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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惊雷逐鹿-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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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角轰鸣,人马如潮。

平虏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发动一波紧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火光烛天。

一夜鏖战,当天色微明之时,即便是以曹变蛟的骁勇善战,亦不得不谋求突围以做后图之望。

漫山遍野都是冲突来去的骑兵,耳内贯满如潮水一般的喊杀声,原野上尸骸遍地,诉说着夜间惨烈的围杀,延绥骑兵在骤失榆林塞的打击下,再经过一夜的厮杀混战,被被冲乱了阵形,再难组织起较大规模的反击,溃败之势,不可收拾,甚至连曹变蛟的亲兵也被随后追击的骑兵穿插分割,打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

厮杀了半夜,曹变蛟已经与张宸极、杜文焕在乱军当中失散,只得率领自己手下剩余的千余亲兵拼力突围,他已经被苍狼军团、白虎军团的前后夹击逼得走投无路,丈八长矛也早已经折断,只能挥舞着马刀左砍右劈,杀入乱军之中,夺路突围。

马刀幻化为寒光弧芒,催动坐骑,犹如狂风般卷过原野,刀风怒啸,带起漫天刀光,四面翻卷。

其他亲兵也舍生忘死,跟在曹变蛟身后奋勇冲杀,一时刀光剑影,硬生生冲开血路,落荒而逃。

无如,平虏军方面是绝对不会让曹变蛟这样的骁勇战将轻松突围而去的,几乎就在曹变蛟堪堪要冲破重围之时,森冷光芒裹着“嗡嗡——”犹如风雷的金铁震音,一口长刀迅捷如电,凌空斩劈,竟然是毫无预兆的一刀,凌厉刚猛!

曹变蛟大惊,催动胯下坐骑侧滑两步,骤然前冲加速,虽然堪堪躲开这一刀,但久驰力疲的坐骑却已不堪胜任,勉强之下,竟然马失前蹄,向前栽倒,突围功败垂成。

森寒凌厉的刀芒此时已经如影随形从后劈来,凌厉无前。

慌忙之中,抽身后撤,一个侧滚,曹变蛟方才脱出刀锋的追击,浑身上下却已经是冷汗淋漓,湿透重衣,沾满雪泥,狼狈之极。

刀芒电闪,那口森寒凌厉的马刀却再次当头劈到,刀气呼啸,雪泥飞溅,刮得衣甲猎猎作响。

以步对骑,大是不利,曹变蛟无奈之下,也只有硬撼硬挡。

来骑人马合一,骑术娴熟,刀法洗炼,居高临下的几刀犹如狂风殷雷,纷飙若绝,翼尔悠往,回翔竦峙,横出谲起,云转飘忽,刚猛凌厉中暗含细腻若绣花的细微神妙变化,每一刀来势都是那么清楚,却又是那么难以测度。

只这眨眼间的几刀斩劈,就让曹变蛟完全摸不到来骑的刀法路数,应付起来感觉非常的难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月舞苍穹’?

叱喝如雷,曹变蛟心念闪动之间,强自收敛心神,马刀化作一蓬寒芒,朝来敌卷去,进手拼命,凶悍无前。

来骑拨马回冲,咆哮如虎,长刀化虹,破风疾劈,刀势凌厉,刀啸震耳,随刀先至,劲如山压,声势惊人之极。

曹变蛟这时无暇旁顾,心志如一,眼前这对手非常不好对付,必需全神应对,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

瞬间交错而过。

铮!

一声金铁交鸣,以曹变蛟的骁勇,在苦战半夜之后也抵敌不住来骑在瞬间连续的几刀猛劈,刀上如山暗劲如怒潮奔涌,其势雷霆万钧,曹变蛟禁不住踉跄后退。

几张捕野兽用的猎网就在这时从天而降,兜头将曹变蛟网了个结实,迅速拖倒在地,曹变蛟还想挣扎,却被几个骑士策马狂拖,本就疲惫的曹变蛟在雪地中被拖得头昏脑胀,再被网绳缠身,越挣扎缠得越紧,空有一身武技也难施展,只得束手成擒。

天色大亮。

雪光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阴冷杀伐的气氛。

战鼓敲响——得胜回营的鼓点欢快而流畅,彰显着最终胜利者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远处地平线下也有战鼓号角之声齐鸣应和,那鼓点节奏分明是《将军令》和《得胜令》。

正在打扫战场的平虏军士都向远方警惕的眺望,当西北幕府独有的龙旗大纛上那独树一帜的黄金团龙冒出地平线时,雪原上的平虏军将士爆发出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欢呼,说起来若在太平时期,严加追究的话,足以给主帅招来杀身族灭的大祸,不过,在这西北边陲,威权独擅的一方诸侯,都督陕西的平虏将军雷瑾关起门来做土皇帝,就是喊万万声万岁,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沮丧的张宸极这时正被五花大绑,被几个军士推推搡搡押着进城,与他一起成为俘虏的还有延绥镇的几员将官,几头凶猛的番獒军犬恶狠狠的盯着这些俘虏,阴冷的精光闪烁着撕咬的yu望,令人不寒而栗。

远方马蹄声车轮声,响彻雪原,大队人马正向榆林塞开来。

张宸极回想起昨夜雪原烛照,火光点点,千军万马,往来冲杀的场景,叹了口气,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如今他只是平虏军的阶下囚而已。

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

中原慈母的萧萧白发,江南春闺梦中的遥望,稚儿幼女的静夜啼哭,花前柳荫的诀别,将军的怒目,袍泽的鲜血,朔风猎猎中飘扬的军旗……

一路烟尘一路风,风飘云散皆茫茫,战士的尸骨很快就会化作边塞的沙堆一座,但是这争来争去,又争的是什么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是维持那点儿可怜的面子,守住那点儿脆弱的尊严吗?

