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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少年冷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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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听到这里,已听本下去,坐不下去、站不下去、忍不下去,跳起来,挂了剑,就说:“我去。”

“你去也好。不过,惊怖大将军座下有的是好手。听说他手上已收揽了海派、风派、托派、跌派、扑派、京派、卧派、服派、扭派、拈派、顶派、捧派、潜派、浸派、仆派等十五派好手,而且,他身边也有十四名心腹高手暗中保护,还暗底里有金人支持。”“且不管他什么派,我去让他落得个惨败?”

“有志气。他虽然手下高手如云,但他残杀过不少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好手、部下、兄弟。所以,很多人对他都暗里怀恨,但因惧于他的威势,不得不俯首听命而已。”“这叫自遭其败。”

“不过他还没有败,而你也还没有胜。你要小心,别落在他手上。你的身分特殊,万一有事,我亦无法救你。我给你一方‘平乱玦’,这是先帝御赐的信物,功同‘上方宝剑’,持之四海,除奸锄暴,各方官吏应予以协助,必要关头,还可以先斩后奏。这玉玦天下只有五面,你要善用之。要是用它胡作非为,我必斩杀你,哪怕你在千里之外!”冷血凛然道:“是。世叔的话,冷血自当谨记。”

诸葛先生这才微微一笑,负手,皱眉,然后才满怀心事的道:“派你去做这件事,也要证实一件事,以及了结我一桩多年来的心事。对惊怖大将军此人的是非好歹,你一定要观察民情,明查暗访,加以求证之后,才能动手。我不欲你做出任何遗憾终生的事,也不愿你为我的话而做了不该做的事,这点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你能自己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

“你的意思是……”

“到时你自然就会明白。这是极不好办的差事,如果要办得成,非要有勇有谋不可。你现在是去跟天底下第一等大恶人斗一斗,一个良善的人,本领再高,而不知道策略的运用,技巧的方法,手腕的灵活,进退的智慧,那是决不能胜任的。你要是没有把握,可以不去。”

“我不怕。”冷血仿佛听到他自己体内血液急促运行的声音。这使他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且以痛为醒。“我有胆子。我有决心。我有世叔的支持。”

“我对善人善,对恶人恶。”冷血用一种九死不悔、百折不还的语气说:“我够恶!世叔一定知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面对这样的盖世魔王,”诸葛先生扪髯微笑,他从他对面的年轻人看到他往昔的豪情胜慨,“你治得了他么?”

“你放心。我要奉献我毕生之力,让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我可以尽力做到这点的,因为……”冷血拍了拍他腰间的剑,好象拍的是他多年弟兄的肩:“我有剑。”

诸葛先生负手笑了;“你的毛病就是……”他眨着眼,象对一段历史下一个注脚:“血太热了。

第三章

十四、美丽是她

冷血在炎阳下的路边啃馍馍。

午阳热得农村的狗伸长了舌头。也许是因为伸得太长了,那头懒狗突然觉得那条花斑斑的舌头会掉出来似的,“飕”得又把它收卷回参差不起的牙缝里去了。

冷血自小在野外长大,对飞禽走兽特别有兴趣。

所以他没注意到那个女子。

那女子很美丽。

——在一起插秧的农妇里,她是特别美的;就算她在京华金粉群劳竞艳里,也一样有别出心裁的艳。

稻田旁是鱼塘,阡陌依依,特别美丽。

那女子忽然放下了手边一束秧苗,然后,用插秧用的小钩镰刀在自己左手腕脆口上一划,之后,就滴着血,直直走到泥塘里,待她的同伴们弄清楚她的意图,惊叫出声之时,她只剩下泥泞里咕噜一声浮起的几个浓稠泡沫而已。

大太阳底下,竟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

流着汗的冷血,觉得一阵悚然。

——越接近惊怖大将军所辖之处,越多见这样的怪事!

冷血注意到:那美妇滴在水畦田里的血,一缕缕的飘荡着,犹未肯与塘水融合成一体。

当那妇人给捞上来的时候,样子全变了。

她割腕兼加自溺,乃求必死。

——是什么事,使她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在场意图救治她的人发现死者是怀有身孕的。

于是人人神色张惶,象遇着了邪、撞着了魔。

冷血以他过人的耳力,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阿玉她怎么会大肚子呢?她……”(以下声音太细,听不清楚。)“……唉,作孽,真是作孽!”

“……谁教……她给看上了……这孩子……也真……可怜……”

不久,就有一个粗壮结实的佃农奔来,跪在那农妇尸体之前,哭得象一只号啕的狗——但远远听去,仿佛还有许多冤情,哭不出。

冷血忍不住上前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疑虑的打量他。

冷血不得要领,又问:“她为什么要寻死?”

