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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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说话那人道:“听说鞑子兵势甚强,咱帮中的兄弟便聚在一处,也未必能敌得过吧?”另一人怒声道:“咱丐帮有数万兄弟,便敌不过,也不能眼看着鞑子们胡行!”
周四听这人说到“丐帮”二字,心中一动:“原来这几人又是丐帮中人。听几人说话,他帮中似要在一处聚集,我还是避开为好。”他心中虽对丐帮有亲近之感,但想到前时那白须老者自刎军中,少半也是因己所致,思来不免惶愧不安。却听一人又道:“我上次与帮主去云贵,途中听帮主与显长老低语,帮主曾说过‘少林若倒,武林将乱’,还说江湖上似有人暗起波澜,欲行不轨云云。他老人家说到后来,脸色越来越是难看,显长老也是面露惧色,神情惊惶。莫非这次邀兄弟们相聚,是为了这事?”另一个道:“难道是魔教中人又要血腥武林么?”
先时说话那人摇头道:“看帮主神情,好像顾虑的并非魔教。”另一人疑道:“不是魔教,还会有谁?”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听说兄弟们上次去云贵,曾见到了那小僧,实情到底如何?”先时那人沉思一会儿,低声道:“那小魔头年岁不大,心机可险叵得很。你可还记得去年在泰山之上,那小魔头被各派所逼,险些丧命的事么?”另一人道:“自是记得。后各派人物见那小僧全无半点武功,丝毫也不似习了魔教心经的模样,都感奇怪。是时少林天心方丈在台上便曾说过,若他门下弟子果习了魔经,又怎会束手待毙?还说各派切莫误信流言,为人利用。当时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也觉其中大有古怪,大半都信了他的话。”
先时那人摇头道:“你不知道,这正是他少林派阴险之处。唉!不想他佛门中人,也如此工于心计。”另一人不解道:“此话怎讲?”先时那人恨恨地道:“实则那小魔头武功强得很,在云贵时,出手只一招,便将华山派慕掌门制得服服贴贴。各派人物虽将他围住,但见了这小魔头如此武功,竟无人敢上前伏魔。这事大伙心中有数,回到中原后,却都绝口不提,连帮主他老人家回来后也羞言其事。”另一人惊道:“这么说,南少林天恕方丈当众听说之事,倒是千真万确的了。”先时那人点头道:“想来是不会错了。帮主去时还有疑虑,从云贵返回时,也信了大半。”
二人说话之时,一人一直低头沉思,这时开口道:“少林素来正派,千百年来从不做阴险之事,个中必有蹊跷。你二人不要胡乱猜测。”二人听这人说话,忙答应道:“辛长老说得是。弟子不敢乱言。”
那辛长老扫了二人一眼,似自言自语道:“去年深秋,帮主与武当派青衣子道长前往少林,欲询天心方丈究竟。天心方丈却故言他事,不切正题。梁帮主反复相询,语意恳诚,天心方丈始终闪烁其辞,不肯实言。想来少林、武当、丐帮乃武林之首,自来同气连枝,为何天心方丈却如此行事?”说到这里,浓眉紧锁,脸上也露出疑色。
周四隐在一旁,静听三人说话,心中犯疑:“他几人说得全然不对,可旁人听来却是丝丝入扣,句句在理。莫非其中真有人暗施阴谋,欲倾我千年古刹?”他虽离寺甚久,却一直将那里当做自己最亲最近的所在,暗想丐帮真要犯我少林,我可顾不了王三哥的情面了。
便在这时,忽听西面脚步声响,自一条小径上奔来三人。这三人也是乞丐打扮,为首一人身材臃肿,身法却甚快捷,几个起落,已来在近前。篝火旁三人见这人奔来,忙站起身道:“显长老,你怎会来到此处?”那人看清这几人面目,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辛兄弟,这可巧了。梁帮主和兄弟们都在西面风月亭中,离此不过三十多里。”
辛长老笑道:“我这便赶去,却不知显长老来此做甚?”显长老向四下扫了一眼道:“听说少林派要来我帮传书,帮主命我在道上迎候。”
辛长老“哦”了一声道:“少林有书信来,必是极重要的事。”显长老淡淡地道:“细情谁也不知,帮主只命我小心接应,不可告与他人。”辛长老本想留在此处,一齐接应来人,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辛某便先走一步了。”拱了拱手,与随从二人快步向西走去。
显长老见三人去得远了,冲身后二人道:“你们去南面道上看看,若见来人,便将他引到此处。”那二人答应一声,迈步向南而去。显长老见四下再无人迹,背手踱了几圈,忽撮唇成哨,向东面林中吹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只见由林中缓步走出一人。此人身着青袍,头带方巾,面上也不知带了什么,掩得全无半点生气,缓缓行来,竟像烟魂一般,悠悠荡荡,浑不似血肉之躯。
