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 热泪 热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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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群众谎言假语,
对同事流言蜚语,
对下属狂言恶语,
对情妇温言细语,
对自己胡言乱语。
不是牛有为不想学,而是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也明白,不懂变通不会委曲求全,在官场是很难有进步的机会的。老婆骂他:“泥巴脑袋,不通气。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呆在乡下,上不了县城!” 老婆是南水镇小学民办教师,孩子上五年级,一直希望牛有为能调到县城工作,孩子可以上县城的中学。镇里工作繁杂,突击任务是家常便饭,牛有为几乎没有管过孩子的学习。计生高潮忙起来,半个月也跟孩子打不了一次照面。
汽车在距离广义村五十多米的地方停下,大家下了车,静悄悄地走进村子。这个村有两个对象(对计生对象的简称),一个是必须放环的,前两天已经落实;另外一个就是楚良子家。白天去过他家,楚良子夫妇俩都没在。问他家老人,楚良子母亲说:“脚在他们身上,我哪里知道他们走去哪了?”根据线索,他们并没有走远。大家分别把大门和窗口把守好,开始上前叫门。叫半天,没有动静。门外喊:“开门。再不开门就砸了!”屋里亮起了灯,磨蹭好久,大门还是紧闭着。几个人上去使劲拍门,一边拍,一边喊:“快开门,听见没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村妇女主任说:“是他。”楚良子骂骂咧咧:“叫什么叫?什么人?”门外的答应:“计生的。快开门。”楚良子骂声更高:“我还以为是杀人放火的呢,半夜三更的,叫什么叫!”极不情愿地把门打开。
不见楚良子老婆。三个高低不等的女孩惊恐地抱作一团,缩在床角。门后,床底,衣柜,水缸,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影子也没有。
“你老婆呢?”
“没在家。”
“去哪了?”
“出门了。”楚良子蹲在门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牛有为走进旁边的屋子,问三个女孩:“你妈妈呢?”
没有回答。
牛有为重复了一句。
最小的那个女孩“哇”一声哭将起来,其他两个也跟着哭。最大的女孩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问我我也不知道。”
楚良子拉住牛有为说:“我去。行了吧?要扎,扎我。我跟你们走。”农村做结扎手术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方,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男方都不愿意做。他们认为,男方结扎影响身体,也影响性功能。楚良子的意图是,准许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生下来无论男女,以后都不要了。可是,他的要求是绝对不会被同意的。他去结扎可以,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得人流。
林翠薇从旁观察楚良子,觉得事有蹊跷。她示意身边一个镇干部,两个人一起走上阁楼。刚才,阁楼已经搜查过了,可是,经验老到的林翠薇从楚良子的神情中感觉,他老婆应该就在屋里。楚良子见两个人再次上楼,眼神闪过痛楚的表情,一下子拉住牛有为,大声说:“我愿意做结扎。我现在就跟你们走。马上就走!”阁楼传来林翠薇的声音:“牛镇,在这。”
牛有为忙忙抢步上楼,看见楚良子老婆蜷缩在大谷桶里,头发、衣服,沾了许多谷粒。叫她自己走出来,她就是不动。牛有为几个一齐动手,把她架了出来。
楚良子扑通跪倒,对牛有为他们哀求说:“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求求你,镇长,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牛有为心里说:“我还想给你下跪呢!求求你,求求你了。”说真的,有时牛有为恨不得下跪,只要对方同意,即使做孙子,也无所谓。
廖晓芳对楚良子命令说:“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到县医院去。”
()
“你们要叫我断子绝孙啊!”楚良子呼天抢地。
楚良子老婆本来由廖晓芳搀扶着,准备上车,见状,突然赖在地上,不走了。“廖主任,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生下来就结扎。你行行好,廖主任,都八个月了啊!”
廖晓芳无奈地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是我们的工作。”
几个人不由分说,把楚良子老婆搀起来,带进面包车。楚良子突然一跃而起,抄起墙角一把柴刀,挥舞着喊叫:“我跟你们拼了!”
牛有为站得近,措不及防,手臂上中了一刀,当即鲜血直流。
派出所所长黄兴桦拨出手枪,“砰”地朝天就是一枪,厉声喝斥:“把刀放下!”
