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8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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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能够取得如此大势,一则本身兵强马壮,将士身经百战;二来诸般施政号召得力,偌大利益在前,西北军民皆上下同欲,有志一同要拿下莫卧儿万里疆土作为子孙万代之基业;三来幕府中枢又谋划布局多年,一旦出兵征伐莫卧儿,自然是奔流直下,几乎难逢对手,不数年间就已将南略大计完成大半——当然了,战胜攻取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能不能将吃下去的疆土,再将之消化干净,却也是要看西北幕府后续的治理手段是否高明,意志是否坚定,毕竟国朝弃交阯已有前车之鉴。
高密是一名谍探,一名以商人身份作掩护的间谍,受命于九华山地藏王一脉秘传的京师水云庵,不过水云庵的主人乃是当今内廷顾太后的大内剑卫总教习官,朝廷敕封国师释水云大法师,因此高密自家都清楚,他真正的主家肯定是内廷的大人物。
西北幕府对中原形势变动的掌握欲望,肯定远远超过中原诸侯对西北强藩的了解欲望,但这并非说,中原的诸侯藩镇对西北幕府的最新动向,毫无谍探窥视之心。中原诸侯的主要注意力当然还是放在中原,但是西北强藩虎视眈眈,也不能当作不存在不是?就高密所见,不仅中土诸侯时常有探子往西边走动,就是某些大族势力、官宦世家、大商家也通过在西北设立商号或者将商队派往西北,密切关注着西北幕府的军政风向,打探各类消息。高密从上一年自京城启程赴天津,乘海船抵达松江府,然后溯长江而上直抵贵州,再起旱进抵云南直隶府,尔后借道缅地,辗转抵达‘东莫卧儿’的‘榜葛剌’地区,在那建立一家兼营茶叶和布匹贸易的商号,后来又在北印度、中印度开设多家商号,以之为根脚来回奔波于‘莫卧儿’北部、中部、东部诸土邦、诸行省,暗中搜集各种官民消息。
如今西北幕府征伐莫卧儿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传言作战有功将士都会分到一份莫卧儿的土地,据说最差的都能得到一个传诸子孙的小庄园,战功卓著的将士得到的‘份地’和‘官田地权股份’更是有多没有少。在此情形下,大量商贾闻风而动寻找赚钱商机,涌入已被西北兵马控制的莫卧儿诸地区也就不足为怪了。高密混在这些商贾当中并不显眼,而且主家其实也不需要他深入窥探西北方面的军政机密,更多是要求他细察官声民情、街谈巷议,注意西北在占据莫卧儿之后有无东向中原的迹象和举措,搜集西北治下公开半公开的消息,高密为此所承担的风险也不算多高。
其实,就高密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直觉而言,短短数年时间就占据了莫卧儿大部,对西北幕府而言未必就是件好事:一是如此‘速胜’易使己方官僚将佐骄惰狂妄,二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慢慢消化战果,所有的问题都将堆积在战后的短时间内集中处置,人手不足的问题势必相当严峻,尽管西北以大办学校、少年营等方式大量培育人才,又以‘试官吏’之法大举简拔人才,但是面对西北的辽阔幅员,西北幕府手上那点人又能算得了什么?沧海一粟还差不多。
要想得心应手治理如此广大的疆土,那是很考较当权者能为的
对此,高密个人比较感兴趣的一点就是,西北方面会以何种方法破解此种困局?
莫卧儿的旱季,其实包括了当地的‘秋季’、‘春季’,也就是夏历的十月到第二年的四月之间,对于中土的北方人来说,旱季大部分时间会相对比较好过,至少夏历三月之前的气候不会那么炎热,尤其是在北印度地区更是如此。不过,刚刚出了雨季的莫卧儿,不管是北印度还是中印度,又或者是东印度,午后辰光仍是懊热得紧,高密一般也是要到傍晚黄昏才出门,觅食或者谈生意在晚上时分要感觉好过得多了。若是在夏历的三四月间,那时侯白天酷热难当,高密更是完全的昼伏夜出,不到起更时分不起身,不到二更时分不吃早饭,不到深夜时分不吃晚饭。
由于这些年,大量中土华夏汉人商贾纷纷涌入莫卧儿,各种做中土菜肴的酒肆饭馆,亦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地开起来,高密常常是在酒肆饭馆的吃吃喝喝之间,就把生意跟人谈了下来。高密在本行当的熟人当中,有着‘吃货’和‘老饕’的名声,就是因为他平日看起来很喜欢搜寻美食,有事没事都喜欢出没于各个酒肆饭馆之中,当然高密在酒肆饭馆这种各色人等三教九流麇集的地方,也容易打探各种消息,搜集种种传闻,这就不是外人可以猜测得到的了。
高密步入一间熟悉的店面,这是一家近年开张的酒馆,价廉物美。恰是用餐时间,挂有每日菜牌的前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煞是热闹。