周四隐在一旁,只向这人看了一眼,心头已是一震:“这人轻功好高!难道丐帮中有这等好手?”却见显长老快步上前,冲来人躬身道:“劳尊驾久候。恕罪,恕罪!”说话间不住地谄笑,显是对这人极为恭顺畏服。却听那人冷冷地道:“你肯定送书之人会路经此处?”显长老忙赔笑道:“尊驾放心,除此别无他路。”那人哼了一声道:“花子们聚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显长老干笑两声道:“大伙聚在一处,一是商量对付鞑子的事,二是……嘿嘿,也不过痴心妄想,要……”那人见他吞吞吐吐,斥道:“没用的东西!今日之事,你可小心应酬!”显长老忙点头道:“是,是,是!尊驾放心。”那人向南面望了一眼,忽将外面长袍脱下,埋入雪中。
周四见这人长袍里面,原来早已穿了破烂的衣衫,乍一望去,便与丐帮的人物全无二致,疑惑大生:“这人异服诡行,可不知要做什么?”忽听南面林中脚步声响,似有二人踏雪向这面行来。周四听脚步声轻而不躁,落地沉凝含敛,便知来人武功不弱,心道:“适才听几人讲话,送书之人必是寺内的僧人。一会若真有不测,我可不能不帮。”正思忖时,显长老与那人已觉察有人赶来,那人低声道:“先问明来人身上是否确有书信,再下手不迟。”话音刚落,只见南面林中风风火火走来两个僧人,为首一僧,年纪在五旬开外,浓眉阔目,身材极是高大,后面一僧却甚年轻,看情形只是少林后辈弟子。
显长老见二僧走近,忙上前几步,含笑道:“天刚大师一路辛苦,在下已等候多时了。”那为首的僧人法号天刚,乃天心方丈的同门师弟,眼见迎面站了二人,微微一怔,随即合十道:“多年不见显施主,一向安好?”显长老满脸堆笑道:“终日在江湖上厮混,有劳大师挂念。”扫了那年轻僧人一眼,又道:“敝帮梁帮主恐大师路遇不便,特命在下于此恭候。不知大师路上可有周折?”天刚瞥向显长老身后那人,说道:“烦梁帮主挂念,一路倒不曾有事。”显长老笑道:“无事便好。大师且随我来,将书信亲交梁帮主便是。”天刚“嗯”了一声,向那人又望了一眼道:“贫僧数年来足不出寺,这位施主可面生得很。”他见这人虽着破烂衣衫,足上却丝鞋净袜,甚是新整,心中已生疑团,及见这人带着假面,戒意更增。
显长老哈哈一笑道:“大师素有眼力,怎会看不出他是何人?”天刚道:“确是不识。”显长老回身冲那人道:“老岑,大师一路远来,你这玩笑也开够了吧?”天刚一怔,脱口道:“莫非是岑施主么?”他少年时行走江湖,与丐帮岑长清、岑长志交情笃厚,听是故人,戒心登时去了大半。
那人哈哈一笑,做老友重逢,急不可奈之状,突然走上几步,抓住天刚双臂道:“大师参禅悟道,将我忘了不成?”天刚闻言,惊道:“你不是……”一语刚出,那人双手已钢钩般嵌入他手臂之内。天刚双臂软麻,心中大骇,忙以一式“头锤”向那人胸口撞去,左足抬高两尺,点向他裆部。那人似早料天刚此举,忽腾空而起,轻飘飘翻至天刚背后,双手仍死死拿住天刚手臂。天刚虎吼一声,猛地弯腰提臀,欲将这人甩出,孰料这人双足微点,突然骑在天刚腰间,两膝用力一挟,将天刚“五抠”、“锥道”、“大横”几穴又行制住。天刚数处被制,一身功力半成也施展不出,急切间身向后倒翻欲将这人压在身下,这人觉察其意,双足一勾,足跟压在天刚小腹“气海”、“关元”两穴上。天刚大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一口血立时喷了出来。那人趁势抽出左手,运指如风,点了天刚背后数处大穴。天刚功力虽深,也经受不得,身子一软,仰面躺倒。
那年轻僧人似被吓呆了,正欲转身逃脱,显长老已纵到他身侧,挥手将他点翻在地。
周四隐在一旁,眼见那人出手全无正招,却将天刚轻易制住,也自骇异:“这人真实武功虽不知到底如何,但我若制住这僧人,也不会似他这般容易。”他心生畏惶,便不敢贸然现身,当下匍匐于地,静观其变。
那人在天刚身旁绕了几圈,摇头道:“我适才可高估了这秃驴,若知他如此不济,又何须使诈赚他?”俯身抓住天刚衣襟道:“你少林派既得了‘心经’,手上怎还是如此稀松平常?”
天刚怒目而视,厉声道:“你施此暗算,还好忝颜深问么!”那人冷笑道:“若真实比拼,你能在我手上走过二十招么?嘿嘿,你少林派除了空字辈有几人还算人物,余者……”说到这里,又沉声道:“你寺中究竟有几人习了那‘心经’上的武功?”天刚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理他。那人抬手打了天刚一个耳光,正待再问,显长老却上前道:“尊驾息怒,先将书信搜出再说。”那人骂了一声,伸手向天刚怀中探去。正这时,那年轻僧人突然从地上蹿起,双掌当胸横推,直奔那人背心击来。
那人一手插入天刚怀中,一时抽拽不出,加之心思全在搜找书信上,这一掌便未能躲开,“波”地一声,竟应手而倒,吐出血来。但他武功自有过人之处,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