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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惊雷逐鹿-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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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倍之多,就这,仍然是虏人犯塞,迄无宁时,修建边寨,举无遗策。原因则是以前的边镇守臣以营缮之故,动辄伐木取材,不思为边关万世虑也。其后积习相仍,厉禁遂弛。烧柴为炭,折枝为薪,或是遍搜于绝峤,伐木以为修边之功;或采薪贸易于通衢,以供抚夷之费,致使斧斤剥削,萌蘖殆尽。边地林木一味砍伐,不思保护,无疑是自毁长城,予外敌以入侵之路。

庞尚鹏又奏称,植木为林可省百倍之劳,无一钱之费,只需五至七年之功,则三十年后,可享千百岁之利。为子孙万世之计,禁砍伐,广栽植;备边宜以植木为急。各督抚衙门及各兵备道,各照原分之地,凡边墙之外,山崖空旷之处,广种树木,如榆柳之类,皆易生之物;如枣柿之类,皆北土所宜。彼此联络,各种横阔十余里,每年以种木多寡为边功之优劣予以考核。故意樵采、破坏林木,为民则引例发遣,为军则调发烟瘴之地,所部将官,不能严禁砍伐,亦一体重究。如此,则数年之后,即可千里成林,其利比于建筑长城,其势比于十万之师,其险比于山川丘陵,不惟屯田可以保障,亦绝虏人南牧之路矣。

张保一路读完奏疏,展妃微微颔首,说道:

“本宫曾读〈经世文编〉,记得其中有宪宗孝宗两朝重臣,马端肃公文升太傅任兵部尚书时所上的〈清屯田以复旧制疏〉。端肃公以为,九边屯兵、封建诸藩乃是九边第一道藩篱,而宁夏之贺兰山、黄河之险,山西的偏头、雁门、紫荆等关,北直隶居庸关、潮河川,喜峰口、山海关一线,延袤数千里,山势险要,林木茂密,人马不通,实为第二藩篱,可惜自宪宗朝以后,这一线的树木即屡遭破坏。先是京师风气奢侈,官民之家,竟造第宅,使得木价昂贵,趋利之徒因之纷纷进山,将被封禁的林木大肆砍伐,每年仅卖到京师的木材就有百十余万方,林木骤减达十之六、七,寇乃得路,时而由之驰突南下。

嗯,予外敌以入侵之路,这庞尚鹏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张保、梁裕,你们俩说说,是不是确有道理?”

张保斜睨梁裕一眼,示意梁裕回话。

梁裕忙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监军固原时,光是黄河东岸,东自长乐堡一墩起,西至清平堡一墩、芹河等处边墙,多有沙堙,北墙壅沙高一丈,埋没墩堡长两万又十八丈三尺。响水等堡,防胡等处,沙丘比边墙高七、八丈,壅于墩堡院内者八千四百六十八丈。榆林、盛武等堡、樱桃梁等处,沙比墙高五、六尺,又有沙与墙平,厚阔不等处,长四万四千二白五十六丈。边军士卒常需修复边垣扒除积沙,戍守之卒反成拢沙之兵。听人言道,那处以前原还有些林木草甸,后来大力垦荒牧马,剩的一点林木也渐渐少了没了,才变的风沙堙地,贫瘠薄收,又每有套虏深入犯边,守边将士苦不堪言。

如今奴婢想来,庞御史所说正是这个理儿,到底是饱学的读书人,一下就说得明白透彻了。奴婢虽是心里明白,可嘴上就实在说不好,说不明白。”

“你这监军做得倒是仔细,难为你把这些数目都记得这么清楚。”

展妃似笑非笑,扫了梁裕一眼。

梁裕立时背脊一阵发凉,言多必失啊,那些数目,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自然不是因为他关心边事的缘故,而是方便他向哪些边镇军将们索取好处,宰羊还拣肥的杀咯,自然要看着肥羊才下刀,若是驻守在鸟不生蛋的风沙之地,那等瘦羊能有多少油水可捞?杀十瘦不如杀一肥也!

展妃倒没有借机敲打难为梁裕的意思,接着说道:“陕西关中延绥等地,土地贫瘠,旱灾频仍,林木不生,寇虏易来,风沙堙地。庞御史所言‘植木为林可省百倍之劳,无一钱之费,只需五至七年之功,则三十年后,可享千百岁之利’,又可‘绝虏人南牧之路’,不无道理,蓟州、宣府、大同、山西等九边诸镇都不妨细筹方略一一施行之。”

“是。奴婢一定遵照娘娘令旨督办。”张保马上接口应道。

“也不急于一时,这事还需筹思妥帖方好,先责成庞尚鹏详细条陈备细方略,交部议处再行定夺罢。”展妃吩咐道。

“奴婢明白。”

“那刑部吕侍郎的《摘陈边计民艰疏》又说了些什么?”

