人对两仪师有成见,这个主意最好还是由你想出来。”
“两仪师!”兰德喃喃地说着,竭力想将那位冲他微笑的女士和传说联系在一起。在许多故事里,两仪师的援助会比没有任何援助的结果更坏,就像是糕饼中的毒药。她们送出的一切礼物中都藏着钓钩。兰德忽然感觉口袋里沐瑞送他的那枚硬币就像一块燃烧的煤。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让自己撕掉外衣,将它扔到窗外去。
“没有人想要和两仪师打交道,小子,”村长缓缓地说,“但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希望。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我不能为你下这个决定。但我看到沐瑞女士一直都在做好事……两仪师沐瑞,我想,我应该这样称呼她。有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谭姆一眼,“……你不能轻易放弃任何机会,无论其中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而且有些故事过于夸张了。”汤姆说道。看他的样子,这几个字仿佛是从他的喉咙里被硬拽出来的一样。“至少有一些故事是夸张的。除此之外,孩子,你还有什么选择?”
“没有,”兰德叹了口气。谭姆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他的眼睛深陷进眼窝里,仿佛已经重病了一个星期。“我……我要去找她。”
“就在桥的另一端,”走唱人说,“在他们……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