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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猎梦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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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四四方方的磨砂玻璃闪耀着眩目的白光,这意味着必须尽快完成身份鉴定程序的第一阶段。假如过了三十秒钟,手还没放上玻璃表面的话,总报警器就会拉响。大卫好不容易战胜了厌恶感,抓起那只手黏糊糊的残端,将手掌紧贴在读取器上。断手撞在玻璃上,声音软塌塌的,犹如一只撞上窗户的鸟。机器在存储数据时发出嗡嗡的鸣响,紧接着视网膜鉴定瞄准孔开始闪烁,显得极不耐烦。那迪娅在一小时之前小心翼翼地摘除了店主的左眼,将它保存在一个短颈瓶底部,此时大卫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拔掉瓶塞。他暗自咒骂。冻胶状的眼球滑落到他的指尖。他不敢挤压它,怕它突然爆裂。倘若操作稍有失误,他就会沦为囚徒,只能在闸室里坐以待毙,乖乖等候警察的到来。他一边在心里默默读秒,一边费力地捉住剜下的眼球,将它缓缓举起,直到镜头的高度。他知道让这东西朝正确的方向,更何况那迪娅曾不厌其烦地叫他多次重复这一动作,还把器官后部的基准点也指给他看过,以防他颠倒方位,可当他将眼球放置在黑橡胶制的瞄准孔中央时,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机器又开始低低呜咽,接着液压活塞发出“咝”的一声,店门打开了。

大卫收起用过的器官,把它们搁在箱底一块脏兮兮的手巾上,步入店铺。他感到双腿乏力,举步维艰,此时的他只想灌一杯洒下肚,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这次开门的行动进展顺利,可谓天衣无缝,没出任何纰漏。欣喜之际,他全然忘记了查看深度表。在药片的作用下,他的嘴唇浮肿起来,舌头下面也变得麻木了。为了检验药效,他拿起粗大的钥匙,对着首饰陈列盒上的玻璃一阵猛敲。这一次震动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既没有变弱,也没有颤抖。有时声音会像运转太慢的磁带一样,没完没了地拖着颤音,通常说来,这表明情况不妙。他又敲了下玻璃,“叮咚!”这干净利落的响声令他陶醉,证明他周边的世界是多么牢不可破。他横穿过店铺,根本没看那些陈列的珠宝。他要找的是藏在保险箱底部、不为买家所知的东西。这同样是一条必须无条件遵守的基本规则。

保险箱是一口粗笨老旧、箱门中央带一个大旋钮的黑箱子。总是这口箱子。店铺可以改换,但箱子从来不变。这讨厌的立方体敲起来闷声不响,凭你用什么起重机,也休想把它提起来或是挪动一厘米。真是一口堪称典范的保险箱……穿过几个展厅之后,他来到一扇门前,门上的铜牌写着“内部重地”。用刚才的钥匙就能使门转动。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客厅,房里挂着沉重的红色帷幔,四处堆满青铜器和雕塑。保险箱占据了房间的最隐蔽处,犹如一扇厚重的黑门,守护着某个戒备森严的城堡。大卫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听诊器,放在箱门上倾听。从旋钮里传出的轻微爆音一经窃听器便增大了许多。大卫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嗞嗞”的响声,像音乐家一样细心地捕捉每个音符。突然,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浮现在他脑际,他想象自己正在一间医务室里,脑袋贴着一个肥胖症病人的腹部。保险箱像是在回应他的幻想似的,猛地打了个嗝,害得听诊器的膜片痛苦地颤抖了好一阵。“够了。”大卫心想,似乎单凭这句天真的魔咒,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然而这时,一颗硕大肥胖的心脏开始在箱门下跳动,它发出可怖、骇人的巨响,完全掩盖了旋钮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听见保险箱开始说:33……33……33……节奏像时钟一样机械而规律,永不休止。大卫从耳朵里拔下听诊器,又吞了一粒协调丸。他浑身汗涔涔的,腋窝里的汗珠一串接一串地淌个不停。

大卫想起上衣口袋里放了一袋现实粉。他可以把药粉撒在办公室的玻璃托盘里,用鼻子吸入,只要一眨眼工夫就成,不过,尽管现实粉能阻止梦境衍生物的蔓延,却会加速上浮,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副作用。他摸了摸药粉袋,犹豫不决。服用过多的现实粉会使他脱离目前完成撬锁任务的大好环境,他可不想这样。最好还是将精力集中到既定目标上,在干扰心智的幻象衍生物中杀出一条路来。

