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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爱情≠结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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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通话键,老妈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承信,你人在哪?大家都到了,就剩你一个大牌不来,你要急死我?”

声音之清晰传遍车厢,我有些尴尬。“我已在路上,待会就到。”

“好啦好啦,你快过来就是,我先帮你撑一撑场面。”

结束通话,抬起头,怕她多心,不知会怎么看待我,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注意我,我松了口气。

见她回过头来,我立刻正襟危坐。

陆承信几时这么紧张过?即使面对千人,也能侃侃而谈自己的专业知识,如今只是面对一名不相识的女子,我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我不禁失笑。

“现在的通讯设备很方便哪。”她说。我注意到她也带着手机。

“的确。”我说。路上常看见人手一只行动电话,边走路边通话,这已成为台湾大城市的人文景观之一。

我才说完,她的机子就响起。

她接听,谈了几句便结束。

抬头时她自嘲的笑了笑,说:“本来是为了方便而制造的产品,到头来却像把锁一样,把人锁住,让人一点自由都没有,想躲起来除非先把电话丢掉,不然谁都找得到你。”

“可以关机。”我说。

她又笑,“除非想丢了两亿元的生意。”指着自己道:“钱奴一个啊。哪天不用当钱奴,再来考虑隐居。”

司机老王插话道:“做人要实在,想那么多。”

“是是是,受教了。”她说。

好有趣的一位小姐。像一个人。

究竟像谁呢?

且不管像谁,待我下了车,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

来往过多少女子,无一能使我产生像对她这样的好感。然而今日相遇,只是萍水相逢。

我闷闷地想。

“先生,到了。”老王粗嘎的声音穿过我耳膜。

到了!

老王把车停在餐厅大门前,我抬起头往外看,看见餐厅的招牌。

是真的到了。

我连忙掏出皮夹,要付车资,一只藕白的手按住了我。

“不用了,我付。”她说。

我摇头:“这怎么行?”

她竖起剑眉,瞠目瞪我。“何需计较那么多?”

“那么让我来付这趟车资。”我坚持。

“不必这么固执。”

“我不能占你便宜。”亦从无占人便宜的经验。

我掏出一张千元钞票,递向前座。

谁知老王不收。他道:“先生你把钱收起来,杨小姐包我这趟车是算月费的。”

意思是:轮不到我付款?

“那么,我应该把钱付给你。”我把千元转递给她。

她抿起唇。“没见过这么正经八百的人,好吧,你要给,我们就来算清楚。”

她拿出手机,按到计算机功能,喃喃到:“计程车起跳价八十……老王,从他上车到下车总共开了几公里?”

老王答:“大概五公里左右。”

她一一清算,“OK,三百五十公尺跳表五元,五公里是七十元,加上起跳半价四十,总共一百一十元新台币你有小额一点的钞票吗?我没有零钱可以找给你。”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钱愕,只得从皮夹里掏出足一百一十给她。

她收下。“好了,这下谁也不欠谁,请下车,我赶着开会。”

我不禁问:“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她冷笑。“你又不欠我什么,见我做啥?”

我一怔,后悔刚才为何要坚持付车资。如她所说,谁也不欠谁,更没有见面的理由。

“下车吧,你要相亲不是?祝你好运。”

我下了车,目送黄色车影消失在视线外,一股失落涌上心头。我们不相识,别后难再相见。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说好听点,是正经八百、是老实;说难听点,便叫作无趣、不识好歹,任何眼睛雪亮的女人都不会选择我。

我突然有些憎恶起自己。

“承信,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快进来呀。”妈出现在门口,见到我,拉着我进餐厅。

我无“相”人,亦无被“相”的兴致,态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女方的家长坐在女儿两旁,秋桂姨殷勤的在一旁招呼,妈则在我身旁拼命捏我大腿,要我说话,我佯作不懂她的暗示。

上菜之前,女方问了我一连串问题。

“听说陆先生最大学副教授?”

“是。”

“不知研究什么?”

“社会人文科学。”

女方低呼一声。“啊,你专长社会福利吗?”

“亦有涉猎,但我较常做文化调查。”

“当大学教授,空闲很多吧?”

“不,大多时候相当忙碌。”

“都忙些什么?”

“教学便占去大多时间,剩余时间用来进修及主持研究计画。”

“那么你愿意花时间在照顾家庭上吗?”

“当然,不过家中只有家母一人,她向来自得其乐。”我故意忽略“未来”的家庭。

“那么如果你结婚了,你会疼惜你太太吗?”

