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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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道士见周四冲来,都生惧意,但掌门人落入敌手,又不能不救。两名中年道士救人心切,各从左右抢上,一人剑走偏锋,挑向周四手臂;另一人心思歹毒,长剑递到中途,忽向应无变咽喉刺来。应无变尖叫一声,抱头躲闪,两眼死死闭上,也不知能否躲过。
周四手臂一横,将吕乾移挡在身前。一道士本是刺向周四手臂,这一来却刺向吕乾移小腹。另一人偷袭应无变不成,剑尖堪堪刺入吕乾移左目。二人大惊,连忙撤剑。
周四突然踏上一步,反将吕乾移送了上去。两名道士撤剑不及,长剑分别扎进吕乾移脖颈、下阴。吕乾移叫也不叫,登时毙命,鲜血溅了应无变一身。
应无变连声叫道:“教主,这牛鼻子已经咽了气!您老人家若不将他扔下,一会可要弄得你一身牛屎!”周四一笑松手,吕乾移死尸坠地。那两名道士刺中掌门人,都惊得不知所措。周四腾出手来,抓住一道士脖颈。那道士被他抓住,颈骨立断,元阳一泄,屎尿齐流。应无变口鼻腥臭,连忙屏住呼吸,想要喊叫,又怕秽物溅入口中,直憋得满脸通红,暗暗叫苦。
周四掐死一人,跟着飞起一脚,将另一名道士踢翻在地。这道士脏腑碎裂,人却凶悍,临死掷出长剑,砸向周四。周四侧身闪开,旁边四道已一同扑上。几人眼见掌门人惨死,都不欲独生。有两人弃了长剑,猛然抱住周四双腿,也不顾什么招式,张口便咬。另两人嗥叫一声,乘机出剑,刺到中途,两口剑同时脱手,奔周四心口飞来。
周四腿上巨痛,怒不可遏,大袖扬起,卷住迎面飞来的两口长剑,突然举起应无变,向身下一人头顶砸落。应无变尖叫一声,闭目等死,忽觉背上一股热流传来,滚滚如潮,冲向顶门,头上立时如胀如裂。只听砰地一声,两颗头颅正碰在一处。应无变只觉似撞在了烂瓜之上,直闹得天眩地转,两耳嗡鸣。下面那人经此一撞,顿时颅开脑裂,倒在地上。应无变眼前金星直冒,不知一颗头是否还在,待要伸手去摸,忽见那人脑浆流了一地,胃肠一紧,忍不住大口呕吐。
周四卷住长剑,运劲抛出。两把剑呼啸生风,飞向适才掷剑的两名道士。一道士躲闪不及,长剑穿胸而过。另一名道士眼疾手快,侧身让过剑锋,一把抓住剑柄。不料长剑势头太猛,竟将他带了一个趔趄。周四恐他脱逃,一掌劈空打去。那道士觉背后有股大力撞到,连忙俯身闪过。
周四大怒,两股力道齐运掌端,催送而出。那道士尚未站稳,便觉身子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浑身上下一阵发紧,随之又格外松畅,突然间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不及想清缘由,已然支离破碎。
周四身下这名中年道士目睹此幕惨景,自知难逃魔掌,死死抱住周四双腿,冲仅剩的两名年轻道士吼道:“你二人快逃,告诉大伙,魔教又……”刚说至此,头上已中了周四一掌。周四只用两成力道,这道士也消受不得,两只眼珠滚出眶外,口中似哭似喊,只叫得一声,便即毙命。
那两名年轻道士见周四如宰羔羊,举手之间,便将数名师叔杀尽,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谁也不敢撒腿逃命。
周四放下应无变,脚尖一勾,挑起一柄长剑,递给应无变道:“这二人由你来杀,也算你一份功劳。”应无变接剑在手,眼望地上横躺竖卧的死尸,心中发毛。那两名年轻道士自知必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哀哀地看着应无变,下身湿了一片。应无变见二人面嫩无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长剑递出,不忍刺落,嘟囔道:“青城派只剩下这两个小杂毛,教主便饶了他们吧。”周四正欲申斥,忽听叶凌烟在不远处尖叫一声,声音中满是痛楚之意。
周四扭头观望,见叶凌烟手捂小腹,蹲下身去,鲜血顺手指间流出,竟似伤得不轻;萧问道沉声呼叱,正徒手与那锦衣男子斗个不休。那锦衣男子手使长剑,攻守极是严密,剑法别具一格,式式新奇。萧问道掌法虽精,却丝毫占不到上风。
周四大急,衣袖在应无变手肘轻拂一下,随即纵身向那锦衣男子冲去。应无变只觉手臂一震,长剑已脱手飞出,蓦地里转了方向,竟横着从一名年轻道士颈中穿过。剑尖透出,又刺入另一名年轻道士口中,把二人穿成一串,支撑不倒。应无变眼望两名道士舌伸目突,死状惨绝,直吓得手脚冰凉,僵立难动。
此时盖天行已将东面逃窜的两人杀死,见萧问道不能得手,也过来相助。那锦衣男子早有退意,只因顾念身边几名同门,方与萧问道苦缠。这时眼见东西两面一片尸横,周、盖二人又凶神恶煞般扑来,一时也顾不得同门性命,转身向北面高坡窜去。周、盖二人见木逢秋站在坡上,便不追赶,掌拍剑挑,将剩下几人杀了。