他的注意力回到保险箱上,又开始了听诊。透过听诊器敏感的鼓膜传出了近似胃囊咕噜噜的声音,他竖起了耳朵,尽力捕捉旋钮转动时发出的微弱声响。咔嚓……咔嚓……啪……箱闩念念有词。“你没戏啦!”齿轮齐声回答。“收起你的假首饰滚蛋吧!”铁甲也在帮腔。它们有节奏地唱着,并创造无穷的变化来点缀单调的歌词,歌声和谐地交织融汇在一起,犹如一出留有怪诞金属余味的歌剧。旋钮发出的每一声脆响都是一个崭新的音符,整个钢铁合唱团都会随声附和。大卫退缩了,脸上汗渍斑斑。他掏出那块上过浆的手帕擦了擦额头和手掌。突然,从办公室传来“嘎吱”一声响,他猛地转过身来,心里忐忑不安。结果发现店主的那只手从手提箱里逃了出来。只见它握着一只钢笔,在家具表面的吸墨纸上来回攀爬,写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可怜的朋友,今晚您休想得逞。趁警察还没包围我的店,快滚吧……剜下的那只眼眼浮在空中,审视着满屋的青铜器和雕像,它不时俯冲下来,静静地悬在账本上空,仿佛一架造型独特的直升机。大卫的前额紧贴着保险箱冰冷的铁门。他不能退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那迪娅是这么说的。况且,两手空空地回去也万万行不通,这几周以来,他已经三次潜入梦境却一无所获。如果老这么背运的话,人家很快就会谴责他没本事。人们甚至可能声称他能力尽失。“我正在上浮。”他心想,一阵恐惧渗入他的骨髓。“是的,没错,我们在上升,”那只断手在吸墨纸上狂走疾书,“六层:女士内衣、丝织品……七层:儿童用品……”大卫发疯似的紧紧抓住旋钮。保险箱门高声地喘着粗气。“您的手冻麻木了,医生!”锁孔在冷笑。“我不够沉,”年轻人绝望地想着,“我正飞速地上浮,有种脚不沾地的感觉。口袋里满是气泡。”仿佛与最后这一闪念遥相响应似的,一只沉甸甸的晶质墨水瓶从办公室上升起,在书本和挂钟间缓慢飘移。这一失重现象意味着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正逐渐丧失其原始密度。周遭的物体变得像混凝纸浆做的一样空心易碎。紧接着,一本全皮面精装的大部头书籍也腾空而起,与墨水瓶会合。保险箱内部的组件却悄无声息。大卫轻抚着箱门,感觉金属的构造同样也发生了变化,令人联想到介于陶土和灰泥之间的某种物质。“机不可失,”年轻人给自己下令,“你他妈的在等什么呢?”他攥紧了拳头,肘向后收,随即使出浑身力气冲保险箱一顿猛击,活像一个誓将巨人拉下马的侏儒。孰料在他的重拳之下,铁制的箱门居然如同贝壳般不堪一击,只听“噼啪”一声响,箱门被砸破了!他一个趔趄倒在铁柜上,连胳膊带肩膀全栽进了箱子里。他的手指在几层隔板间乱抓一气,打翻了好几个装满示雕琢的零散宝石的袋子,弄得嘎吱嘎吱响。每次抢劫他都会碰上袋子,心理学家说这不是好事。外形经过加工的东西更值钱些,而袋子则表明虏获的物品价值不高——虽说如此,他还是将其席卷而去。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左臂的血管疼痛难忍,一粒偏偏生在手腕脉搏处的顽固水疱随着脉动一起一伏。他靠着办公桌大口喘气。在梦魇面前他必须保持冷静,否则无论处于哪个减压阶段,他都将被逐出梦境。他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一旦向梦魇屈服,极度的焦虑便会导致猝醒——那是因为他的意识要设法逃离这些骇人的景象,仓惶回到现实。倘若不小心,他就会跃上空中,从衣服和鞋子里挣脱出来;他会撞裂天花板,仿佛箭芒横钻黏土块般穿越一栋栋大楼……他曾有过一两次这样的经历,真是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啊。当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大炮飞人,朝一些最可怕的障碍物猛冲过去:什么墙壁、地板、天花板、屋顶,还有梁柱……每一次他都深信,再来一次撞击自己的头颅准会爆炸,虽说这种事并未发生,但穿过几栋黏糊糊的大楼这一体验本身就十足令人憎厌。当梦骤然停止时,一切事物的结构都会松散下来,最硬的那些物质蜕变为灵媒外质(灵媒在通灵的恍惚状态中产生的一种黏性体外物质。——译者注),其稠度近似于肉冻或是生鸡蛋的蛋清。如果不得不从这片肮脏的地方开辟出一条路来,为了有助于上升,身体姿势要保持流线型,而且尤其要紧闭双唇,以免误吞下正在腐烂的梦形成的冻胶状物质。

梦魇往往丝毫不考虑任务的紧迫需要就把你驱出梦境,以猝然的方式让你摆脱刺激,导致你最终两手空空。每当出现这种情形,由于上升速度太快,你根本没办法牢牢抓住战利品。在压力冲击下,成袋的宝石、一沓沓钞票,还有一件件首饰注定会挣脱你的怀抱,消失无踪。你的衣服裂成丝丝缕缕,饱受折磨的关节甚至令你产生被五马分尸的惨痛幻觉……继而你将感到水流在身体上的摩擦,起初像柔丝掠过般惬意,但随着速度加快,你会越来越痛苦不堪。最后,你全身绯红地从沉睡中醒来,好像让砂纸磨过似的,一片片肉裸露在外,上面还留有摩擦后出现的几大块红斑。

大卫迫使自己尽可能缓慢地呼吸。他一面紧紧搂住装满钻石的口袋,一面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从药管里又倒出一粒协调丸来,三粒,已经达到最大剂量了。一旦过量,他可能遭遇深潜员行话中常提到的“灌铅效应”。这是一种极度的重力,使一切动作都变得迟缓,还会令你不得不盘算成千上万次才敢稍有举动。起初大卫曾经犯过一两次这样的错误,结果强迫性的测算癖使他完全陷入了瘫痪状态。刚坐上椅子,一种狂热的欲望便在瞬间攫住了他,逼着他马不停蹄地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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