“会,但那是以后的事。”我想我已表现得很明白。

这时上菜,女方终于停止询问。

我遂埋头苦吃。

这一顿饭吃得很痛苦,时间偏过得缓慢如龟。

在晚上九点半左右结束,双方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挥别。

妈为我的表现感到不悦,念了我几句,和秋桂姨相偕回家。

夜里,雨停了。我回到教员宿舍,打开电脑,又继续赶我那份研究计画。

我这种人活该光棍一辈子。

接下来几天,我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赶论文,日复一日。

计画做完了便又接一份,仿佛永无结束的一天。

昨日熬夜直至天将亮,才不知不觉趴在书堆里睡去。

不知几点钟,电话铃声响翻了天,我揉着眉头,拿起话筒。

“喂,承信,是妈。”

她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中了六合彩吗?“妈,什么事?”

“你秋桂姨打电话来”

又是秋桂姨。我一听此名,心情便冷淡三分。想来总不出“那些”事。

妈续道:“她说那天跟你相亲的那位何小姐对你印象很好,你加把劲啊,把她追到手……”

果然。

追到手?我对她半点印象都没有,还追什么?此事我兴致缺缺,听着母亲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电话这头我大打呵欠。

“承信,你有没有在听?”

我勉强振作起来。“有。”

“好,那你这礼拜周末有没有空?”

“没”

“不要跟我说你没空。”

“究竟什么事?”

“打铁要趁热。”

“嗯。”听过这句话。

“现在女孩子多主动啊,真大方,何小姐约你去看戏,国家剧院的票。”

我不吭声,总算弄懂妈想说些什么。

“承信,你不会拒绝吧!妈可是盼一个媳妇盼好久了。”

“何必误人误己?”我说。

“什么误人误己?”妈大发雷霆,又循循善诱、恩威并施。“何小姐脾气好,又温柔,这样的女孩子很不容易找了,你还挑什么?”

“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同桌吃过一顿饭,我连她是圆是扁都没有看仔细。

母亲大人大怒。“废话,你那天光顾着吃饭!”

“我饿。”我说。但心知这亦只是借口。

一个人心若不在,对什么事都不会有感觉。我会如此,也许与那天在计程车里遇见的那名女子有关,她色彩太鲜明,令人难忘。

明知我攀不起这等人,却又无法别开眼光去看其他女孩子。

像双喜对了,那女子像杨双喜,极像!

记忆中的双喜仍是个高中女生的模样,白衣、黑裙,清纯得像邻家女孩。我很难将她们划上等号但毕竟已经十年不见,十年够久了,可以改变许多事!年轻的女孩会变得成熟。

有可能吗?她会是双喜?

毕业时的纪念册子没有放在身边,无法立即拿出来对照。

但这岛太小,城市太拥挤,而双喜并末出国,以那样的一种方式遇见她并非没有可能。

若是她、若是她的话,我但她已忘了我,那天洵美在电话里才说过,她不记得陆承信这个名字……

我冷静下来。

“承信、承信,你有没有在听?”话筒里尖锐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道:“妈,我回家一趟,就今天。”

我回家找毕业纪念册。

厚厚一本册子一直放在书架上,大学后便很少回家的缘故,一墙书籍乏人照顾,都蒙了一层灰尘。

白色的封底已被岁月染黄。我抖掉上头的灰,翻到第十三班。

立即的,找到杨双喜的毕业照。

照片中的少女剑眉星目,眉宇间似有一股永不妥协的刚强。我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但她开朗活泼,没有人能像她永达那么乐观的看待生活中的喜剧与悲剧。啊,这眉目、这轮廓,分明是车中那名女子的过去式版。她们是那样的相像,如今想起,似乎连说话口吻都颇为雷同。

她是杨双喜。要不,她也是一名极似杨双喜的人。

“承信,你匆匆忙忙回来找什么?”妈上楼来探视。

我从地毯上站起来,笑道:“在找回忆。”

妈显然不以为然。“找什么回忆?找女朋友还正经一点。”

她不懂,她儿子得先找到回忆,才有可能如她所愿的找一名媳妇给她。回忆烙印太深,我一生也许只可能对像双喜这样的女子有感觉。

然而像她的女子啊……何其难求。女人一旦飞得太高,没有翅膀的男人,仅能在地平面上张望。

与何舲娟去国家剧院看黄梅戏,出门前,妈笑得合不拢嘴。

大陆名作家余秋雨的妻子马兰担纲女主角。

情节极老套的一出戏,衣装之华丽倒令人目眩神迷。

这出戏未演先轰动,何小姐看得津津有味,我却觉得仅是普通,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之感。几个小时看下来,有些疲倦,目光不由得四处飘移起来。

我开始打量起来看戏的观众,以免不礼貌的睡着。

眼神飘呀飘的,飘到前排一处空位上,中场休息的缘故,座位主人暂时离席。

开场前五分钟,那座位的主人回来了,我仔细一看,不禁瞪大眼睛。

双喜?还是那车里的女子?或者她们是同一人?

她自己一个人吗?

见她与一旁的人轻声交谈,我的目光移到那人身上。同样是一名女子,我发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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