战败被俘的张宸极这时候已经远离了权势和虚华,忽然有了些不同于以往的感受涌上心头,别是一番滋味,茫然、木然的随着被俘的一些将官往前走。

杜文焕策马冲出重围时,一干亲兵已然所剩无几,只有寥寥数人紧随身边,大腿上也中了一箭,深达股骨,血流披离。

奔驰到一处人声稀疏的地方,饶是以杜文焕的凶悍好斗,毕竟是年岁不饶人,身体一阵发虚,只得驻马不前,命人拔箭,血水涌流,溢满靴筒,那箭幸好未曾淬毒,否则怕是捱不了这么久。

刚刚草草包扎好伤口,便听远处蹄声隐隐,正在急速接近之中,当此落魄之时,杜文焕虽然是久经沙场也不由色变,赶忙喝令上马,迅速驱马奔逃。

片刻之后,十余头军犬掠过原野,引领着百余骑兵追到此处。

带队的百骑指挥锐利的目光仔细地搜索辨认着地上可疑的踪迹,稍顷喝道:“只有五个人,快追。”

呼哨声中,猛犬如箭离弦,敏捷的向前奔跑,骑士们跟在犬群后面穷追不舍。

天上,有猎隼盘旋,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鹰唳。

榆林塞延绥巡抚衙门。

巡抚府邸,因是边陲军镇,自是不宜富丽堂皇,而是以坚固难攻为上,实在就是一个堡垒。

不过在后府的小小花园,也是假山迤逦,曲廊飞檐,具体而微,供人消遣。便在那假山之下,一方小池早已冰封如镜,池上东侧砌着小小船厅一处,厅外植着数株寒梅,尚是老枝横斜,未吐梅蕊,还闻不着凛冽清幽的冷香。

船厅之中,本就拢砌了地炕,现下举火烧起石炭,厅外寒冷,厅内倒是暖意融融。

此次随雷瑾北征的温度、阿蛮、雷天云,南下奇袭的魔高、白玉虎,还有运作秘谍活动的秘谍总管马锦,各军团的副节度、千骑都统等齐集一处,一则稍稍欢宴一番,以示庆功;二则商议一下接下来征伐、招抚等诸般事宜。

厅内几条长几一摆,各人都是席地而坐。

虽然说是稍稍欢宴,以示庆功,但军行简陋也整不出象样的美食佳肴,长条矮几上也不过是些大盘盛上的手扒牛羊肉而已,每人面前几个瓷碗,盛着盐水、酱汁、蒜泥、葱姜等调料,余者无他,就是酒也限量,不能管够,当然这比起征战在外,宿营野地已经强了很多,这样的午饭在严酷的冬天里委实是不容易备办的。

一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边热热闹闹地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

雷瑾甫入榆林城,即已经下达军伍改编令,以安延绥被俘士卒之心,又下令将所有大小军官一体看押于榆林城内,以待逐一甄别安置,除了几个主要将领之外,皆允许被收押将官的亲朋故旧前往探视,以避免多生事端。

此次里应外合袭取榆林之后,关中、延绥大势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招抚余众,击破残余的顽敌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由长史府抽调的官吏加上文官学院、吏士学校的诠选出来的干员,仍然在兼程赶来的路途上,未及马上接收施政,因此只能暂且维持原状。这延绥一带还与河陇、关中的情形不同,由于战乱,大姓豪强或是迁徙,或是在战乱中残灭,西北幕府就是接收下来也没有办法象关中等地那样利用当地强宗大姓的人脉和人力,迅速理清头绪,安定地方;且现在延绥一些府州县的官吏又多是张宸极一手提拔起来小军官,治民理政简单粗暴,所幸延绥镇剩余的编户之民才几十万口而已,全部以军法治理,全民皆兵也不过如此。

所谓的欢宴,因为酒肉的有限,时间并不太长,待商议部署完毕榆林以及北方边墙一线的防御,诸将也就各自领命而去,征抚各处。

厅中只剩下秘谍部总管马锦,雷瑾与马锦又谈了一些机密事项,随口问道:“绣章兄(马锦的字)有无意愿在其他方面大展一番拳脚?譬如巡抚一方,治民理政?”

“卑职唯侯爷之命是从!”马锦应声回答。

“嗯。如此甚好,本侯知道了。这次平定关中、延绥,绣章兄当居首功,本侯这里预先给绣章兄道贺了。”

马锦忙道:“卑职不敢!这都是侯爷信任卑职,放手让卑职便宜行事的缘故,而且底下人皆能用心办差,不敢马虎,故能一举而成功,卑职实不敢掠美。”

“能让下边人用心办差,就已经是大功了,何掠美之有?长官能好整以暇,必定是部属办差兢兢业业,未曾懈怠疏忽之故。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有功当赏,有过不隐,本侯岂会自乱法度?”雷瑾说道,又点点头,继续道:“这就去看看张巡抚张大人吧。”

“是。”

天色晦暗,彤云密布。

到了未正申初,天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珠子,打在屋瓦上,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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