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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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中的图鲁虎听到了远远的,有熟悉的蹄声隐隐传来,那种奔跑的节奏,除了鬼力赤经常骑乘的那匹青海骢,还能有哪匹马可以一模一样的?
图鲁虎看看天色,心下不无希望鬼力赤能够带回什么好消息。
“这是什么?”
在帐幕中坐定,图鲁虎看着长子鬼力赤从包囊中拿出的一大撂书册,看那些书册装帧精美,印刷精良,在河陇极少有印书作坊能够印刷出这样的书册图籍,多半是那雷氏印书馆的出品,此前雷氏印书馆印刷的梵文、吐蕃文、蒙文佛经都是非常精美的,图鲁虎见过不少。
这就让图鲁虎疑惑,鬼力赤到武威、张掖等处打探消息,带回一撂书册干什么?
“父汗,这是雷氏印书馆最新印刷,由通译馆、弘文馆整理通译的汉文文言和汉文白话两种版本的〈江格尔〉。”鬼力赤回答道,“还有吐蕃人的〈格萨尔王〉、西域柯尔克孜人的〈玛纳斯〉,都通译成了汉文。哦,这还有蒙文版本的〈江格尔〉,吐蕃文版本的〈格萨尔王〉。”
〈江格尔〉是蒙古瓦剌的弹唱艺人代代口耳相传不立文字的说唱长诗,讲的是蒙古瓦剌人传说中的一位江格尔汗及其谋士部将的英雄故事,本来这些故事很多蒙古瓦剌人自小就听弹唱艺人弹唱,都耳熟能详,并不足为奇。
但是汉人将它变成文字印刷成册,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等图鲁虎说出心中的疑惑,鬼力赤紧接着又说道:“汉人不但将我族的〈江格尔〉、吐蕃人的〈格萨尔王〉等印刷成书,而且还在武威的‘夜未央’中由唱曲的、说书的、弹唱的、歌舞的艺人搬演成各式剧目,每日从晓至旦,没有停歇之时。”
原来,在雷瑾所建立的通译馆、弘文馆中,已经有相当多西域各族的学者聚集,他们尽力搜罗西域诸国诸族的传说、诗歌、故事,著录成文,刻印传世;
又有伯颜察儿推介了不少西域各国各族的工匠、画师、诗人,以及弹唱、歌舞艺人等东来中土,又陆续搜罗了许多西域诸国诸族的书册图籍,供通译馆、弘文馆的学者文人们通译和研究整理。
为此,幕府还在部分通译馆通译学者的建言下,专门颁布了〈汉文文言白话则例〉和〈句读标点则例〉,规定幕府和府州县地方的政府公文,通译馆、弘文馆通译整理的书册,都只准使用浅易文言和白话;河陇所有公私印书坊所印书纸,无论旧籍新书,一律要断句,加句读标点,以免歧义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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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实际上在明朝,从朱元璋创始,上自皇帝训言、敕谕、批文;下至朝廷政府的许多日常公文多用白话,正史、会典、实录一类史籍虽然是文言撰写,其实都是史官的润饰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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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通译馆、弘文馆整理通译成汉文或其他文字的诸国诸族书册,按照幕府长史蒙逊等人多番讨论商议的结论,那些好玩好乐的,如故事、传说、诗歌和异国历史等;还有那些实用的,如医术、算术、天文、地理、农学、园艺等,这些最容易被人接受,售卖亦广,所以要安排优先刻印。
实际上 ,不但蒙古瓦剌人口头流传的弹唱长诗《江格尔》、吐蕃人的弹唱长诗《格萨尔王》、西域柯尔克孜人的弹唱长诗《玛纳斯》被印书馆用多族文字刻印成书,西北以至西域诸族一直口头流传的史诗、神话、传说、故事、寓言、谚语、民歌、情歌、牧歌等也尽力搜求整理,著录为文,通译刻印,成书出售。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医术的,如吐蕃人的四部医典,大食人的医学等,关于养马畜牧的,关于算术数学的,等等,都被搜求刻印。
尤其是伯颜察儿从西域如萨非伊朗、奥斯曼帝国、莫卧儿帝国、金帐汗国、沙皇哦国等搜罗大量异国异族的书籍图册,通译馆的各族通译,弘文馆的学者文人们,对这些陆续送来的书册进行通译整理,每天都忙得无暇休息;而且,伯颜察儿的一个建议更加让弘文馆的学者们忙碌了,因为他建议幕府仿照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儿以及欧罗巴诸国的做法,建立博物馆和图书馆,并且还要逐步对民众开放,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动静,焉能不忙?