大家都怀敌意的看着他。

就连哭声都停了。

——哭在这里好象是一种不赦之罪似的,连哀悼死者也不能给人知道。冷血忍不住说:“我是捕投,我要知道……”

他不道明身分还好,一说,全都走光了。

有人一面走,一面脸如死灰,如临大祸。

有人比较大胆,疾走时一面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好象夹带了一句骂人祖先的话。“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冷血急了,硬拦住了一名庄稼汉,劈面就问:“你们是怎么搞的?”

“没搞,”那庄稼汉黑脸圆鼻,一脸慌惶,摇手不迭,摇首不已,“我什么也没搞。”冷血见他慌张,不忍吓唬他,只问:“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

“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事?事例是没事,没有事。”

“那么人呢?”冷血听出了一点蹊跷,“是不是这儿有什么不寻常的人?”“人……”那农稼汉说:“人……”

“快说!”冷血叱道:“别怕,有我在!”

“我说、我说。”庄稼汉苦着脸道:“就……就是你嘛……”

“什么?”冷血为之气结,“废话!”

“还……还有……”庄稼汉怕眼前的人翻脸,忙说:“……还有……一个……”冷血立即就问:“谁?”

庄稼汉用手一指:“她。”

冷血猛然回首,动作过急,鼻端一香,鼻头已撞在后面的人的鼻尖上,胸膛也抵住了那人的胸脯。

冷血吓了一跳。

那人也吓了一大跳。

冷血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人也向后一跳。

冷血定睛看时,脸红耳赤,吓得一颗心更在他两肋间暴动——因为他撞着的人原来是一个女子。

那人定过神来,也脸红耳赤、杏腮含嗔。

——因为她是女子!

她是个女子。

她是个美丽女子。

她是个清清亮亮、漂漂亮亮、柔柔亮亮甚至让人感觉到她金金亮亮的女子。——仿佛一切“亮丽”的事物都跟她有密切的关系;而她是从皓月丽日中浸出来、渗出来的女子。

冷血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当他看到这亮丽女子,他怕了。

(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很鲁莽、很冒犯,手大脚大的不知往那儿摆是好。)所以他只好离去。

“喂,”那女子很有点气忿,“你这野人,撞着人也不道歉一声,忒也无礼。”冷血想说对不起。

可是说不出口。

——有一种人,随时都可以说:“对不起”、“谢谢你”、“承让承让”、“过奖过奖”、“多亏了你”、“都为了你”……说来如眨眼般轻松。

——但有一种人却恰好相反,要他们说这类稀松平常但又全没诚意的话语,真是比连壳吞蛋还难。

“喂,喂!”

她叫。

语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急,可是在冷血听来,也一次比一次好听。他多想停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所以他只好一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其实也没人要送的一径去了。

走得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了,冷血看到掠过林梢的鸟儿,徜徉变幻的云,崖边的花,一条美艳至极的蜈蚣,一只优美飞翔的红身蜻蜓,他都觉得极美,美得让他想起她。

仿佛她就是美丽。

美丽是她。

这时候,那个亮丽的女子正在到处探查一些乡民:“近日这儿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问了半天,乡民只好说:“有。”

“谁?”她眼睛一亮,象映出了雪光。

“一个年轻人,腰畔有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果然是他。”

少女以一种完全跟她的外貌不吻合的江湖口吻自言自语的说。

十五、聪明的你

越来越接近惊怖大将军的大本营危城了。

他已到了老渠——据武林相传、江湖流言,“老渠镇”里人人都是会家子,从三岁小童到八十岁老翁,全会几下子武艺。

越近危城,怪异的案子,惨绝人寰的事情就越多。

他走到县城近郊的老渠乡前驿,就看到—群人,有男有女,嚣嚣张张、跋跋扈扈,就差没吹吹打打的押着两个人,迤逦而至,直往县里行去。远远的地方,还有些看热闹的人。那两个受押的人,两臂横张,都给木锤子夹架着,十指给木钉子紧拶着,商人都衣槛尽裂,袒裸大半身子,女的下身更溃烂不堪,鲜血脓水齐冒,走一步惨呼半声,惨不忍睹。这女犯乱发披脸,早已给人打得头穿额裂,脸上也给抓破了十数处,但这样看去,还可隐见她平时必然甚美。

冷血看第一眼,就看不过去了。

他拦在人前,问,“你们干什么?”

走在前面一个鱼目鱼唇的汉子龇牙裂嘴的道:“你是什么人?”

冷血道:“过路人而已。”

鱼唇汉子一伸手推开他:“滚!”

这一推,冷血并没有动。

鱼唇汉子的感觉是:那一下他象是推到了峭壁上。

他定睛再看时,冷血依然站在那里。

他心里啐了一声:邪门!可是动作也审慎了起来。

“你没看到我是公差吗!”他向冷血吼道。

冷血早已注意他的衣着,当下只说:“干吗要这样对待人犯?”

那官差冷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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