那锦衣男子奔跑之际,见一人负手立在坡上,不由暗暗心惊。待到近处,看清这人只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又是一喜,当下不由分说,运剑刺向木逢秋咽喉。他这一剑意在试探,长剑未到,剑尖上已带出百漩千涡,乍一看声势逼人,暗中却含折转之变,对方如若实接,他剑上即刻流沫飞逝,幻象全消;对方若以虚应,这一式却又能翻江起浪,洪波湍急。端的幻化洒脱,虚实难测。
木逢秋见来剑意象空妙,行止无凭,心中诧异。他是使剑的大行家,于各派剑法无所不窥,一瞥之间,便知对方所使乃是衡山剑法,心道:“衡山剑法素以绵密繁复见长,内中似密实疏,多有漏洞。这人由繁入简,以虚实之变补其不足,境界可又高了一层。当年衡山派掌门萧敬石被周教主所败,曾立誓永不言剑,难道他不守誓言,斯后又将本门剑法大加改进?”他欲一窥全豹,微微一笑,反若无其事地迈上半步。
说也奇怪,那锦衣男子见他悠然迎上,神色竟尔一变,长剑刺到他身前尺余之处,便不敢再向前送,心头恍恍惚惚,只觉面前老者变得高深莫测,不可捉摸:举足之时,周身明明化虚为实,漏洞百出;落足之际,忽又实处全虚,令人心神迷乱。身当此时,不敢贸然收剑,失了先机,长剑斜划,顺势挑向木逢秋左肩。这一剑看似无理,但若即若离、浅淡精巧,明知乃处是虚,偏偏视其为实,缓缓刺来,余味不尽,只待对方稍有动做,他便可随势而变,淡中逞奇。
木逢秋暗暗赞叹,左手食指微翘,指向那锦衣男子右肋。那锦衣男子剑法虽高,毕竟未臻圆融无隙之境,木逢秋信手所指,正是他疏漏之处。这破绽若有若无,常人万难觉察,便是那锦衣男子也自以为剑法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木逢秋眼光锐利,洞烛其微,虽不实击,已然胜了一招。
那锦衣男子一愣之间,已知对方容让,长剑眼看刺中木逢秋左肩,急忙收回,在身前随手挽个剑花,将肋下破绽掩去,略一凝神,一剑又至。木逢秋见他明知自家手中无剑,仍回剑封挡,心道:“此人行事正大,剑法亦高,若稍加磨砺,久后必成大器。”他起了爱才之心,倒忘了教主正在坡下观战,食指伸出,又指向那锦衣男子一处破绽。那锦衣男子连忙闪避,长剑守中有攻,招数愈发精妙。木逢秋兴起,从容点指,格外耐心,渐渐露出传道解迷之意。
那锦衣男子连出数剑,无一式使得圆满,往往刚出半式,便被对方瞧出破绽,只得又另换新招。一口剑上下翻飞,虽舞得雪片相仿,但疲于往复,攻守俱难,已无半点摧敌之效。他习剑多年,技艺远在众同门之上,单以剑法论,较之华山、峨嵋等派掌门也只高不低。却不料今日一战,处处掣肘,百途不通,一招一式,于人皆不过小儿伎俩,毫无功用。他手上虽不敢停,但眼见木逢秋信手搠点,皆成妙谛,许多深微暗示,竟渺不能识,心中又是惊愕,又是沮丧:“当年师父败于周应扬之手,痛定思痛,穷十年之力,方修补成这套剑法,自信已达剑学极致,直至临终之时,仍沾沾自喜,以为遗惠后世。谁想遇上这人,却如此不堪一击。师父若地下有知,不知当做何想?”
他愈斗愈是气馁,不禁生出自贬之意。其实他这套剑法,并非似他所想,毫无可取之处,反倒是剑剑精深,足以标榜武林。也只有木逢秋这等人物,方能看出微小破绽,换做周、盖二人,便未必有此眼光。一旦相斗,二人虽可胜之,但必是凭深厚功力,使出沉猛招术,以强欺弱,方能取胜。若似木逢秋这般,神在剑外,以意却敌,那便万万不能。那锦衣男子一套剑法堪堪使尽,木逢秋始终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虽是如此,那锦衣男子却觉他身上剑气愈来愈重,一件白袍鼓胀开来,仿佛里面裹着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利剑。
周、盖二人在坡下见了,暗暗点头,知木逢秋已至剑我混同、不为物囿的极境,自思无此能为,大是心折,快步向坡上走来。
那锦衣男子见二人疾步上坡,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忽生异念,长剑一抖,突然刺向木逢秋心口。他欺木逢秋手中无剑,一剑刺出,再不理会对方虚指之所,明知这一招不能伤敌,但出其不意,只要对方向旁闪躲,他便可得隙脱逃。
木逢秋见他神情有异,便知有诈,摇头一笑,也不躲避,右手食指仍指向他前胸破绽。那锦衣男子大喜,身向前扑,运剑如电,只待木逢秋闪身,便顺势前冲,逃之夭夭。孰料事与愿违,木逢秋偏偏立如古松,挺然不动。他一剑明明刺向对方心口,不知为何,竟从木逢秋腋下穿过,一时收势不及,直向对方指头撞去,噗地一声,前胸大穴已被点中,身子一麻,软软坐倒。
周、盖二人哈哈大笑,快步走到近前。周四挥起一掌,向那锦衣男子头顶拍落。木逢秋见状,忙托住周四手臂道:“此人颇得剑法精髓,杀之着实可惜。教主能否将他饶过?”周四向那锦衣男子瞥了一眼,沉吟道:“若放他走,恐要泄漏我等行踪。”盖天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