那些来自遥远异国的诗歌、故事等,诸如《罗兰之歌》、《希德之歌》、《阿瑟》、《农夫之歌》、《罗宾汉谣曲》;《黄金草原》、《一千零一夜》、《云使》、《地理词典》等纷纷经过通译馆通译,弘文馆整理而陆续刻印,而逐渐被收藏在弘文馆附设的博物馆、图书馆中。
恰好,风氏家族的西北主事人二等子爵风闲、丁氏家族三等男爵丁应楠,两人从初夏起因避流民之乱而久居武威,除了各自打理家族生意之外,便全力经营起“夜未央”来,这夜未央果真就如雷瑾当初和他们所设想的一样,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酒色财气斗鸡走狗赌博杂耍戏曲说书弹唱等等刺激好玩新鲜好乐热闹花哨的一应俱全,那青楼的风月生意其实倒只占夜未央赢利的一小块了。
整个夜未央的雇工人等都是分班轮番上工,日夜相继,从不打烊,任客人什么时候来,只要花费得起,总是有人侍侯,总是有求必应,而且无论是人是物,都力求一流。
这西北河陇边塞长年军管,那些军爷将爷多粗鲁不文,不喜文雅;此地又是番胡诸族杂居之地,喇嘛、清真非常兴盛,风气与帝国他处相比,更加粗犷开放;虽然西北河陇各处州县也有文庙儒学,但西北本地的儒生文人多重事功,多崇尚帝国新建侯王伯安创立的儒家“阳明心学”,既倡导“四民异业而同道,其尽心焉一也”,“工商皆本”,又甚为蔑视儒家礼教男女大防,主张“百姓日用即道”,应“率性而行”“及时行乐”,而不喜程朱一派的理学;再者,西北“蛮荒”已久,怎样兴盛都比不得帝国江东江南富庶,百姓本就需要商贩互通有无,无论官民贵贱,历来就较重利崇商。在这种崇商利,重享乐的风潮熏染下,因而这夜未央也就有了广泛深厚的生存基础,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其肆无忌惮的程度更甚。
在夜未央这种供人挥金如土的地方,针对人们喜新厌旧的心理,自然更加追求一切新鲜刺激的东西和百变不穷的花样,以求压倒其它竞争者,什么离经叛道,什么离奇荒诞,越是前所未见,越是奇异华彩,越是受欢迎,越是受追捧。
因此,在风闲、丁应楠这两个主事者的推动下,通译馆、弘文馆整理的书籍刚刚完稿,还在印书馆排版时,夜未央就已经利用其优势地位,抢先付出一笔润笔得到书稿,将其排练成各式新鲜剧目,以争取更多客人到夜未央吃喝玩乐,这其实是为夜未央造势,永远都要抢先他人一步。
夜未央的强势作风,以至于其他风月玩乐场所联名告到了幕府。为了平息纷争,最后通译馆、弘文馆的书稿一律搞起了‘竞买’,一般出价最高者最有可能得到改编的第一优先权,虽然如此,财大气粗的夜未央仍然占据了大部分书稿的优先改编权。而幕府后来在通商权上采用‘竞买’方式来决定某一通商权的归属,也是从‘夜未央纷争事件’中得到直接的启发,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历经唐宋,逐渐发展起来的官府“扑买”(或曰“承买”、“买扑”)、“实封投状”(有一点类似现在的暗标)等制度,只是幕府权衡历代“扑买”利弊,从法例上对幕府“竟买”的适用范围增加若干限制,以抑制其弊端。
现在的河陇,在夜未央等风月场所,除了〈牡丹亭〉、〈西厢记〉、〈三国〉、〈水浒〉、〈西游记〉、〈金瓶梅〉、〈拍案惊奇〉、〈三言传奇〉、〈说岳〉、〈杨家将〉、〈三宝太监下西洋〉等等为人所喜之外,譬如那异域的诗人荷马整理撰写的两部故事长诗《伊利昂纪》(注:《伊利亚特》)和《奥德修纪》(注:《奥德赛》),不但有说书人把这两部长诗改成说书话本,逐日敷演异域传奇;又有唱曲的,将之改编成小曲俚调,广为传唱;甚至还有梨园弟子,歌舞艺伎将之搬演成诸般杂剧南戏,歌舞曲目,而且都是大受人们追捧的演艺节目之一;
又如那依据波斯、大食、拜占廷、奥斯曼的历史文献,汇编整理,敷演润饰而成的说部话本,〈大秦罗马帝国演义〉、〈欧罗巴蛮族王国演义〉也是充满异域风情的英雄风云,让人惊叹不已之余,落力追捧。甚至于有一台〈世界地图与诸国诸王〉的说书,只根据一幅世界地图(西洋传教士带到中土京师皇宫,又被雷瑾命人誉录副本带回河陇,最终则作为附在异国地理图籍中的插图),凭空添加许多想像,虽然内容荒诞不经、错谬层出不穷,却也凭借玄幻的想像力和说书人的天才发挥,也吸引了一大批民众每日来捧场。
而蒙古〈江格尔〉、吐蕃〈格萨尔王〉等也在夜未央占据了一席之地,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说书节目之一,由不少弹唱说书人逐日搬演。
夜未央的做法,自然有众多风月伶社效仿,但夜未央的地位实在是无人可以企及,除了那神秘无比,仅仅留传在传说中的朱粉楼之外。
那鬼力赤到武威打探消息,乍见汉人将本族的〈江格尔〉敷演成说书、杂剧等各式剧目,令诸族男女趋之若骛如醉如痴,如何不奇,如此这般的便收罗了一批书册带回青海草原。
听着鬼力赤讲述他所打探的消息,图鲁虎神情更加严峻,雷氏幕府如此下力气扶植说书、弹唱是何道理?
雷氏幕府对河陇的治理显然相当有成效,重返河陇的雷瑾显然更是要将这里变作他稳固的后方根基。
北方的吉囊部和瓦剌诸部虽然对河陇造成极大压力,但是面对步骑众多的都督幕府,元气未复的鄂尔多斯万户吉囊汗部应该不大可能发动强大的侵略,多半只会是些骚扰性的偷袭吧?土默特万户俺答汗部就不好说了。
“父汗,我们怎么应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