镇长牛有为(3)
楚良子愣怔片刻,旁边的干部拥上前,把他牢牢按住。
廖晓芳连忙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云南白药,撒在牛有为手臂的伤口上。伤口太大,无法止血。赶紧撕下一块衣襟,草草包扎了。
面包车载着牛有为和楚良子老婆,向县医院疾驰而去。
医生诊断,牛有为右手手臂受伤严重,韧带组织被砍断,骨头断裂,即使痊愈,也将丧失正常功能。也就是说,他的右手毁了。
更加令人预想不到的是,另外一场悲剧,紧接着上演。楚良子老婆是第二天上午进行引产手术的,楚良子因为砍伤了镇长,知道难辞其咎,只好同意老婆引产。手术台上,楚良子老婆猛然听见“哇”一声婴儿啼哭,恍惚中以为是自己儿子,大叫一声:“儿子!我的儿子!”晕死过去。出院当天,楚良子老婆喝农药自杀身亡。
病床上的牛有为得知这个消息,深深地垂下头去,长久说不出话来。
村民楚良子的老婆自杀了(1)
楚良子老婆的尸体被人用手推车推到镇政府门口,广义村一百多个村民聚集示威。几条白底黑字的大条幅上,写着:“政府逼死人命,天理难容!”“屈死冤魂,血债血还!”“不还我公理,誓不罢休!”
事件马上上报县委县政府,廖远山指示:“无论如何,不能扩大。采取一切措施,控制事态。尽量耐心解释说服,绝对不允许与群众发生正面冲突。”并要办公室马上召集常委会,紧急研究对策。
钟小凯把广义村村长楚常欢叫到一边,要他想想办法,动员家属先把尸体运去火化。天气闷热,时间一长,尸体势必发臭。钟小凯的想法是,先说服教育,实在不行,只好叫派出所的人强行动手,把尸体抬上火葬场的车。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镇干部们看着钟小凯,等待他拿出好办法。钟小凯不停地对着手机说话,跟上级请示汇报。
“我看不行,莫书记,还得您派公安的人来。”
“周局长,情况紧急,不动用警力,局面恐怕无法控制。”
“对,最好,武装部的武警,防暴警察也能来。越快越好。”
关了电话,钟小凯骂了一句:“妈的,要请示县委。县委要研究。”把镇干部叫齐,下达任务,谁负责哪几个。镇干部分头行动去了,钟小凯到门口一看,火葬场的车已经等在一边。
村长楚常欢苦口婆心劝说楚良子:“人都死了,死了不能复生。你这样闹,也没有什么好处。钟书记说了,先把人送去火化,其余的好商量。”
楚良子振振有词:“人是他们逼死的,我要讨个说法。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村长平心静气地说:“良子,你这话说得过分了。谁逼死的?你老婆是自己喝的农药,不是别人逼的。”
楚良子不服气地说:“他们不逼,我老婆她会喝农药吗?”
村长耐心地说:“良子呀,现在我们先不说那么多,还是先把人抬走,再不抬走,就发臭了。别的事情我们慢慢再找政府说去。”
楚良子没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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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继续耐心地做工作:“良子,要是追究起来,你先拿刀砍人的。人家牛镇长手都让你砍断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突然,楚良子的大哥楚仓子高喊起来:“他们是凶手!不能放过凶手!要严惩凶手,一命换一命!”
人群有人跟着喊,场面一片混乱。
钟小凯大声说:“大家不要冲动!人是寻短见喝农药死的,谁借机诬赖政府,诽谤政府,都将自食其果。我奉劝各位广义村的大叔大哥,自己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做傻事。”
楚仓子叫喊:“他不说人话!死了人他还这么说,简直是猪狗生养的!我们不要听他放屁!我们要他赔命来!”
钟小凯用手指着楚仓子说:“你,再恶意煽动,对你没有好处!”
楚仓子跳起来,吼道:“怎么?还想再逼死一条人命呀?来呀,老子不怕!”
钟小凯手一挥,一帮民警冲进去,动手要搬尸体。楚仓子愤怒地对准钟小凯就是一拳,并对众人大喊:“谁动就打死谁!”
钟小凯猝不及防,身子摇摆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副镇长王文波赶紧扶住,并顺手挡了一下楚仓子。
周围的人加进去,互相推搡,继而拳打脚踢,一场混战眼看不可避免。
“啊啊啊啊啊!” 一声猛兽一般的吼叫蓦然响起,犹如霹雳,振聋发聩。正在撕打的人们本能地停下来,寻找声音的方向。他们看见了一个人,右手缠着绷带,头发凌乱,双眼发红,神态极度沮丧,像电影里从战场溃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只见他走到旁边小摊的一张椅子前,扶了扶残破的椅子,吃力地站了上去。
“我陪!用我的命,够不够?”他一字一顿地,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在说。声音不是很响,却很重。
“牛镇!”有人叫了起来。
是他,牛有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人愣住了。人们看着他,听他还会说什么。钟小凯隔着人群,远远地喊了一句:“牛镇。”看样子,是想阻止牛有为继续说下去。或者要他别跟那些人罗嗦。牛有为看见了,但是,他把目光转向广义村的人。
“事情是由我而起的,我没有把工作做好,责任全部在我,我一个人负责!要赔命,由我陪!”牛有为额前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原本就不光亮的额头。他的嘴唇