高密在店堂里看到了熟人,也是他的生意上的相与,本地德隆兴茶商号的掌柜郭平。
生意人凑一桌,不是谈风花雪月,就是谈生意居多。在高密、郭平这个层次的商人,上不上也下不下的,国事军政、朝野时闻虽然与商人们的生意紧密相关,他们俩个却是与天下绝大多数商贾一样对此无能为力,故而虽然关切时局变动,却也甚少公开议论。因为商人的天性使然,使他们这一类经营有成的商人,总是小心谨慎的隐藏着自己的立场,并不象其他士人黎庶那般的热衷于公然谈论国事,极关心官场中的更替升黜。
两人谈了一会生意经,店伙计也手脚麻利的把他俩点的菜上齐了。
郭平举箸殷勤相劝,“这家店子选的三黄鸡,煮熟再浸过冰水,吃起来分外皮爽肉滑,配上酸辣调料和香脆花生米,真是让人越吃越想吃,怎么都吃不厌啊。”
“哈哈,”高密笑着拿箸在酒杯上一点,说道,“这凉拌的牛肉也不差啊。”
事先卤煮好的牛腱子肉,肉质结实而有嚼劲,切成薄片后与香菜、芝麻、花生米一并拌上酸酸辣辣的调料,香味淡而味道浓,越吃越有滋味,也是很多人来此喝酒必点的菜式,莫卧儿本地的‘印度人’信仰婆罗门等本地教派的很多,其中多是不吃牛肉的人,倒是便宜了中土一帮非牛肉不欢的老饕食客。但是,由此而来的后果之一,便是因牛而起的冲突,在莫卧儿各地也是越来越多。据说东印度的弥勒教徒,已经再三因为吃牛肉的事而与婆罗门教等教的教徒爆发流血冲突,但是都被云南经略府派兵弹压了下去。现在以弥勒教为首的一干新教派,正在与婆罗门教为首的诸教派就此事磋商,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成效,因为这涉及到双方最根本的信念问题,并没有多少可谈的余地,双方的磋商更象是先礼后兵的仪式。当然对胆子很大但也胆子很小的商人们来说,只要有生意可做,有得钱可赚,这些都不是问题,杀来杀去,血流成河,生意照样做。
两人喝着冰凉冰凉的老酒,嚼吃着牛肉、鸡肉,一时好不惬意。
这时,一伙军汉涌进店来。
高密很是眼尖,他注意到这些军汉中,有好几个都携带了‘星盘’和‘罗盘’,不由上了心。
‘星盘’还有‘四分仪’等物件,都是从亚剌伯、欧罗巴传来西北的天文仪具、占星术器具,象‘星盘’本来就有亚剌伯、欧罗巴的船长偷偷用于海上航行。就高密所知,‘海天盟’在东暝大岛、朱崖大岛、南洋诸岛培养了大批海上作战的干才,观星测地、牵星过洋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以往他也听说西北这边的军队里也有用星盘和罗盘的,但真正亲眼见到军队中人使用这些仪具的机会根本就没有,现在他能有机会看到军人携带的真正实物也算是种进步,尽管西北军队如何运用星盘和罗盘,对高密而言仍然是个不解之谜。
看起来,军中罗盘似乎与堪舆师所用罗盘有所不同,也许是经过了简化?
高密暗忖,然后他又注意到了那些军汉的衣着。也许是莫卧儿气候太过炎热的缘故,西北平虏军的军服也有不少的变化,甲胄数量亦有所减少,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高密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部队在使用罗盘、星盘而已。
军汉们头上戴的有些杂乱,有戴着红缨子遮阳草帽的,也有戴藤笠和斗笠的,这些帽子遮阳、避雨都用得着,还能偶尔拿来扇扇风凉快,军汉们进得店来,就有好几个把帽子拿在手里呼扇着贪图凉快,有那么点老兵油子狂野不羁毫不在乎的意思,一般的士卒可不敢这么着。
不过,这些军汉的军服上,除了钉缀西北军队常见的胸标、肩带、臂章、花结、三角星(士卒所用)等之外,还佩带袖口标记——就是深蓝色为底的一根长条布标,钉缀在袖口上方近肘处,上面绣有文字。袖标材质是羊毛或是细兔毛纺成。袖标文字一般为楷、隶、行楷或者北碑,若是篆书则是经过特别许可的,文字以浅灰色细线刺绣而成,简要标明各自所属的部队。有权佩戴袖口标记条的将士,官方同时会给予一纸‘颁发状’,以及一份允许其佩戴袖口标记条的‘许可书’。此外佩戴者的《军人手牒》和《关饷纸》以及军人档案中亦将袖口标记条作为奖励而有所记录,因为只有参战部队之将士才可佩戴——这却省了高密很多事,只需稍微打问一番,过后再悄悄拜托一下店里的熟悉伙计,这些军汉来自哪些部队也就一目了然。看着这些军汉,一人叫一大碗卤水面,再配上大碗红烧肉,大坛子烧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肥厚的五花肉就着卤水面下肚,高密、郭平就是不吃也能想象得到那种从舌、口、喉一直到胃感觉,充实而温暖,酒香与肉的相遇,竟是分外迷人。
看起来是饿坏了,这些军汉埋头大嚼,仰头喝酒,颇有点旁若无人。
稍加关注,高密过了没多长时间便是有了些把握,这些军汉其中一个应该是军府斥候局的‘斥候’,袖标上写着‘斥候第五零三血狼队’啦,也就相当于国朝边军当中的哨探,‘远哨’、‘直拨’,或者叫‘夜不收’的便是;另外几个,分别来自两个部队,一个是‘云南东行营第一厢第一零五鸣镝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