“禀娘娘,吕侍郎所说与庞御史所言近似,道是九边之地,原本树木多有,大者合抱于云,小者密比如栉,但自从贪功者藉开垦之名,喜事者倡修理之说,又有四方流民据深山为固巢,以林木为世产,延烧之一望成灰,砍伐者数里如扫,又有近山之民日夜锯木解板,沿边守备操防之官员,非但不予禁止,反通同一气,从中取利,以致百家成聚,千夫为邻,逐之不可,禁之不从。边塞遂成坦途,虏器犯边不止。而老百姓虽然得利于一时,却因其后旱涝风沙,耕种无着而不能发家致富,最终贫困不堪。”张保一口气就把吕坤奏疏的大概内容全说了下来。

“这两人是不是商量好的?两份奏折好生类似。”展妃微微皱眉,喃喃低语。

“娘娘,英雄所见略同也是有的。”张保跟这两位正三品大员没有啥利害冲突,顺口说了句好话。

“唔,倒是本宫多疑了。”展妃嫣然一笑,“本宫日前得到一本徐贞明著述的〈潞水客谈〉,其中专谈西北水利,倡言‘治水先治源’,极有见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治水不力,水旱成灾,关乎国运的消长。治国必先治水,治水必先治源。

张保,这书你叫人抄个副本,着人给平虏侯送去,或许会对他有点用处。”

“奴婢遵旨。”张保反射性的应承道,心中却一愣,哪个平虏侯?然后马上明白过来,展妃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皇庶子殿下加封晋爵呢。

“京师巡城御史官微职卑,难以切实担负巡城全责。此前,本宫虽然再三指示巡城御史注意清理京师内外街道沟渠的秽物淤泥,务使街道清洁,沟渠通畅,不致熏臭肮脏,招引蚊虫,引发疫病,但成效实微,实在不能令人放心。

那巡城御史奏称京师街道沟渠除了清理洒扫无有专人任事之外,内外勋戚王公朝中大臣擅自改建沟渠,截断水道阴沟,致使多处壅塞不通,污水横流,巡城御史难以禁制,请会同锦衣府和五城兵马司共同巡城查禁;

又奏称,京师商民贩卖来往之人极多,京师各城竟然无一处入厕出恭的净房,议请于商民密集之处多设净厕;

又沿街住户多有在晨早洗刷马桶,当街倾倒者,议请多设粪除厢车,每日各处街道巡回收集粪尿杂秽清运出城倾倒,今后再有洗刷马桶,当街倾倒者枷锁治罪;

又称街道适于栽植之处可多植树木,并称若有风水大师踏勘各处,指点何处可以栽植,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这巡城御史胆略虽然不怎么样,见识倒是不凡,还懂得吁请风水大师造势,也还算是可用之才。

张保,本宫欲让锦衣府派专员督责此事,你看如何?”

“奴婢以为娘娘所见极是,京师大臣高官众多,确实非锦衣府之权无以震慑之。奴婢以为,不如就请钦天监阴阳世家曾、廖两家子弟巡看京师风水,不必钦天监国师廖均卿亲自出马,即可收不战而屈人之效,不致使朝中贵要全力阻挠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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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江西兴国三寮的风水世家,曾、廖两家均师承于唐代杨筠松所传形势地理之学(其他如刘江东、赖布衣等有名的古代风水大师亦是师承自杨筠松),至明代已经是皇家御用的风水世家,曾、廖两家先后有数十人供职钦天监,任国师、博士等。廖均卿并非明末时人,实是明朝成祖永乐大帝时期的风水大师,为成祖择定皇家陵墓,授四品官衔,供奉钦天监。此处借用之,勿对号入座,识者一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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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甚是,就照此办理。若没别的事就跪安吧。”

“是。奴婢告退。“

张保、梁裕施礼退下。

展妃却在这时突然感觉一丝莫名的疲惫袭上心头,不过不是身累,而是心累也。

她眼下是一门心思掌控军权,京师的政局错综复杂,帝国各种势力汇聚于此,互相勾心斗角,时时都有消长变化,她现在的地位其实并不算非常稳固,随时有可能被卷入政治漩涡之中被撕成碎片,是绝不能掉以轻心的。

巩固权位,已经花费了展妃大量的精力,至于治民理政,经济民生之事,一则她目前可以着力的点并不多,谁让她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呢?现在还在为‘正名’而努力呢;

二则京师政局的复杂非比其它,在得到一番彻底整饬之前,根本就别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只能勉力去做一点修补,稍稍改良,就这也还阻力重重,除非她拥有了绝对的权威和生杀予夺的权力,否则要想什么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非得以水磨工夫慢慢施行不可。

这一切都让她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不累者几稀。

当然这种疲累的感觉在展妃也只是偶或一现,很快就会被她撇开一边,全力专注于掌控稳固权势。

其实普天之下,感到疲累的人也绝不止地位尊贵的皇贵妃展氏一人呢,与京师相隔数千里之遥的重庆府,包括龙虎大天师李大礼在内的弥勒教高层,也在日渐窘迫的局面压迫下,感受到一种有心无力的疲累袭上心头。

对手似乎总是能比弥勒教快上那么一步半步的,袭取成都,袭取汉中,包围合州,进逼泸州,每一步都比弥勒教快上一点点,就这半步一步的先手差距,让弥勒教落后于人,步步挨打,真是令人气闷,真是心有不甘啊。

难道弥勒教就只能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穿行?

迷惘和不甘从未如此长久的在弥勒教一众天师、法师们的心中萦绕,虽然数百年来,弥勒教屡屡遭受挫折、失败,前后十数次举兵都遭到血腥镇压,但是弥勒教的香火就从未断绝过,弥勒教应付和逃避官府镇压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化整为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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